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秀秀_短篇小说

　　秀秀出生时是个漂亮的姑娘，在四五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以后耳朵听不见了，慢慢地话也不会说了，就成了哑女。

　　秀秀长得很好看，乌黑的头发，大眼睛，高鼻粱，笑起来右脸颊一个浅浅的酒窝非常迷人。长到二十岁，家里就托人给说了一门亲事。男方看着秀秀人挺好，家境优越，就当了上门女婿。婚后一年，秀秀就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年后，胖小子会走路了，还咿咿呀呀叫起了爸爸妈妈，一家人都高兴坏了。

　　秀秀很善良和气，常常主动地对着邻里邻居的点头微笑打招呼，遇见经常见到的面孔会停下来呆一会，若有人指一下她，然后比一个吃饭的姿势，问：吃饭了吗？她就猛点头，露出迷人的笑。

　　这天，秀秀穿戴整齐用小车子推着儿子上街买菜，出了菜市场看见许多人围着一个地摊买衣服，她也凑了过去，挑来捡去，挑中了一件红色，一件黄色的宝宝衣服，空出一只手拿钱的时候衣服就放下了，这时候一个挎着大布袋手包的妇女一把抢了红色那件小衣服，高声说：“哎！这件衣服刚好我孙子穿，我要了我要了！”

　　秀秀忙去抢，比划着是她要了的，她先拿好了的，正准备付钱。大布袋妇女象被蜜蜂蜇了一样马上挪开了一步距离，嘴里说：“哟！哑巴。”眼皮一翻，手一扯夺过衣服说明文的作文就去付钱。秀秀一急，发出啊啊的声音来，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她又去拉扯红色的小衣服，比划着是她先挑好了的。大布袋妇女大声嚷嚷：“抢什么抢！抢什么抢！这衣服我要了的。”一面往旁边挤，好像遇见了瘟神一样，可是人太多挤不开，又大声嚷：“作死哦！出门碰了个哑巴！要干嘛啊！抢劫啊！”

　　埋头应付顾客的老板娘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好定夺，只呆站着。旁边的看不惯的人纷纷指责大布袋妇女，明明是哑巴先看中了的。大布袋妇女哪里管这么多，钱往老板娘那一丢，衣服往自己布袋里塞：“什么她先要的，明明是我先要的。看！钱都付了！钱都付了！一臭哑巴，买什么衣服？有钱吗……”

　　大布袋妇女骂骂咧咧走了，秀秀气得脸色胀红，却又无可奈何。摊位的老板娘非常不好意思，连忙翻出好几件更漂亮的小衣服给秀秀挑，旁边的人也纷纷说那位妇女霸道没素质，叫秀秀不要生气。尽管秀秀听不见，她还是在人们友善的眼光中看到了安慰。

　　回到家里，儿子有些奇怪，饭没吃就睡下了。秀秀心里不愉快，跟妈妈比划了一通，妈妈说了两句：“这世上不讲理的人很多，不用管它。更多的是善良的人，你看后面你买的两件小衣服多好看，质量又好价钱又不贵。”

　　晚上，宝宝发元旦节目串词起烧来。秀秀连忙给宝宝洗温水澡，喂水。妈妈知道后，马上如临大敌，心头惴惴不安，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晚，就是那晚女儿一夜高烧才聋哑了的，那个黑暗的夜晚是妈妈心里永远的痛，无尽的痛苦从那一夜开始。无奈自己长年劳累身体已垮，只得连连催着女儿女婿带宝宝上医院。

　　医院小儿急诊科里的灯光照得比白天还亮，虽然不能用“人满为患”来形容却也相差不大，此起彼伏的小孩哭声响彻整个医院。秀秀和丈夫排了一个多小时队才轮到，先是测体温，护士给宝宝用额温枪温度计测的，就报了一个数字，秀秀想看温度显示就伸手去拿，护士连忙抢了去大声说：“干什么你！不能拿这个！”秀秀抱着宝宝，表示温暖的记忆她听不见想看看，一面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护士不知道她什么意思，继续说：“这个不可以拿，你的手不卫生，况且摔坏了怎么办？”秀秀一急扯住了护士的衣服，她只是想看看温度计。小护士吓得“哇哇”叫起来，下意识地推了一下秀秀，大家都看了过来，还有的往这边走。

　　秀秀的丈夫大林从洗手间回来，刚好看见小护士推秀秀，大喊一声：“医生干嘛打人啊！”宝宝吓得大哭，小护士更是往旁边躲，有年长的护士过来大声说话，“吵什么吵，医院是需要安静的地方……”看见粗壮的大林恼怒的表情以为小护士被欺负了，立刻尖声叫道：“你干什么打人吗？我这里有摄像头的，你不要乱来？”

　　秀秀一手抱着宝宝，一手去拉着丈夫，发出“啊啊啊”的大叫。可是没人听她的，大林怒睁着双眼与老护士吵了起英语小报内容来。

　　值班医生来了，医院保安来了，一时间吵吵嚷嚷。大林据理力争，拉来秀秀问，是不是小护士先推的人？秀秀听不见大家在争吵些什么，但看得见大家都在指责大林，而大林是为了维护自己才如此愤怒，可是她能做什么呢？只能死死地拉着大林，她以为大林想打人家小护士来着。当大家争吵了一会之后分析前因后果，拉来秀秀问：“是不是小护士推了你一下？”秀秀揺头。

　　大林着急地一再比手势：“就是小护士先推了你一下，我亲眼看见了的！”秀秀还是摇头。然后指了一下怀里的宝手抄报消防安全宝，摸了一下额头，用恳求的眼光望着大林，大林一下明白了：我们不要生事，宝宝还在发烧，宝宝最重要。大林皱了眉头，咬咬牙：“走，我们不在这看了！”拉着秀秀就走。

　　保安还拦着，老护士也说着什么，最后见小护士也没什么，许多带宝宝来看病的家属已等待得十分不满，才息事宁人。

　　走出医院，大林兀自生气：“什么破医院！要人钱还要人命……”

　　秀秀抱着宝宝，眼泪流了下来，这一闹，宝宝的病怎么办？

　　“等一下！”忽然一位护士叫住了大林，原来她也是儿科的护士，刚才的一慕她也不明就里，就随口跟在里面办公室的儿科医生聊了两句。是儿科医生非要她把大林追回去。

　　又回到了儿科诊室，一位面容和蔼的中年医生给宝宝问诊，一面唠唠叨叨地说：“大人脾气这么大，这么晚了跑哪看病去，你等得宝宝等不得……”大林只得一直应“是是是”。

　　医生经过了较长时间的问询后确定宝宝只是喉咙发炎，没有其它问题。

　　秀秀和大林安下心来，对医生谢了又谢，正准备出门，刚刚推了秀秀一下的小护士进来了，她说，刚才没想起来秀秀是个聋哑人听不见她报的温度，只想着温度计不能让别人碰，因为医院细菌多，一下着急了才推了一下人，是误会，小护士很诚恳地道了歉，她还会一些哑语，比比划划地告诉秀秀，宝宝发烧了要注意的一些护理细节。

　　从医院出来，宝宝软软地趴在大林的肩膀上伸着一只小手，奶声奶气地喊：“妈妈，妈妈……”

　　秀秀幸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