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禅宗要放下,你们艺术放不下
中国最有哲学感的两个颜色一是宣纸的白,二是大漆的黑,中国的文人墨客习惯在两种极端的颜色中找寻自然,一幅画下来,留白沉默不语,漆黑包容众生。
大漆的美不在于黑,在于它的包容,中国人在这种包容哲学里发现了艺术,于是,漆画就由此诞生了。千万种色彩重叠在一起让漆画看上去闪着内在的光,而除了对于色彩的巨大包容以外,在制作漆画的过程中也有着相似的性格,人们常说制作一幅漆画是对其他画种兼收并蓄的过程,描漆有工笔之美,画漆有油画之美,刻漆有版画之美,堆漆有浮雕之美,美术的一切题材、形式都被漆画包孕吐纳,化为ღ己有。
漆的语言
曹雪芹在《红楼梦》里曾这样描写风筝:“繁而不烦,艳而不厌”,几百年后,风筝忘记了,可这八个字被漆画家们偷偷捡拾起来,躲在画室里重新体会。不管多么复杂的程序,对于漆画家丁根龙和王祉晴夫妇来说,永远是最有趣的事儿。它以天时、地气、材美、工巧四个重要的要素作为创作的综合条件,把人工和天工巧妙得结合起来,俗话说人画一半,天画一半,漆画带给丁根龙夫妇的,不仅是视觉上的满足,更多的是创作过程中带来的快感。在北京的这些年,他们做了很多事,在中国驻德国、新加坡、阿富汗大使馆,美国纽约领事馆里都挂着丁根龙先生亲手制作的漆画,世界上最大的漆画也是由丁根龙先生亲自制作完成。
一个好的漆画家,不仅是一个画家,同时也是一个漆艺家。“制作一幅漆画是要‘不择手段’的。”丁根龙背对着自己的“山水”抛出这一句。学习漆画,首先要懂漆的语言。“不择手段”在漆画里当然是褒义的行为,生活中的废弃物在漆画里得以长久的生命力,这当然感谢丁根龙赋予的第二次生命,他用蛋壳的裂纹表现水乡的深秀,用金银的反射光表现落霞的辉煌,用堆滴泼洒来挥洒他的豪气,用热爱来描摹漆画的厚重。
时间一层层积累的艺术
丁根龙夫妇在北京土桥附近的郊区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这里既是他们的生活区,也是工作室,院子中间有个小小的鱼池,里面是清清浅浅的水,伸头望下去,能看到比晴空暗一个色调的天,与陈旧房屋有着相近的色彩,爬山虎从屋檐上垂下来,屋顶上的杂草笔直向天,院子里的一切都带着珍贵照片里才有的味道。
“单侧十几米的大空间,总共差不多200平米吧,一面墙只放一幅画。”几个月之后,这个平房四合院将变成拥有复式的院子,丁根龙要在平房的基础上接一层楼,上面作为漆画的展厅,下面留做画室和休息区,院子留给藤椅摇时间。
选在这里是王祉晴的意思,因为这儿附近有个著名的大运河森林公园,王祉晴在纸上随手写着:“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为了感知的,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艺术是让我们回归自然,每天凌晨的5、6点钟,我都会去森林公园,静逸的林间小道、密密的随风摇曳的芦苇荡,嫩蕊凝珠,沁人心脾的荷花塘;感受自然并融入自然,✫山水景物与我同在,和我一体,任我取用,物我合一,相入无碍,这种禅心是何等的超然。”丁根龙和王祉晴都是佛教徒,他们从自然出发,走了许多年。
禅宗讲放下,艺术家们放不下。这两种事物带给艺术家撕裂感和痛感需要时间和空间的交相折磨。艺术与一切之间都是矛盾的,因为艺术本身自我矛盾,看着丁根龙摆好刚作出来的漆画大佛,大漆里面带来一ซ种内在的、冲突的光蕴,它的神秘与厚重包含了万物的颜色与质地,这里的光,像是从宇宙深处发出,凝神去看,甚ข至它在变化,而一尊佛像不动声色安坐在画中,ส与变化相比,它更相信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