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_情感文章

　　儿子小的时候，我们住在南城的一条胡同里，大杂院。那时候生活有些窘迫，最大的乐趣就是一家三口去胡同口的小饭馆聚餐。南城现在拆得面目全非，以前没拆的时候胡同街区纵横交错，商店餐馆比比皆是，生活很方便，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手里有俩钱儿的人们常常爱去馆子里聚聚我是小奶狗。

　　有一天傍晚我们带着儿子在小餐馆吃饭，吃得正酣，忽听到身后有人大声说话，我侧耳一听，哇，是谈艺术！我不禁回头望去，这一回头，吓我一跳！您见过列宾的哥萨克酋长复苏丹书没？大凡热爱西方绘画艺术的宾客都见过这幅油画，眼前的人圆头大脑，满脸肥肉，口眼乜斜，身高足得有一米九，活赛那哥萨克酋长！这个人就是老郭。老郭名郭凤翔，因我的名字里有个鸾字有关坚持的作文，我觉得老郭跟我是不是有什么缘分呢？当然，不可能是“鸾凤和鸣”，老郭虽科普知识资料是单身，我却早已有家，只能是好朋友罢了。老郭身边还有一老纪，也是五十开外的年纪，老纪与老郭正相反，外表瘦瘦弱弱，脸色灰白，可能肺有些不好，总是轻咳一两声，说话小声小气。见他们聊艺术正欢我不禁插了一句话，忘了问的是什么问题了，没想到他们立即热烈欢迎，老郭还和我爱人精益求精换了酒喝，这样我便与老郭老纪相识了！老郭酷爱读书，因为听说我在学校图书馆工作，没过几天他们竟来登门拜访而恰逢我不在家，他们似乎留下了礼物而事情过去了十几年我也记不清细节了。我记得我按地址回访了老郭，他住在北大吉巷一个小院的西屋里，一进他的家着实让我诧异，什么叫“下不去脚”？他的家就是。不大的地方一张桌子一张躺椅，一个床一个火炉，靠门口是客人坐的椅子，其他就是乱七八糟的杂物了，地上摊着菜，炉子上是吃剩的饭菜和待刷的碗，总之不忍卒读。老郭热情地接待了我，谈艺术谈人生，他的视野非常开见解十分高，总能说出一些令人心服的话来，比如“好的素描是有颜色的”等等，知道他是香山慈幼院长大的，毕业于著名的101中学，后来去了工艺美术学校。我很诧异他的身世，但他对于自己的父母没有多谈，只说有个姐姐是台湾的著名演员，他在等着她来。离开老郭家以后我深切感到老郭生活的孤独，病态，潦倒，知道他喜欢吃麻豆腐，羊蝎子，我特意做了送去，老北京都好这口，特别是爱喝酒的人。而老郭给我的回报就是讲故事，老郭是讲故事的能手，他讲瞎子阿炳绘声绘色，与后来我看到的作家文摘登载的如出一辙，他也讲梅克夫人和柴可夫斯基，他喜欢海子，六指，和舒婷，我是从他那儿第一次听说木心的名字。老郭可能有几个不错的朋友，他们在生活上接济他，也给他精神的安慰。那个时候电脑还不普及，老郭没有电脑，连电视也没有，他只有一个朋友送的德生牌收音机，对这个东西他爱不释手，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他每天定时定点收听广播，特别是“偷听敌台”借此了解世界大事。尽管如此，生活极度贫困，他却挤出钱来买书，嗜书如命，每次应他之求我为他借来图书他都感激不尽。作为回报，老郭送我珍藏的画册，音乐磁带如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乐等，尽管我推辞他却执意要我收下。后来听说我们这个地方快要拆迁了，老郭高兴地对我说：小妹，等到咱们有了钱，就去西山租或买一个小院，每天喝喝茶看看书看看西山的晚霞，那可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风

　　老郭没有等到那一天，先是我因为工作的关系渐渐与老郭联系少了，后来我家搬走基本就与老郭断了音信。两三年后的有一天我路过老地方，无意中碰见老纪，聊起老郭，老纪唏嘘不已，他告诉我说：你郭大爷走啦！我一惊，问其原因，他说老郭是因为跟换煤气罐的外地小伙子问价钱，有不愉快吵了起来，老郭一口气没上来，过去了！人生就是这样无论你憧憬得多高往往就因为一件小事毁掉。老郭走后，他老婆和女儿收了房子，拿了拆迁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