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美文:早春和尘土一起飞扬
一早的阳光已经很壮烈了,我却象一只刚把蛋下在石头上的母鸡——心情有一点复杂。
杂谷脑河的水流摔打的声音很大,我静悄悄地在岸边的野地里巡视,然后坐在一块沾满了灰尘和阳光的石头上,我的重量以凉冰冰的方式从下部攻击我。
比我更木讷的是那些依然干枯的草木,都罪有应得地等待着随即到来的审判。阳光在侧后方九点位置的山坡边沿向上爬,烟尘、雾霭和姿态妖冶的洋槐树都令我产生干渴的感觉。一群中有几只溢出的雀鸟扯动着风的方向,在已经破败的苗圃里叽喳着旧日的幸福时光。两只忠诚的狗在远处念着愤怒的口诀。
就这样半年过去了。外面的世界可好?我爱的人可好?我恨的人可好?此处半年没有下雨,天空都干裂成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夜晚的时候看得清楚,已经破碎成一块一块的晶体,无法缝补的样子。然而这里是我的世界的原形,简单而真实。我需要的一切都在这里,和尘土一起飞扬,和水流一起聒噪,和破碎的夜空一起光怪陆离。原本我就什么也没有,一个路人而已,什么也不要求,一口浊水而已。我用两条腿走路,用两只眼看天,用两只手擦汗,除外我仅有一颗可以用来跳动的心。
就这样半年过去了。外面的世界好吗?爱我的人好吗?恨我的人好吗?你们的方向干裂了吗?夜空在混沌中俨然一体吗?
不远的河漫滩上两个渔人背负着渔具向下游一路刺探。面前的水流里据说生活着一种冷水鱼,俗名叫石巴子,一种简单而无聊的鱼,在其他的江河里怪可怜见的如杂草般丛生,无人问津。而在这里它却是一道贵比龙虾的珍馐。其原因是杂谷脑河源自高原雪山,水冷难耐,多一点浮躁都无法生存,而石巴子可以安静地贴在石头下面,如植物一般鲜美地生长,遂成就了它的贵格。水流上一片寂寞,永远看不到它跳跃的样子,但它活生生地在那里——某块石头的下面端庄着。
面前安装着天空的高山上,据说有一种草,叫做虫草。它是植物也不是植物,它是动物也不是动物,它是交媾了静的动,是嫁接了动的静。一种自然界出产的辨证。所以它是世人好求之物。现在正是它破土的时候,言谈间很多人在蠢蠢欲动了。那里虽然是很高的高山,看来并无寂寞可言。
太阳把我咖啡色的甲克浇满了蜜汁,我必须站起来,踩着河岸的沙土、河岸的枯草,选一个方向辨证地寂寞下去,其实也简单,不是上游就是下游,不是左脚前就是右脚前。其区别仅仅在于阳光落在背后还是落在额头。
一早的阳光已经很壮烈了,我象一只刚把蛋下在石头上的母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