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卑”声符的形声字音义关系考察
摘要:形声字由声符和形符构成,部分形声字的声符不仅有示音功能,还兼有表意功能。本文通过对《说文解字》中“卑”声符的一组形声字音义关系的考察,说明声符表意功能是客观存在的,同时得出声符表意的一些特点和规律。
关键词:卐说文解字;形声字;声符;表意
汉字是一种表意文字。形声是汉字最主要的构形方式。形声字由表音的声符和表意的意符构成。声符示音固然无可厚非,但有些形声字的声符并不只是单纯表音,也兼有表意的功能。李国英在《小篆形声字研究》一书中指出“声符有单纯示音和具有示源和示音双重功能的两类,只有双重功能的声符本质上才是示源的,这类声符的示源功能才不是由示音功能附带产生的偶然巧合,而是造字时人们自觉的选择。”①他统计了小篆形声字1670个声符的构字频度,依据他的统计,高频声符有576个(构字量高于4.93)。他认为,“如果声符是单纯表音的,这些低频声符大部分可以由其他同音声符代替,大量低频声符的设置,多数是为了示源的。”②那么,这些高频声符是否也和低频声符一样兼有示源功能?本文就从高频声符是否具有表意功能这一角度入手,探究形声字音义之间的关系。但汉字形声字数量十分庞大,鉴于这一现实原因,我们选取《说文》中由构字量为31个字的高频声符“卑”构成的一组同声符形声字为考察对象。下面我们就对声符“卑”和31个以“卑”为声符的小生意进行上古音考察和本义的探究。
一、声符字“卑”音义考察
卑,上古音:帮母支部
卑,《说文》:“贱也,执事也。从甲。”《说文解字约注》(以下简称《约注》):“考之古文,卑字……从田从又,实会执事田地之意,手在田地操作,人身则蹲踞在田地,此卑下义所由生也。引申为卑贱。”可知“卑”本义是“低下、低小”,意在言人蹲踞在田地劳作,较之于人身直立时,身体处于低下之处。后由本义引申为身份地位“卑贱、卑下”之义。
二、“卑”声符的字与“卑”的音义关系的考察
1、萆
上古音:K母锡部。卑、萆叠韵。支部、锡部对转。
萆,《说文》:“雨衣。一曰衰衣。”《说文解字今释》:“衰衣,即蓑衣。本书《衣部》:‘衰,H雨衣秦谓之萆。’”蓑衣是用草叶相互接益、编织而成,故萆字义与“接益”有关,此义由“卑”字“低、小”这个义项反向引申而来。
2、@
上古音:帮母支部。卑、@双声叠韵。
@,《说文》:“刀室也。”《义证》:“《小尔雅・广器》:‘古之言@,犹今之言鞘。’”@,本义是刀鞘,字义与声符卑无关。
3、
上古音:帮母支部。卑、双声叠韵。
,《说文》:“毁也。”《约注》:“盖易毁之词,本书手部‘捭’,两手击也,义与此近。凡可两手击者,皆卑短之物,毁之甚易。”本义是毁坏、毁掉,短、小的东西容易毁坏,此义与“小、短”之义有关。
4、
上古音:帮母支部。卑、双声叠韵。
,《说文》:“别也。”《说文句读》(以下简称《句读》):“《广雅》:‘相分解也。’”《约注》:“凡物分之则短,于骨犹然。”,为分裂、分解之义。事物经分裂变得短小,此字之义与“小、短”有关。
5、髀
上古音:帮母支部。卑、髀双声叠韵。
髀,《说文》:“股也。”《句读》:“天子文衣各一袭,到地。诸侯覆跗,大夫到踝,士到髀。”身份地位高低有别而衣服长短有所不同。髀之本义为大腿,大腿属于人的下肢的一部分,因而可推知,髀的意义与“低,低下”之义有关。
6、脾
上古音:K母支部。卑、脾叠韵。
脾,《说文》:“土藏也。”脾是无行中属土的脏器。《约注》:“盖五脏以脾所处为最下,故《广雅》以卑说之。”脾、肝、肺、肾、心五种脏器以脾所处的位置最为居下,这可能就是脾字从卑的原因。
7、u
上古音:帮母支部。卑、u双声叠韵。
u,《说文》:“ku也。”《说文解字段注》(以下简称《段注》):“郭云:‘今江东呼小笼为u。’”
8、鼙
上古音:K母支部。卑、鼙叠韵。
鼙,《说文》:“骑鼓也。”《义证》:“鼙,小鼓也。”《约注》:“鼙之为言卑者,言其较他鼓为ซ卑短也。”小鼓称为鼙,意谓其与他鼓相比较而显“短小、矮小”之义。
9、C
上古音:帮母支部。卑、C双声叠韵。
C,《说文》:“益也。”《段注》:“C、裨古今字……裨行而C废矣。”《约注》:“《衣部》‘裨,接益也’……皆与C音义相同,语原一耳。”裨、C字义都与“接益”有关。
10、
上古音:K母支部。卑、赖韵。
溃《说文》:“圆}也。”《约注》:“乐言卑也,凡器圆而卑者,则形匾矣。”辣疽逦(扁)圆形的盛酒之器。扁、圆之物形制都比较小。
11、郫
上古音:K母支部。卑、郫叠韵。
郫,《说文》:“蜀县也。”《约注》:“汉之郫县,即今之四川省郫县,在成都西北。”郫县位于四川盆地,盆地地势较之于周围地方较低。
12、稗
上古音:K母支部。卑、稗叠韵。
稗,《说文》:“禾别也。”《段注》:“如淳曰:‘细米为稗,故小官谓之稗官,小贩谓之稗贩。’”稗本义谓似禾而别于禾的一种作物,其所生之米米粒细小。
13、
上古音:帮母支部。卑、双声叠韵。
,《说文》:“黍属。”《约注》:“之言卑,谓其茎视黍为短。”可见,字之义与“短、小”有关。 14、
上古音:K母支部。卑、叠韵。
,《说文》:“也。”《约注》:“以视粝,则稍精矣。故《玉篇》云:‘,精米也。’”,《段注》:“c米一斛。”c,《义证》:“c,粗米也。”比c稍精,因而称之为精米。
15、俾
上古音:帮母支部。卑、俾双声叠韵。
俾,《说文》:“益也。一曰俾,门侍人。”《约注》:“此篆说解‘一曰俾,门侍人’,当为此字本义。……侍门之人为俾,因引申而有使义耳。”俾字本义是侍门之人。侍门之人地位卑下,字义与“卑贱、卑下”有关。
16、裨
上古音:帮母支部。卑、裨双声叠韵。
裨,《说文》:“接益也。”《段注》:“按,本谓衣也,引伸为凡埤益之称。”《句读》:“以接说裨者,字从衣,谓作衣者遇短材,别以布帛接之也。再以益申之者,既接之则有益于初也。”裨,本义接益。
17、
上古音:滂母支部。帮滂同属唇音,上古时属双声。卑、双声叠韵。
,《说文》:“倾首也。”《段注》:“首,玄应引作头。玄应引《仓颉篇》云:‘头不正也’。”《约注》:“本部说解,皆言头部言首,则玄应引作倾头,盖原本如此耳。”此字本义为倾斜着头。
18、
上古音:帮母支部。卑、双♥声叠韵。
,《说文》:“须发半白也。”《段注》:“兼言发者,类也。此《孟子》颁白之正字也。赵注曰:‘颁者,斑也,头半白斑斑者也。’”,本义是须发半白。半白较之全白者,似亦有小、少之义。
19、庳
上古音:K母支部。卑、庳叠韵。
庳,《说文》:“中伏舍。”《段注》:“谓高其两旁而中低伏之舍也。”《义证》:“《玉篇》:‘庳,卑下屋也’。”庳字本义是两边高、中间低的房屋,字义与“低、小”有关。
20、碑
上古音:帮母支部。卑、碑双声叠韵。
碑,《说文》:“Q石也。”《段注》:“凡刻石必先立石,故知Q石者,碑之本义。”《句读》:“古碑有三用,宫中之碑,识日景也;庙中之碑,以丽牲也;墓所之碑,以下棺也。”必须把石头埋在地下,让其立于地表之上,石头才能起到这些功用。碑本义为竖立的石头。所以碑本义亦与“低、下”之义有关。
21、W
上古音:K母支部。卑、W叠韵。
W《说文》:“短胫狗。”《义证》:“《玉篇》:‘W,狗短胫。’”《约注》:“短胫,谓其足短。”W本义指短足狗,也就是今天俗称的哈巴狗。短足,身材矮小,此种狗之形体与“低、小、矮、短”有关。
22、
上古音:K母支部。卑、叠韵。
,《说文》:“短人立p。”《段注》:“,短p。”《义证》:“《广韵》:‘F,短也。’”本义是矮小、短小的样子。
23、颦
上古音:K母真部。卑、颦叠韵。支、之旁转,之、真对转,支部和真部旁对转。
颦,《说文》:“涉水颦蹙。”《义证》:“《玉篇》:‘颦蹙,忧愁不乐之状也。’”颦,颦蹙,临到过水,皱着眉头。颦,本义与卑之义无关。
24、捭
上古音:帮母支部。卑、捭双声叠韵。
捭,《说文》:“两手击也。”《段注》:“谓左右两手横开旁击也。”《约注》“”下云:“盖易毁之词,本书手部‘捭’,两手击也,义与此近。凡可两手击者,皆卑短之物,毁之甚易。”可以以两手横开击打之物,其形ฒ必不大,因而此字本义与“小、短”有关。
25、婢
上古音:帮母支部。卑、婢双声叠韵。
婢,《说文》:“女之卑者。”《段注》:“《内则》:‘父母有婢子。’郑曰:‘所通贱人之子,是婢谓贱人也。’”《义证》:“《左传》:‘寡君之使婢子服。’注:婢子,妇人之卑称。”婢,本义为女人中地位低下的人。
26、
上古音:K母支部。卑、叠韵。
,《说文》:“谓之。”,《段注》:“,缶器之大者。”,《说文》:“备火,长颈也。”《段注》:“按近人谓、一字,依许则划然二物二字也。大,小,用各不同。”,本义指一种瓶类容器。
27、K
上古音:K母支部。卑、K叠韵。
K,《说文》:“阶也,为K,圆为,从虫庳。”《段注》:“郭云:‘今江东呼蚌长而狭者为K……为K,圆为。”《句读》:“《字林》:‘小蛤也。’”《通训定声》:“《尔雅・释鱼》:‘、K实同字。’”K,本义是狭而长的一种类似蛤蜊的贝类。
28、
上古音:K母支部。卑、叠韵。
,《说文》:“蛸也。”蛸,《说文》:“蛸,堂子。”《义证》:“《集韵》:‘蛸,螳卵,字或作螵。……螵与蜱同,螗子也。’”《约注》:“《玉篇》下云:‘亦作蜱’;而《虫部》螵下云:‘螵蛸,螳子也。重文作蜱。’是蜱、螵同字,今则用螵而、蜱二体废矣。”
29、埤
上古音:K母支部。卑、埤叠韵。
埤,《说文》:“增也。”《约注》:“埤之言增也,谓之土上加土,使之高底也,引申为凡增益之称。”埤字从✄卑,卑声中有意,埤,本义为增加、增高、增益。
30、C
上古音:帮母支部。卑、C双声叠韵。
C,《说文》:“C也。”,《说文》:“C,釜也。”《句读》:“《玉篇》引此文,倒之,作C,亦通。二字叠韵,盖谓其短也。”C,本义是短斧。
31、陴
上古音:K母支部。卑、陴叠韵。
陴,《说文》:“城上女墙俾倪也。”《义证》:“陴……亦曰女墙,言其卑小之于城,若女子之于丈夫也。’”陴本义为城墙上矮小的墙。 根据以上对《说文》“卑”声符字的考察,可将卑声符字按其音义关系分为以下几类:
(一)音义之间有一定的联系的形声字,即声符兼有示音和表意两种功能的形声字。按声符字和这些形声字字义之间的关系,具体可分为以下三种情况:
第一、字义有“低下、低小”(低、小、短、矮等亦与之同义)之义的形声字:、、髀、脾、u、鼙、馈③、稗、、、庳、碑、W、、捭、K、、、C、陴
第二、字义有身份地位“卑贱、卑下”之义的形声字:婢、俾
第三、字义有卑字反向引申义“接益、增益”之义的形声字:萆、C、裨、埤
(二)音义之间没有联系的形声字,即声符只是单纯示音,并不表意的形声字:@、、、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