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作”女性创始人舒为:不叛逆,不青春_女生创业
引导语:从草莽的设计者开始,绕过投资、互联网、回到传统的家具;从“舒?”开始,离开四川、绕路斯坦福,再回到北京,舒为初心不变:不苟且,不将就,不粗鄙,只为这一生好好活。
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能有几年创业经历?舒为的答案是:15年。
这是如战役般的15年:16岁上大学、19岁成立广告公司,22岁遭遇人生第一次破产;轻松拿下斯坦福MBA学位后,曾创办一度惊艳业界的全球社交软件Civo,却因资金烧光,最终被迫淡出。后来,集合了全球顶尖设计师的家具线上品牌“造作”是舒为的第二个作品,也是她矫情而挑剔的人生创立的第三家公司。
这一次,她听从了投资人徐小平的建议,将繁体名字“舒?”,改成了“舒为”。
无论输赢,舒为都想和命运再赌上一把: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
造作办公区位于望京。采访当天,我先到了一步,于是在办公室等待。她的书包扔在地上,桌上除了一个Mac笔记本和一个车钥匙,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很快,只听得有人大步朝这边走来,脚下地板似乎也因之震动。拉门,进来,一身黑色,1米78如模特般高挑骨感的身材,粗线毛衣,紧身牛仔裤,声音嘶哑而爽朗,她就是舒为。
“我们从哪开始?”舒为兴奋地拉开架势。我说,从霸道的青春开始吧。
因为上学早、学习好,1997年到中国青年政治学院经济学系报到时,舒为才16岁。这个跳着级进入大学的四川姑娘并没有循规蹈矩地读书,而是迅速从乖乖女变身成为了暗黑派:摇滚、诗歌、黑格尔;泡吧、染发、踢足球。毕业时,一头金发俨然狮王的她是全年级唯一的非党员。
“距离制度越近,就越想着离它远一点。”舒为这么说。
大四去广告公司实习时,舒为突然发现,自己对设计大有兴趣。得益于从小学画,她很快证明了自己在这一领域的天赋。没多久,她与四个小伙伴共同创办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室。
青春、自由、肆意挥霍的才华,以及一个关乎未来的梦想。这一年,她19岁。
为这家专注于房地产广告业务的创业公司,舒为和她的伙伴们一干就是7年。
此中故事与众多创业者大同小异:最初的四位联合创始人,后来有两位扛不住了,从团队退出;公司发展至第三年,营收尴尬,濒临破产,仍在勉力维持的舒为,当时已穷得食不果腹。最困难时,她曾每天只花2块钱,如此硬扛了整整一个月。
为扭转颓势,舒为开始拼命接活、设计。此后截至离开该公司,她基本保持着每天工作15个小时以上,每年做四五十个案子的节奏。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在此期间,她还读完了中国传媒大学传播学研究生课程。
2006年,在舒为的带领下,公司员工已增至30多人,业务发展渐入佳境。在大多数初入职场的同龄人仍懵懵懂懂之际,25岁的舒为已于事业上小有所成,可谓春风得意。
但就在此小学生环保作文时,她决定退出。
“再这么干下去,这辈子就完蛋了!”对此,舒为给出的解释是,当时她感觉自己的才华要被烧干了,要么出国,要么出家。
对于正处上升期的前述公司,舒为选择了净身出户。时隔数日,她仅携带着一个大箱子和几百美元现金坐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舒为讲述,在美期间,她连学费都是申请的助学贷款,她希望能够借此在远方重新体会年轻、贫穷,以便再出发。
此次美国之行的首个目的地是硅谷附近的斯坦福“大农村”。
在斯坦福,舒为第一次面对数百名学科背景、思维模式、文化符号几乎完全不一样的同学。各种信息不断撞击着大脑,她一下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这一多国文化交错融合的特殊体验,对她日后创立Civo影响深远。
在斯坦福,仅仅享受骄阳下20美元一次的超便宜高尔夫显然是不够的,舒为希望能够赢得更多。
开学没多久,新生一起玩德州扑克,牌桌上舒为和同届的同学陈欧特别较劲。最后一轮,两人甚至将全部赌注推上了前台。牌局结束时,两人激动地等待着将赢来的数百美金兑现,结果被一众同学嘲笑,因为斯坦福新生赌局的规则是,每个人无论输赢,赌资只是一美金。
毕业后,舒为在朋友的介绍下加入了人人网。在该公司,她负责并购和海外业务拓展。高峰时,她曾在一天内收到过600多封工作邮件。在她的努力下,人人网的业务版图不断扩大。
“Joe很信任我,给我的空间非常大,但我还是想自己做一个东西出来。”Joe指的是陈一舟。舒为说,她打算像个农民一样,自己播下种子,然后看着它一点点长大。
Civo就是这样一颗种子。
作为一款基于iOS的移动社交应用,上线于2017年11月的Civo,以GPS技术为支撑,通过为用户快速随机匹配与之地理位置相去最远的另一用户,并为二者提供图片交换、分享以童年读书笔记100字及私信交流功能,实现了不同地域不同语言文化人群的生活互换,很快迎来了大量粉丝的垂青。
遗憾的是,一年后,Civo无疾而终。
我曾亲自感受了一下Civo:输入名字,选择一个头像,然后点击允许搜索当下位置后,仅几秒钟,Civo就为我匹配了一个女孩,她来自16989KM外的冰岛雷克雅未克。我能看到她熔岩蛋糕的下午茶,还能看到她在公交车上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做鬼脸的样子,这令我欣喜不已。但我同时发现,她上传的图片,时间静止在2017年5月,此后再没有更新。换言之,这个账户已经停用了将近2年。
“天下大同”的绝妙创意曾让Civo一出生就惊艳了中美科技圈,但用户数在达到30万人之后戛然而止。互联网创业者大多深知,一旦某款产品的用户数无法持续获得爆发性增长,也就基本意味着死亡。舒为将Civo失败的原因归结为中外信息不对称以及海外市场拓展的不力。
谈及此段经历时,舒为始终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仅仅片刻,她似乎难以抑制内心的痛苦,从座位上站起离开,稍平复后才重新坐下来。于舒为而言,Civo如同自己的孩子,但眼见孩子撒手而去而自己却束手无策,个中悲痛不难想见。
2017年12月25日,Civo已无分文可烧。“我和团队说,我们虽为同林鸟,但发完最后一次工资,仍希望大家‘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想到,团队并未离开。在接下来的3个月里,他们靠接外包活了下来,然后他们对舒为说:“爷,从今天开始,我们包养你。”
2017年5月,舒为离开北京,一个人去了四川色达。回来时,猎头来了,高级职位一字排开。但团队告诉她,如果你继续创业,我们随时听你召唤。
心中千头万绪,到底该如何抉择?
舒为去买了人生中第一张公交卡,报复性的,每天从东四环坐公交车到西五环外,只为了在人流中摇上6个小时,如同归隐于人世。如果不必成为自己,有多少种看来美好的选择等在前方。
在舒为的博客中,她写道:“我很想成为他人,或者说我有一万种可能成为他人,但最终却选择了自己。”
短暂消沉后,舒为决定从头再来。
真格基金创始人徐小平对舒为说:你的名字如同你这个人一样,与世界刻意地保持着距离,你应当从名字开始,拥抱这个世界,这样才能抵达你注定的终点,你答应这件事,我便支持你。
听了徐小平的话,舒为将自己名字里繁体的“?”改为了现在“为”。
伸来橄榄枝的另有IDG。舒为颇为IDG资本合伙人李骁军赞赏,成为他投资的第一个女性创始人。
李骁军对《创业家》记者说,舒为斯坦福毕业回国后,曾在IDG实习过,当时他就觉得她与众不同,比如她敢于非常自信地以实习生的身份,参与到正式会议讨论中,那种光芒让你无法忽视。
那一天,她站在CBD的十字路口车流中间给团队打电话:尚能战否。团队回答她:能。
2017年9月1日,中国第一个原创家具工厂劳动竞赛口号直造电商平台“造作”正式推出。这个时候,舒为斯坦福的同学关子杉已加入团队,与舒为、高杨一起,形成了当下造作三联合创始人架构。
2017年12月,造作开始与欧洲重量级设计师签约。一位意大利著名设计师主动请缨,担当造作艺术指导。另外,来自瑞典、芬兰、意大利、日本以及中国本土的许多位设计师纷纷与造作独家签约。时下造作设计师团队,已然全球一流。
2017年2月,舒为去了瑞典斯德哥尔摩,拜访了一家全球顶级设计公司。见面之初,这群设计界金字塔顶端的大师们直白地告诉她,他们不希望和创业团队合作,也不喜欢和爱抄袭的中国人合作。
舒为在1个半小时的交流中坦诚告知,她自己也是设计师,她希望能和他们一起用设计去影响这个人口最多的国度,而不是仅仅做出一两件富豪家中无人问津的奢侈品。她细细讲述了设计落地、产品管理的全过程,以及如何百分百确保设计还原度等。听着听着,他们高兴地拍案而起:I like you a lot!
2017年12月,造作陆续与一批一流的中国代工厂签约,建立起了自己的质检、产品开发和服务团队。
2017年1月16日,造作设计站上线,并开始受到国外设计界日渐广泛的关注。目前造作团队收到的来自全球各地的设计师来信有如雪片一般。按照造作的规划,用户也将可以参与到产品的设计改进中来,甚至获得最终的冠名权。
一天深夜加班时,一位某上市公司CEO的老友问及舒为:你怎么总是能够这么有激情?舒为只回复了两个字:活着。当《创业家》“警惕C轮死”的文章刷爆朋友圈时,舒为给我的留言还是那两个字:活着。
从草莽的设计者开始,绕过投资、互联网、回到传统的家具;从“舒?”开始,离开四织成裙川、绕路斯坦福,再回到北京,舒为初心不变:不苟且,不将就,不粗鄙,只为这一生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