送饭

某日大清晨，急促的电话铃声惊扰了我的睡梦。揉着惺松的睡眼，我不耐烦地拿起电话，是小姨。

“快告诉你妈，外婆的腿摔断了……”电话那头是急促而焦虑的声音。

“外婆的腿摔断了？”我真不敢相信，我忙起身告诉睡梦中的爸妈。他们匆匆去了医院，临走前丢下一句话：“如果中午我们回来晚了，你就把饭做上。”

中午，爸妈拎了一大撂菜回来。刚进门，爸就累得瘫坐在沙发上，我忙跑去厨房询问情况，妈一边摘菜一边告诉我，外婆不小心滑倒，造成左大腿粉碎性骨折，她老人家有心脏病不能做手术，只能将筷子粗细的钢钉打入脚踝处拉扯内骨，并用铁架固定。我惊讶地张了张嘴，妈扭过身瞅瞅我，眼 ヅ睛红红地说：“你爸和你大伯忙了一上午，抬着你外婆拍片，挺累的，今天中午你去给外公外婆送饭。”

“我？”指指自己，又看看外面，屋外的大火球恨不得把人给吞了，我不禁皱了皱眉头。

“对，是你，反正你在家也是闲着。”妈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说。

中午，刚走出家门，汗水便顺着脸颊往下淌。七月的骄阳似火，烤得我快要窒息，想腾出一只手来，却左手是汤，右手是饭，叫人左右为难，心里不禁犯了嘀咕，以前看人家往医院送饭可不是这个样子，好像挺轻松的！今天轮到我了，感觉却不一样 ツ，心里想着赶快完成“任务”了事，于是我大步流星向医院奔去……

走进病房，外婆痛苦地瘫在病床上，高悬在铁架上的左作文腿肿得发亮，外公闷在一旁抽烟。见我来了，外婆强装出笑容：“麻烦你了，这大热天的……”外公见我大汗淋漓，忙拿来擦脸毛巾。我顾不上擦汗，俯下身要给外婆喂饭。外婆的嘴抽搐着，然后用力抿了抿，突然握紧我的手，嘴里喃喃地说：“可……可把你们害苦了！”我的手在颤ฎ抖，心也在擅抖。面对这样的老人——我的外婆，妈妈的妈妈，她自己正受着煎熬，却还要惦记着别人。我为自己脸红，脸红的不能面对他们的目光，找了个借口，我逃也似的跑回了家。

那之后，爸爸说外面天气太热，没有再让我送饭，而是自己每天端起饭盒往医院赶。那个七月也似乎故意与我们作对，气温一日日高升，路边的树木干枯地可以一把火点着。脚踩着柏油大马路，热气透过鞋底袭来，似乎可以把人融化。爸爸每天却依然如故，一日两次，来来去去，尽着儿子的责任，担着人父的担子。

外婆的病房天天人来人往，房间里的空气闷热，大妈便买来了多用插头和新电扇，于是房间里凉风习习，空气清爽，从盛夏进入了秋天；外婆的腿部风湿，怕受凉，不能⚥扇电ว扇，妈妈便精心为外婆缝制了“护套”，那里便从冬天进入到了春天；外婆久卧病床，颈背部透气差，小姨跑遍商场买来了冰枕与水垫，于是外婆全身同此凉热，四体如春；外婆的左脚被钢钉、铁架固定着，长期不动将会造成脚神经麻木、坏死，于是不论白天还是夜晚，总有人坐在外婆的床前为外婆按摩，就像日月更替一样守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