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什么一直都在我身边为题

文：黄益清

去学校参加作文比赛，父亲与我同行。在喧闹的教学楼下，同学的父母一个劲地夸自己的孩子，得意洋洋，满面红光。木讷的父亲沉默地立在一旁，被问及我时，只是笑笑：“呵呵，水平不高。”我气恼，侧过脸瞟他，可他依旧平静，深邃的瞳孔里没有一点温度。这不像父亲，丝毫不。为什么父亲的眼里，没有丝毫的关切与骄傲？

中午回到家，我独自在房间里生闷气。弹簧旋转发出温柔的声响，父亲进来，一杯牛奶搁在桌角，淡淡地说：“下午去龙游河，怎么样？”“才不要。”我懒得抬头，“那么随大流？”我不耐烦地抛出几个字，父亲沉默了。

尽管没有抬头，我却清楚地感受到父亲的睫毛微微下垂。眼睛里一束光线暗淡，嘴角有一丝颤动。我猛地抬起头，父亲的那种神情有转而消失，恢复了原来的波澜不惊。会是幻觉吗？父亲已转身，顺手带上了门把，房门边原来敞亮的光被压成一条缝，最终“吧嗒”一声，弹簧咬住了舌锁。

我独坐在桌前，透过牛奶氤氲的热气，父亲失落的神色在脑海中闪现。他的眼睛告诉我，他希望征得我的同意。它同我呢喃着，倾诉着，那一份很微妙的关怀。

父亲的眼睛勾起了我很多的回忆，记忆的匣子轰然打开：从超市带回的大包零食，在书页中夹的一枚小小书签，每次与他去餐厅必点的芒果卷。大冬天时将我的双脚抱紧在他的胸襟里，还有他左边裤兜里一直备着的眼药水……也许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亲手为我剥开的柑橘，一瓣一瓣，整齐地码在碗里。这么多爱的细节竟然被我忽视了。

已然有些惊喜，心湖一颤，有隐约的温暖泛起，是阳光吗？久违的感受。又听见机关转动，“去龙游河放风筝也不错，难得嘛。”父亲问得小心翼翼。仿佛是执拗的，落魄的灵魂。我一愣，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嗯，去！”我点点头，偏向一边，偷偷拭去眼角的泪。父亲的瞳孔忽然变得亮晶，他的身体被光影罩住，他的侧脸满是欣喜。他的眼眸里藏了一个小太阳，隐没在簇簇阳光中的，是父爱的深沉。

“其实你参加比赛不容易，你的文章写得不错……爸爸，很为你高兴。”父亲微侧着脸，嘴角上扬起彩虹的弧度，露出一颗顽皮的小虎牙。这笑，是新鲜初放牙的绿；这笑，是雪后的那边鹅黄；这笑，是往日老街的阳台上，粉红底子的棉布鞋里跃动的阳光。

此刻，照进我心里的不仅是天边升起的暖阳，更有融于血脉之中的温暖。也许因为在乎，所以我更想得到你的表扬。殊不知，你说我水平还可以时的宠溺，已是你最动人的话语。我慢慢长大，有点像你，而由内向外散发的温暖，已被你深深的在乎着。

“爸爸 爸爸。”我从没这么连贯叫你。你茫然地回头，唇边青色的胡渣也浸在满世界的温柔里。一缕阳光与空气嬉闹着扑入我心里，暖暖的，很舒心。原来父亲不是没有倾诉爱的声音，而我未曾仔细听。

嘘——你听，我说：爸爸，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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