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中秋月圆时

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特别烦躁，又容易伤感，听一首歌，读一段文字眼泪就不能自已，我想，大概是阴雨连绵的天气搅坏了心绪，因为我从小不喜欢见不到日出望不到星星的天空。

我这阵子也忙，忙得忘了季节，前两天，低头给项目部职工分月饼，恍然间意识到中秋到了，儿子一个人在家，又潸然泪下。

晚上，我早早躺在床上，室友问：你咋睡得这么早？

我背对着室友说：中午没睡着，困得很。

室友洗漱完，照常跟她父母、女儿视频到10点关了灯。

10点40分左右，我估摸着下了晚自习的儿子已回到宿舍，便试着拨打儿子电话，儿子没开机。儿子上高三，学习很紧张，周内基本不开手机。

周六中午，儿子打电话问我有啥事？我说中秋节到了，你们放假不？

儿子说放一天半，他只能休息半天，利用那一整天的间找辅导学校，试听老师讲课。

儿子一直想补课，他说要最后冲刺一把。我心思，最后冲刺不一定非要去辅导班补课啊！辅导班费用高，也不一定有效果。在学校好好听老师讲课，好好做题，不懂就问也能冲刺，何必劳神伤财去外面补课呢？可儿子坚持要补，从开学到现在，他一有空就去找辅导学校，跟辅导学校老师商量费用，找亲戚朋友借补课费用，找搭伴儿的同学。我在外地，什么也帮不上他，所以不能说什么。

周日，儿子打电话说找到辅导班了，费用也谈好了，钱也借到了，就等老师排课呢。

周一，又是一个中秋月圆之夜，南国的彼岸花开得正浓，南国阴雨连绵没有月亮，有人说：喝下一壶光色的人死了，他的悼词标题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我便默默对儿子说：儿子，你别信，也别等，该干啥干啥，没有月光的夜晚你不也行走的很好吗？继续点亮你心中的灯，照亮脚下的路往前走，漆黑的夜能奈你如何？

16年中秋之季，那是儿子第一次一个人在家过团圆节，儿子不满十六岁，我在远方，心碎了一地，提前，提前的提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买月饼、买水果。儿子提前买了水果没买月饼。我又打电话提醒儿子买月饼，儿子说：妈妈，节前走亲访友的多，月饼可贵呢，人家说到十五那天月饼会打折，到那天买还能省几块钱。

儿子啥时候学会节约的？我一点都不知道，我牵挂他，牵挂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还在乎月饼的贵吗？万一十五月饼买光了咋办？

我又催促儿子：贵就贵吧，你先少买几块，到时候要有打折的再多买些。

儿子住校，一周出校园一次，儿子说：妈妈，买早怕放坏了，十五学校放假，我买上月饼就去医院。

我本以为在我的遥控下，儿子能照顾好自己就很不错了，没想到他还能念及到医院的那个病人。在这个物欲横流年代，像儿子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想要啥就买，不喜欢就扔，很少懂得节约，饱受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宠爱，很少知道关爱别人。儿子能想到医院的那个人出乎我的预料。但儿子的善良是与生俱来的，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冥冥之中，他分担了我的义务。之前，我也给医院打过电话，医生说过节食堂会给病人准备月饼的，所以，我没有跟儿子提及那个人，因为那个人的情绪即便有药物控制还是反复无常，我怕他伤了儿子。

医院在郊外，病房的窗户都上了防盗网，楼道大铁门锁得紧紧的。为了安全，医院不得不把那种病人当犯人看管，甚至还不及犯人，病人每天只能在楼道活动。晚上，儿子也被锁在里面，他和那个人从窗口望月，窗外，傲然挺立的松柏将窗户堵得严严实实，透过松柏缝隙，看到一轮残缺的月亮，月光黯然。夜里，儿子和那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也许是骨血相连的原因吧，那个人没有躁动，儿子跟他说了很多话。

医生说，自从你儿子来了之后，那个人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这段时间神志已几近正常。

儿子的关心胜过温柔的月光驱散了那个人心中的阴霾，儿子说的那些话扶正了他那颗扭曲的心，他感激儿子，我也感激，我很快给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去年，中秋节前我回了一趟家，跟儿子在外面吃了一顿饭，算是提前过节。可正当十五那天，我还是满心酸楚，儿子正处在成长断乳期，这期间的孩子心智尚未成熟，抗击外界刺激能力极差，需要亲情加倍关爱。

儿子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关爱无从谈起，加倍更是天方夜谭，诺大房子除了儿子有呼吸有温度之外，其他都是凝固的冰冷的。十五晚上，清冷的月亮困在天边，我猜想儿子圈在家里等待月光遗漏的谎言，他伫立在阳台用孤独的眼泪排遣寂寞，切切期待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我忍不住给儿子打电话：儿子，干啥呢？妈妈回不去，你只能自己过节。

儿子说：妈妈，你别担心我，我又不是小孩。

能不担心吗？这会儿，院子里每家每户都是团圆的，人家边吃月饼边赏月亮，只有你，独自站在阳台发呆。

儿子笑了，说：妈妈，你咋知道我站在阳台？我是站在阳台，但没有发呆呀，我在看远处的烟花，这边阴天，没有月亮，即便不是阴天，楼那么高，能看到月亮人家也没几户。妈妈，重庆那边有月亮吗？

这边下雨，没有月亮，儿子，你一个人在家冷冷清清的，不如去影院看一场电影，影院人多。

儿子：妈妈，你把心态放好，别牵挂我，我会安排好自己的事情，咋会冷冷清清呢？我提前预习独立生活，等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就不至于手忙脚乱。我不想看电影，明早6点就得往学校赶。妈妈，你照顾好自己。重庆那边潮湿，常打开电褥子烤烤被褥，

今年，他的事情我基本没管，他自己拿户口本身份证报名，自己去物业公司缴煤水电费，自己处理其他杂事。古人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的指挥他不一定听，由他去吧，只要他遵守学校规章制度，按时上课，老师不给我打电话就算万事大吉。

高三是最关键的一年，我想回去陪他，给他做饭、洗衣服、督促他睡觉起床，帮他分担一些重量，不管他的成绩好坏，这是我应尽的义务，免得日后留下人生憾事。我跟儿子商量了几次，儿子说：妈妈，我住校你回来也帮不上忙，洗衣服、睡觉、起床那些小儿科的事还用你操心吗？你好好上班，我好好上课，咱各干其事，各尽其责。

想想也是，我回去，家里经济也成了问题。

昨天，这边大雨倾盆，儿子打电话说下午正式补课，我问交多少补课费？儿子说一节课二百元，一学期四千五，他借了五千。

一学期四千五，你怎么借了五千？我顿感沉重，心里埋怨：难道非要花了钱你才肯努力吗？嘴上却说：你自己安排吧，我不在家，也不知道你那边的情况。

儿子：妈妈，你别担心，这钱我还。

钱是向我最亲近的人借的，儿子给人家说，毕业后找到工作就还，借给他钱的人也许不指望他还，但我还是要给他增加点压力的，我说：五千元不是个小数目，谁的钱也不是刮风逮的，你不能让这钱打了水漂吧。

儿子说：知道，就算没达到预期的目标我也不后悔，我努力了。

是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贵在努力，即便达不到目的，这份钱能买一份努力也值了，听他这么一说，我沉闷的心一下轻松了许多，晚上聚餐，由于心情好，吃啥都香，餐桌上，没人吃肉，我却吃了好多。

儿子打电话说，那边下雨，他补完课直接回了学校。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儿十六，关中那边乌云密布夹杂牛毛细雨，重庆这边依然大雨滂沱，楼下，沥了秋雨的彼岸花更加隽秀挺拔。月圆之夜，雨还在继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又成了谎言，关中、重庆的月亮躲进云雾里，天气预报说全国大范围有雨。我便不在担心儿子，独自穿过一千个长夜的儿子驾驭自己的学习生活已游刃有余，他不惧怕天空的乌云，夜里的雨也阻止不了他行动的脚步，漆黑的夜会让他睡得更加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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