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南京
尤若漓采了泥缝中夭夭盛开的矢车菊,郑重而缓慢地放在那束洁白的马蹄莲顶上,她轻轻地喃喃道:安好。
走出书店,就被拥挤的人流推走。是的,拥挤,就像跌落在海里被浪花一次又一次地掀着,压抑被迫地顺从。着人群移动的方向绊着脚挪动。我恼火地将因人群推搡而凌乱的发丝撸到耳后,愤怒地等着四周的人群,却撞上了一对眸子,清凉的,在这周围的燥热中显得有些突兀。
我怪异的看着你,我不明白为什么周围人都极度恐慌乃至绝望,而你却能这样冷静。好容易挤到你身旁,看着你的眉目,感觉似曾相识。让我在这嘈杂中感到踏实。我扬起一抹笑说,我叫尤若漓。你说,顾言,字华。心中的疑惑想雾团般愈加散开。你不等我在开口,道,尤姑娘不怕?我一愣,怕什么?你不也不怕。你狠狠抿了抿唇,说,日本鬼子屠城来了,我们都逃命呢。
这里是哪里?什么年代?
南京。1937年。
大脑一直空白这,都不知道怎么跟你来的这河边。我这才惊觉你身边还带着妻,和两个长相相同的儿——许是双生的吧。可你的年纪看上去,也不比我大了多少。
然后才知晓——
你今年十九了,十六便有了妻。本是有着快乐和睦的一家,却因鬼子闯城,已逝了爹娘。想带妻儿离开这个地方——用曾经许诺过得小船。
说着,你脸上的忧患越加凝重,你这才告诉了我你的不怕,我若是怕了,那这一家老小岂不是没了倚靠。我也哭丧着脸,若我告诉你我是个二十一世纪的少女,你会信么?我思肘着我该如何回去。或者顺便,捎上你,离开这苦难!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你我会有一种特别的情愫。
远处一阵吵嚷,你拽着妻儿与我躲进了一旁的草垛里。
是几个鬼子,捆着一个中国同胞。一个带头的鬼子嚷着听不懂的日语。接着,便看见好几个鬼子将那个中国人塞进麻袋,浇上汽油,点着火,麻袋翻滚着,里面的人呢痛苦的嚎叫这额,这声音刺的我的耳膜震痛,簌簌滚落下两行清泪。长长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却不觉疼痛。再看着鬼子一脚将麻袋踢进河里,还是领首的那个,丢了枚手榴弹进河里,一声闷响,溅出水花后,我的心是比死一样的寂静。什么都没有了。等那些鬼子,不!残暴的野兽嘻笑着走远后,我扭头看向你,你要的牙“咯咯”直响,额上的青筋怒得像是要爆开。
往后你就在造船,准确的说,是木筏。你把妻儿送进了洋人的医院——现在的避难所——你对他们可真是好。我执拗的要同你一起,你皱眉说不安全。我指着你快完工的木筏说,这就安全了?鬼子一炮就能轰了它。它还没洋人的地方安全。我怄气地瞅着你。我觉得你的主意不妥当极了。很久,你才开口。你说,你的妻想和你一起,宁可死在自己的木筏上也不愿像现在这般像是苟且。可我还是觉得欠妥当,她太任性了。但也没再说什么。后来才想起,你的妻,不过才十五,比我,还小些。尚且我都心智不成熟,更何况她。当然,这是后话了。
我走出草垛说是帮你去找草根来食。我瘪瘪嘴,我想念父母想家了,在那边,我怎会受这苦。我还在气恼。
天公不作美,这次真不幸。我被鬼子抓住了。最近的那个鬼子一脸淫荡的盯着我,嘴里的肉腥味让我惊恐的尖叫出来。我想着倘若是随着人群死在那万人坑,也比现在好过罢。
我看见你惶急地冲了出来,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前,挡在了我身前。鬼子恼羞成怒,拔出武士刀,一刀过来,刺穿了你的身体、还有我的。
你转头,对我微微一笑。像极了那抹夭夭盛开的矢车菊。
醒来,泪眼婆娑。
“若漓,睡醒没有?你忘了今天我们要去南京祭拜你太外公了!”母亲推门进了房。尤若漓想起梦中的少年——顾言那熟悉的面庞,
惊觉,母亲也是姓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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