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张晓风的《也是水湄》

时间:2024-12-27 14:17:20 来源:作文网 作者:管理员
也是水湄

对于张晓风的作品,网友的评论向来两级,喜欢的人称赞其文字功底深厚落笔满纸辉霞,不喜欢的人则大多觉得矫情,以为整篇文章看下来大半是无病呻吟,其实作者本人未必不知,所以在其《孤意与深情》一书中写道:“少年在呻吟时未必无病,只因生命资历浅,不知如何把话删削到只剩下‘深刻’。”

她自然早已不算是少年,而“矫情”与“细腻”的区别点,大约就在于情感的阐发是否有根据,换而言之,也就是“真”与“伪”的问题。

女性作家切入问题的视角通常并不宏大,而是以其细腻幽微的感知动人,譬如这篇《也是水湄》,全文不过从四月一个燠热的晚上写起,写无从排遣的闷气,写既不能同意又不能不同意的懊丧,写“好像没可奈何之中,竟迁怒造化的无端弄人”,亦自婀娜生花。

那究竟郁结的是什么呢?我想大约是那些被安排好了的一切吧,“背好的身份证上长达十个字的统一编号,背自己的邻里地址和电话,在从小到大的无数表格上填自己的身高、体重、履历、年龄、籍贯和家属”,重重数据幽锢了她作为一个有灵的人的存在,而“也许所有的女人全是这样的”一句则将视角进一步推向女性:

她写“所有的女人仍然有一件羽衣,锁在箱底。她并不要羽化而去,她只要在启箱检点之际,相信自己曾是有羽的,那就够了”,这个意象在她的另一篇散文《母亲的羽衣》中有着更加详尽的阐释,羽衣或可看作尘封的少女情怀,而后为人妻母,便该收起那件织虹纺霓的衣裳洗手作羹汤——许多人在自己的作品中深情地讴歌的、仿佛生来便是无私慈爱伟大的母亲,原本也是一个慧黠灵巧的少女。

这便是女性拒绝被侵占留给自己的空间,她继续坐在外面,与夜僵持,与风僵持,仿佛是悲壮而委屈的,却也是平静而轻松的,这一刻她终于不再作为被各种数字定义的符号,也卸下了妻子与母亲的身份,真真正正地作为一个心思敏感的自己而存在。

于是开始了她的遐想,以为身在小舟,今夜泛舟水湄,去“听绿波绿涛拍舷的声音”,去“固执地相信,那古老的水声仍在,而我,是泊船水湄的舟子”,理解“人间的扯牵是如此庸俗而又如此深情”,再留下一句清灵的描述:“湄”是“水草交”的意思,若水是横波目,则湄是罥烟眉。

然后安下心平下气来,“把车声宠成水响,把公寓爱成山色”,只当自己系舟水湄。

很难描述这究竟是怎样一种心理,或许可以看作一个女性自我修复的过程,少女情怀与母亲妻子的角色注定冲突,无法取舍,所以修复只能由自己的内心开始:

普里莫·莱维在揭露纳粹集中营暴行的《被淹没的和被拯救的》一书中曾披露过这样一种观点:越是受过高等教育,满腹诗歌艺术的人,在集中营中越是最先疯掉的。

因为他们对自己作为“人”的标准底线,要比其它人高得多。

贤哲追求的不是享乐,而是源自痛苦的自由,所幸即使被埋没在琐碎痛苦的一切之中,我们仍然享有感知与遐想的权利。

这大约就是余光中所说那一支“亦秀亦豪的健笔”。

注:引用部分出自这个回答:女生爱看书和不爱看书的差别在哪里? - 张水瓶的回答 - 知乎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5510418/answer/3877247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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