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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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良秀

还未在春节的喜庆中回过神来，元宵节又在不知不觉间翩然而至了。

偷青，是我老家的风俗。青，无非就是菜园里的诸如白菜之类的植物；偷，意为摘。每到农历正月十五，一种亢奋、激动、喜庆的气氛开始在乡间弥漫。此时，浩浩荡荡的偷青队伍开始欢欢喜喜地朝农家田园进发。人们或说笑打闹，或放声高歌，或追逐嬉戏，无拘无束，谈笑风生。当静谧月下的树、菜、人一一被月光笼罩得更加神秘，更有朦胧诗的韵味时，偷青人不再喧哗，而是轻手轻脚猫着腰摸到菜园。那胖嘟嘟的豌豆、绿油油的青菜、嫩鲜鲜的花菜、水灵灵的小葱……总是让人想入非非。大家忍不住急急地“偷”开，逮住一窝青菜，用劲一扯，连根带泥拔起。新鲜泥土的芬芳夹着各种青葱的菜味，总是那样地令人陶醉。

最难忘的，是儿时爷爷带我去偷青。我不知道别人的心情如何，反正我的心里满是紧张。走在乡间的路上，爷爷告诉我，即使自家的菜被偷了，也不准对别人抱怨或咒骂。如果谁违反了，第二年他家菜地的收成肯定不好。爷爷和别人不同，他每次只在别人的菜地里象征性地摘一棵白菜，然后还要用红纸包几枚硬币放在地里。我问爷爷：“人家都是摘了就走，你怎么还留钱啊？”爷爷意味深长地对我说：“摘菜虽是风俗，但这菜是别人辛辛苦苦种的，咱们不能白拿……”当时，看着别人抱着刚摘到的菜“仓皇而逃”，我觉得爷爷真是太傻了，谁知道是谁摘的菜，谁又知道是谁留了钱？

时光匆匆如流水，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爷爷虽然早已离开了我们，而我也由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变成了漂泊于异乡的游子。但无论身在何处，我总会在这元宵之夜，抬头遥望挂在天上的那轮皎皎圆月，当年偷青的情景以及在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爷爷对我的谆谆教诲，再一次重临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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