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象与抽象之间的情怀

时间:2024-11-10 16:19:11 来源:作文网 作者:管理员

这几年我一直在思考,所谓海派文化,到底是什么面孔?那就是“殖民”,这是上海没法回避的面孔。

――陈海汶

在与陈海汶见面之前,知道他的头衔有“海派摄影”代表人物、“平民摄影师”、“画册之王”等等,最近他在做的一件事是打造专属上海的老上海相机制造博物馆。

与他见面是在安福路,他就住在这条路上。那天他戴着鸭舌帽、穿着灯芯绒小西装,颜色是低调的,然而细节却是典型的上海老克勒风格。他说起如今这条上海年轻人最喜欢的小马路,在前两年远没有现ว在那么热闹。就像以前思南路,也远未像现在这般热闹。陈海汶对思南路感情特别深,那里有很多漂亮的房子,最典型的昔日法租界风格的建筑,贵族、资本家在这一带卧虎藏龙。《与梧桐交织的风景――百年上海思南路上的思南公馆》系列是他近些❦年的心血力作,不单单是为了思南公馆,更多的还是这条路本身,没有人的时候,正如《秋天的思南路》的意境,只剩下光与影的生动。在陈海汶看来,这种空间感,有层层递进的味道。

陈海汶的镜头,一直寻求的是位于具象与抽象之间的东西;他说这就需要用故事,用想象,中和掉具象的硬朗,精炼抽象的暧昧。所以在他的镜头下,叙事的语言有宏观如外滩系列,度量城市的外表;而度量城市的内心,用老房子说话。大的,看建筑;小的,看人。

外滩,镜头的宠儿,如今已百年风华,早在诞生之初就可以说是上海独一无二的城市名片。而作为一个城市人文摄影师,如何定义自己城市的面貌、寻找城市的“面孔”,是必修课。那么在陈海汶心里,上海这座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城市是怎样的一个面孔呢?

“这几年我一直在思考,所谓海派文化,到底是什么面孔?”

“那么你找到答案了吗?”

“找到了,那就是‘殖民’,这是上海没法回避的面孔。”

百年城市的变迁,也是一部外来文化交替和占领上海滩的殖民史。他说如今很多外滩照片就是纯粹的旅游风光照,像是一片霓虹灯闪烁,徒有轮廓没有精气神。在陈海汶的眼里,上海的精气神是一种“海派”,有对袍子华美的追求,更有面对“虱子”的乐观与从容。所以他的《外滩》系列撇去了对宏大叙事的追求,而是从一扇窗户、一扇门里望过去,也望到了屋里厢,阿叔阿妈们的日常。人的气息,才是城市的气息。

在陈海汶的眼里,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上海最美也是最纯粹的年代,那时候他集中拍了很多弄堂主题的照片,画册一本本地出版。很多弄堂如今已经拆了,瓦砾也早不复存在了。陈海汶也只能是轻轻一叹,然后说到欧洲的老房子们,那是百年未变的模样。话里余音,显然是为自己的城市极度惋惜的。那么如今,上海是怎样的“面孔”?“有时清晰,有时模糊。”――陈海汶反复强调这个特点。是好是坏?海派嘛,一直都是海纳百川,各地的人涌来,然后又走了,挺复杂的情绪。

如果建筑都能轻易化为瓦砾,那么来来往往的人潮再汹涌,也是一时的繁华。城市的变迁,能留下什么,千万别只是一本本画册和摄影集。从这一意义上而言,陈海汶是用一己之力、用镜头对抗着比时间流逝更残酷的城市的日新月异。

回到最典型的上海人的“面孔”,按陈海汶的理解,是“70%英法风韵+30%江南血统”,在拍思南路时,这70%英法的血统分外鲜明。精致,洋气。说起这种归纳,陈海汶是亲身实践的,他自己做了大量调研,加之工作室团队的共同努力,终于找到思南路房子的原型:在法国南部及西班牙北部的巴斯克地区――在这之前从未有中国人发现过这一点。他以同样执着的信念用了一年的时间,拍摄了中华56个民族的肖像(《和谐中华――中国56个民族全家福》)。

外滩的画册,加上新鲜出炉的,ร已经出版八册了。这八册的摄影集也可以看出上海这座城市的变迁。他在持续思考着“公共大空间与居住小空间”两者的关系如何互动、互补。他说, ☻他拍摄外滩的时候,是要走入一幢幢老房子的,走入一个空间能感受到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的好恶,你能想象出当时的人是怎样生活的。这种敏锐与感觉,远比手中的哈苏、莱卡更为价值连城。就像他每次构建一个选题之前,总是要做大量的调研功课,摄影远不是什么灵感突来、按下快门的轻描淡写,若将摄影当作事业经营,必须是要步步为营。

这种“经营”,也在最新的外滩系列中得到展现。他将隆重打扮、粉墨登场的京剧戏班、民国时期年代剧装扮的人带到外滩的老房子里,拗起各种造型,在灯火通明、烟雾缭绕、精致华美的欧式室内,仿佛曾经的风华与荣耀从未落幕。陈海汶是故意设计了这一个个场景,用荒诞的审美表达方式解构了城市的旧记忆与新时代两者之间的落差与隔阂,并凝练成一个个有符号意义的记忆片段。

如此浓墨重彩的画面感,来自陈海汶笑对画面场景感的特别在意。陈海汶也是实践论的拥趸,因多年摄影师的本能使然,他说凡事一定要亲眼去看才有说服力。就像他2009年受邀去阿富汗的短暂“战地记者”经历,让他颇感遗憾,因为所见所到之处给他的感觉太假了,显然这些都是设计好的场景,是对方精心策划之后呈现给外国记者们“采集”的图像――这种“采集”,或许不仅仅在战场,就在我们生活中,也充斥着做作虚伪空洞的图像,美其名曰“摄影艺术”。

好在,总是有那么些坚持用最传统的方式和铭记初心的人,在持续做着真正的摄影之事。在拍摄一幢建筑前,不仅仅是一砖一石构建的房子,还有空间的存在感;这种空间ฒ又因时间的洗涤,冲刷出迷人的人文情怀。就像你走在上海的街头,可能因为街角的一个转身或一瞥,感觉与万里之外的某个异域城市角落竟然如此相似,甚至于穿过镶嵌在墙上的玻璃窗投入室内的光线,令置身其间的人,恍如隔世。这就是空间的力量。若能将摄影镜头对话如此空间,实为摄影师的最大幸事;能读懂的观众想必也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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