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
路口
许文健
时间:非典流行时期的一个上午。
地点:路口。
人物:孙国清——派出所长,简称“孙”。
扁才——卖假药的,简称“扁”。
马倩——扁才妻,简称“马”。
谷大爷——守路口的老人,简称“谷”。
[幕启:路旁有一条绳子,一个马扎,一把椅子。谷大爷在路两旁各树一根木棍。
谷:(念)非典病,真孬头,
闹得人人不自由。
老朽年迈无所能,
发挥余热守路口守路口。
(把绳子拴在两根木棍上挡住路口。对虚拟行人)喂——各位行人听仔细,别说我和你过不去,因为现在闹非典,过往行人要登记。不管你官多大,坐皇冠还是奥迪,今天全得听我的。噢,没人。(自笑)这条路从没跑过小轿车,最大跑辆拖拉机。现在没人,我先歇息歇息。(坐到椅子上,一会睡着,打鼾。)
[孙国清着便衣上
孙:(唱)非典流行太猖狂,
同胞无辜把命伤。
最可恨竟有人钱迷心窍,
趁危难卖假药良心尽丧。
为追查我骑车乔装改扮
走大街串小巷悄悄暗访。
尽管五月风光无限好,
任务急尽职责无心观赏。
有人举报说有两人行迹可疑,追了几里路也没见踪影。问问这位老大爷。这位老大爷,让他守路口他却睡得如此香甜。算了,任务紧急,还是走吧。(从绳子下面拱过,欲走)
谷:(醒)站住。
孙:大爷你没睡?
谷:我左眼睡着我右眼醒着哪。(伸了个懒腰)生意总算开帐了。登记。(从上衣袋拿出眼镜戴上,从下衣袋拿出本子和圆珠笔记录)姓名?
孙:孙国清。
谷:从哪里来?
孙:刘家岭。
谷:到哪里去?
孙:韩家峰。
谷:去没去过香港台湾和广东?
孙:没有。
谷:去没去过山西内蒙和北京?
孙:没有。
谷:有没有接触过非典病人?
孙:没有。
谷:有没有吃过萝卜生姜和大葱?
孙:这个也ฐ问呀?
谷:吃这个对防非典有益无害。
孙:吃过。可以走了?
谷:不行,量体温。
孙:哎呀大爷,我的任务紧急……
谷:你的任务紧急我的任务重要。坐下量体温。(拿出体温表给孙国清)
[孙国清无奈地坐在马扎上,插上体温表。谷大爷坐到椅子上悠闲自得地哼起“我站在城楼观山景……”。
〔扁才和马倩上
马:(唱)嗓门好的当歌星,
身板好的举杠铃,
心眼活的当老板,
智商高的搞发明。
这就叫:
有虎的耍虎,
有龙的耍龙,
没虎也没龙的——哈哈哈哈
耍狗熊
扁:破折号(唱)这就是才能。
改革开放,自由竞争。所有人等,都可尽显神通。我,就靠脑瓜和嘴巴,生活提前达到了小康水平。我就不服气,中东那团乱麻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理清?最可怜的是联合国秘书长安南老先生,经常往中东跑,头发累得苍白,脸晒得乌黑。让我去,一轮下来,中东的问题马上摆平。
马:这样的人才得不到起用,就像金刚钻掉在泥坑。(对观众)哪位先生在外交部工作?给我们往上面推荐一下,就是进不了外交部进国务院也行。哎,你看,那儿有个老头,卖给他。
扁:(自负地)对 シ付一个老头发挥不出我的高水平,我的对手最好是像龙永图那样的谈判明星。我先对付那个大个,那老头让他跟上就行。
马:(走上前,热情地)老先生。
谷:二位请登记。(给扁才、马倩登记。)
[扁才和马倩一边登记,一边对孙国清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孙:(警惕,唱)看他二人鬼鬼祟祟窃窃私语实是可疑。
马:(唱)看气质那大个不是个好捏的。
扁:(唱)个再高块再大经不住我的连珠妙语。
谷:(唱)刚开帐来三人,
今天真是好生意。
马:(唱)要谨慎莫莽撞,
做贼总是心虚。
扁:(唱)不要灭自己的威风长他人的志气。
孙:(唱)沉住气细观察见机行事。
谷:我说二位,我就一根体温表,他正用着。你们二人哪,我用手试试就行了。(用手试扁才和马倩的额头)没问题,最多三十六度,走吧快点走吧,这期间人不能聚得太久。
[二人遗憾地离去,孙国清急,站起要追,谷大爷把他按住。
谷:你不能走,我要给你量个仔细。
[孙国清急中生智,摸出十元钱扔在地上
孙:老兄,你丢钱了。
[二人回转,扁才拾起钱辨认
扁:(对马倩小声地)这不是咱的钱。
马:(唱)他原来憨头呆脑心底实。
孙:(唱)我要扮憨装呆试探他的底细。
扁:(唱)你这个倒霉蛋,
一会儿我让你缴出所有的人民币。
哎呀,先生你真是好心人,谢谢谢谢。
谷:行了行了,你的谢意我代他接受了,你们还是快走吧。
扁:大爷,遇上这样的好心人我怎能不好好的表达一下谢意呢?
谷:(无奈)好好好,你快表达快表达。
扁:先生,非常感谢你。
孙:不用谢。
(唱)我这里静观其变,
看他俩耍什么把戏。
扁:(唱)你是个好心人,
我要报答你。
先生,你知道什么是非典吗?
孙:(装憨)不知道。
扁:(唱)他这人没文化很好调理。
马:(唱)几百元的大钞票就要装到咱兜里。
扁:先生,(胡诌)子曰:非典者,飞点也。这说明这种病会飞。
孙:病它怎么会飞呢?只有鸟才会飞。
扁:哎呀先生你太聪明了,病不会飞鸟会飞,这种病毒就是带在鸟的身上的。
孙:哎呀,那么多的鸟,传播多容易呀!
扁:对呀,为什么以前没有这种病?以前鸟少。现在鸟多了,病跟着鸟飞着,看哪个人不顺眼一下就给他点上了。所以叫“飞点”。
孙:原来非典是这么个意思。
扁:这是我们中国人的叫法。人家外国人叫“萨斯”。
孙:什么?啥死?
扁:对,啥死。意思就是:人得了这种病还不知道为啥就死了。说明这种病死得快。
孙:这种病这么厉害?
[谷大爷向孙国清取过体温表,认真查看
扁:先生。
(唱)尊一声先生你细听,
听我向你介绍全国的病情。
内地最严重的是首都北京,
其次是广东山西还有内蒙。
现在北京已经封城,
其他的省市也封锁交通。
非典病如野兽到处直撞横冲。
就像那
九.一八鬼子进攻。
现在全国病死的人无计其数,
寿衣店的生意非常火红。
这非典仍在到处传播,
不几天就会传遍全国的南北西东。
到那时谁都回天无力,
整村人整镇人就会灭种。
孙:(装害怕,哭腔)哎呀那可怎么办呀?
谷:你哭什么呀?你的体温只有三十六度九,没有问题。走吧快走吧,把马扎腾出让别人 ツ坐。
[谷大爷推孙国清走,孙国清一步一回头地走去。扁才和马倩急了,欲追。谷大爷把他俩拦住。
谷:他量完了,该轮到你俩了。(给扁才插上体温表)
马:(唱)眼看着鱼儿要上钩。
扁:(唱)这老头真是瞎折腾。
[扁才把十元钱丢在地上,对马倩使眼色
马:先生,你也丢钱了。
[孙国清回,马倩拣起钱给孙国清。谷大爷紧盯着那钱。
孙:谢谢,谢谢你。
谷:你们的运气真好,一会的工夫都拾到了十块钱,我在这大半天连个钢蹦也没见到。(往地上寻找)
马:(唱)这就叫放了长线钓大鱼。
孙:(唱)我将计就计把他的底细查明。
谷:行了,你拿着钱了,快走吧,别再磨蹭了。
孙:(可怜地)大爷,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一位懂非典的老兄,让他讲给我听听,我心里也好有个底嘛。
谷:好好,讲吧讲吧。
扁:先生,你刚才提醒我丢钱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丢钱了,我们也告诉你,说明我们是实在人。ด现在社会上像你这样的好心人太少了。好人自有好报,你今天真是遇上福星了。
孙:福星?
[谷大爷点上烟袋一边抽烟一边听,不时地点头
扁:对。(唱)
尊一声先生你别惊恐,
你今天真是遇到了福星。
我本是上古名医扁鹊的后代。
华佗和我祖上称弟道兄。
孙思邈和我祖上曾结金兰,
李时珍ღ是我祖上娘舅外甥。
我家有一个祖传秘方。
被我的大伯带到东京。
用高科技制出了灵丹妙药。
防非典治萨斯百发百中。
他只给我邮来四包,
遇到你好心人我怎能都自己留用。
孙:真的?
扁:真的。(从手提包里拿出一纸包,递给孙国清。神秘地)全国只有这四包,连国务院派人来要一包我都没给。别看是我大伯,每包他要我四百元。我想,四百元能救全家人的命不也值吗?。
孙:老兄,我给你钱……
扁:钱你先别提,我先告诉你这药的服法。你回家杀只老母鸡,把这药放在鸡的肚子里,再加上五十克枸杞,三十克天麻,二十克橘子皮,炖汤喝。
孙:行行,我记住了。给你钱。
扁:我说过,你是好心人,我要报答你,你给我一半就行。
[孙国清付钱
扁:这位老大爷,我们凑到一起也是缘分,这样的好事没有你的份我也过意不去,您老这大年纪,我狠狠心一百五十元卖给你一包,咱们回家吃了都保个平安。但都要注意一点:保密。
谷:(感激地)谢谢。可我一分钱没带呀!
扁:这位先生,你是个好心人,你帮帮这位老大爷,先给他借上钱,一会儿他回家拿给你不就行了吗?
孙:行行。(借钱给谷大爷。打开纸包)不不,我不要了。
扁:为什么?
孙:就是这种药,我的远房舅舅吃了当场毒死了!他家人已经报了案,公安局正在抓这卖药的。
[扁才和马倩大惊
1
马:不可能不可能,这药绝对没有毒。这全是玉米面和着羊尿做的,不信我吃给你看。(拆开一包倒进嘴里。)
扁:(强做镇定。)完了完了……还没杀鸡炖汤你就吃了,四百元一副的药就这样白瞎了。是的,我大伯在信上是这么说的,但那是外语,玉米面和羊尿都是音译。(把玉米面和羊尿说成外语)是“玉——米——面”,“羊——尿”。
孙:是这么回事。没毒。
扁:(嘘了一口气)先生,咱们要拜拜了。临走我想起了一句诗:采得百花酿成蜜,(你)为谁辛苦为谁甜?哈哈哈哈……
孙:老兄,此时我却想起了一句词: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扁:(顿觉不妙,想走)再见。(对马倩)快走!
孙:站住!哪里走!
扁:你……
孙:我是派出所长孙国清,你们这——
(唱)损人利己一蠹虫。
扰乱社会罪不容
今年全国非典逞凶,
党中央为人民意志坚定。
全国上下万众一心,
科学防治,众志成城。
有多少白衣战士别妻离子,面对病魔,奋不顾身,英勇往前冲。
更有祖国的好儿女,为了病人的康复,献出自己的宝贵生命。
也有人捐资出力,积极工作,维护社会安定。
可你们惟利是图,趁火打劫,招摇撞骗,从中取利,
失去了人性。
等待你们的是法律的严惩。
[谷大爷恍然大悟,用手指朝着扁才狠点。取出扁才的体温表,无意中体温表的一端与烟袋锅相靠,查看后大惊。
谷:孙所长,他的体温三十九度五,他还是个非典患者!
扁:(大惊)什么?我患上非典了?完了完了……,这下我可完了!(大哭)我活不成了!
马:(大惊)他患上非典了?我还和他同吃同睡……我要离他远点。(欲走)
孙:站住!我们四人都不能走。
谷:对,都不能走。
孙:我们四人都要隔离。
谷:对,都要隔离。
扁:隔离?去你的吧。反正我是要死的人了,我豁出去了。(狠毒地)在死前,我要专到人员密集的地方去,传染上他几个和我做伴。姓孙的,你不怕我给你传染上非典病,你就来吧,我是非典患者我怕谁?
孙:你这害群之马,无耻的败类!
[孙国清上前揪住扁才,两人扭打在一起。马倩想溜,谷大爷放下烟袋和体温表,上前抓住马倩的衣服,被马倩推到在地。谷大爷顺势抱住马倩的腿死死不放。孙国清把扁才制服,给他戴上手铐。
谷:(喊)孙所长,快点。
[孙国清上前把马倩制服
孙:老实点。
谷:(气喘吁吁地拿过烟袋和体温表)孙所长,你先别带他们走。这个女的体温我还没量呢。(看体温表,一愣)孙所长,这家伙的体温还在升高,已经到达四十二度了。
孙:(一愣,摸摸扁才的额头,疑惑。看到谷大爷手中的体温表和烟斗,释然一笑)大爷,你看你把体温表和烟袋都放到一块了。
[扁才和马倩看看谷大爷手中的烟袋和体温表,白了谷大爷一眼,叹了口气。
谷:(明白了)哦,哈哈哈哈……
孙:叫他们到派出所再量吧。
[孙把扁才和马倩带走
谷:这真是:靠歪道发家没有好下场;这烟袋弄得我虚惊一场。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