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代的疼痛――《春风沉醉的夜晚》

摘要：娄烨是中国第六代导演中的先锋人物，2010年的新作《春风沉醉的夜晚》获第62届戛纳电影节最佳编剧奖，电影表现了卑微的小人物寻找爱情的艰难，以及在爱情面前被剥落的尊严。通过这样一个悲伤情怀的爱情故事，表现整个时代的疼痛。本文从叙事结构，镜头语言，人物关系，爱情主题，情怀意境这几个方面分析了电影。

关键词：娄烨；《春风沉醉的夜晚》；爱情；时代疼痛

娄烨是中国第六代导演中的领军人物，拍摄的影片屡屡在国际上获奖，但因为影片题材等原因在国内被禁，影片备受争议。他的影片追求生存还原，自觉摈弃民族和个人神话，挣脱历史文化的挟裹，将人从重重符号中释放出来，裸露生命的真实状态，他的作品从技巧上来说节奏处理、影调控制以及电影感等不乏光彩，但在一定程度上自我满足，自我封闭，因此不能进入主流媒体也不能被大多数观众接受。

导演娄烨2010年的新作《春风沉醉的夜晚》获第62届戛纳电影节最佳编剧奖，《春风沉醉的夜晚》披着违背道德伦理的外衣，却有着最纯粹最让人动容的内核。电影表现了卑微的小人物寻找爱情的艰难，以及在爱情面前被剥落的尊严。通过这样一个悲伤情怀的爱情故事，表现整个时代的疼痛。

一、叙事结构

《春风沉醉的夜晚》讲▼述的是几个底层男女在爱情和欲望中的身不由己的情感经历，相悖的伦理观导致的流血悲剧、阴差阳错的奇遇般的爱情、小小的乌托邦的诞生和毁灭、失去理智的报复和后果。

娄烨的叙事语言一直是独具风格的，《苏州河》中采用了后现代化的叙事格调和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在本片中，导演更致力于讲一个深厚扎实的故事。罗海涛受林雪委托跟踪王平，他作为旁观者记录了姜成与王平的爱情，他以一种偷窥者的方式为我们描绘姜成与王平的爱情画卷，却转而作为参与者，介入到姜成的感情世界，并爱上了姜成，故事便转向到姜成与罗海涛之间的爱情，这个叙事的转换似《苏州河》中摄影师作为叙事主体进而参与故事，只是这一次摄影师作为跟踪者罗海涛出现在了镜头面前，并推动了故事的发展。

影片有着一种引人入胜的节奏，《春风沉醉的夜晚》有着一种离奇近乎诡异的叙事节奏，前半段将一个完整的同性恋故事推到我们面前，建立人物间的矛盾冲突，后半段粗暴的伦理观的对立却开始淡化，人物的无奈和无力浮上水面。整个后半段，编剧避免了戏剧性结构电影里矛盾聚积到激化然后迅速沉落的过程，转而用更多的抒情和细节，放慢了故事的节奏，所有的逆转都没有明确的昭示，却并不让人感到突兀。

二、镜头语言

娄烨的镜头下是肮脏的，灰暗的，摇摇晃晃，浮躁的。导演习惯用手持摄像机拍摄，这种粗糙的摄影方式却成就了影片独一无二的镜头语言。影片带有偏冷的深灰色基调，但在呈现灯红酒绿时并不吝惜对颜色的展现，反透出腐化的气息。这样 ☻的影像不精致，却有着一种颓废的美感。

影片剪辑凌乱，虽然它不乏酒吧、高架、车辆等城市符号，但是给出的却是生活最底层的模样，镜头所呈现的并不是虚伪的光鲜世界，而是我们避无可避的残酷的现实真相，我们生活中所有杂乱无章的，零碎的一切。

导演擅长运用长镜头，在《春风沉醉的夜晚》中的长镜头充满诗意，开篇水池中的莲花、车窗外摇曳的树枝、过桥时灰蒙蒙的整个城市，导演随意地将镜头从人物身上移到窗外的景，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解脱和移情。娄烨还用了很多近景特写。频繁出现的性爱镜头中，肢体横陈占满整个画面的情况更是常见，这是一种原始不加修饰的状态。娄烨建立起了独特的摄影机与身体之间的关系，整部电影都是在拍身体与身体的靠近、结合、疏离，摄影机不再是冷漠的记录者，而是属于个人的带着温度和湿度的眼睛。

三、人物关系

《春风沉醉的夜晚》中主要人物是三男两女，五种价值观上的选择，三个男人都活在他们的理想主义梦幻中，以决绝或是软弱的姿态，并都终而在一种仪式中令这份理想主义消亡。王平无法面对情人的绝情，带着平静的面容与内心汹涌的绝望自杀，他的爱情理想的毁灭使他注定无法在现实世界中苟延残喘；罗海涛的理想主义情结则是一份微妙的平衡，他有着孩子气的个性，企图维系他爱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童话般的平衡；姜成是始终处在困局里的主线人物，千帆过尽后，他最怀念的是当日激情过后，情人王平沉静地为他念起郁达夫诗篇的情境。那或许是他们两人感情里最纯粹不含杂质的部分，因而成了隽永而永垂不朽的幻境。

作为同志片，女性角色自然成了烘托，王平妻子尽然是世俗者的身份，在感情中自私暴戾；李静自身卑微怯懦，却有着母性般的包容和隐忍，影片中姜成、罗海涛、李静的三人行状态仿佛《朱尔与吉姆》。三人结伴旅行一路驱车，浪漫的一塌糊涂，K歌房里的一曲那些“那些花儿”戳穿了三人的自欺，他们都感到巨大的无力，不只是眼前的情感谜题，而是陡然意识到在岁月流逝面前自身的渺小。

四、爱情主题

娄烨是擅长描绘爱情的，他的影片基本上都是有关爱情的。影片中的爱情可以是任何东西，政治、生活、人性，甚至是性爱。娄烨影片中的爱情有着独特视角，以爱情为背景，反映整个时代。

在《颐和园》里，这种指涉指向的是政治事件，个人爱情成长过程在政治动荡背景下的浮浮沉沉；在《苏州河》中，爱情是寻找与迷失的过程，是理想主义爱情在现实环境中挫败的悲剧，探索爱情的真实性与持久性；而在《春风沉醉的夜晚》里，这种指涉直接指向了中国当代的境遇，在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只是在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里延续着生命。爱情是疲惫生活中不死的欲望，却有着巨大的无力感和哀伤。爱情的欢愉与死亡的阴影和所有无疾而终无处述说的暧昧情怀，这一切爱情和生活的千疮百孔，谁又能无动于衷！

爱情是蕴含了庞大情绪的本片所选取的一种具象依托，它试图探讨的不只是爱情，而是比爱情更持久那份恋恋不舍的情怀，对那春寒料峭的晦暗南京的不舍，对那以失败而告终、短暂但毕竟真切逃离过的自由之幻想的不舍。三个男人，两段感情，短暂的纠葛涌动，时代内部被划开微不足道的一条朦胧裂缝，并无过多悲悯，终而回归现实，回归影像本身的写实力量。

五、情怀意境

《春风沉醉的夜晚》最让人动容的是影片所营造的氛围和情怀，以及观影过程中挥之不去的惆怅。这是一部很私人化的电影，导演内敛细腻的情感表达，打量我们生命内在和所有难以表述的疼痛。

导演擅长城市书写，镜头中的城市是我们所不常见的陌生的景观，却有着城市最真实的状态，一种最纯粹的味道。影片中的南京隐藏在灰暗的阴霾后面，阴郁、内敛、慵懒、暧昧，带着一点潮湿劲的人文感觉，这或许就是南京的浪漫情怀。

从《苏州河》里法国新浪潮式♋文艺腔，到《ล颐和园》里隐约的现实关怀，再到《春风沉醉的夜晚》这样饱满透 Ü彻的集大成之作，娄烨走过了艰难的道路，形成了独具个人风格的影像语言，开创了前所未有的美感，中国电影中难得的情怀和诗意。娄烨拍出了这部《春风沉醉的夜晚》，拍出了这样真实的爱与恨，吸引与疏离，委屈与心碎，无奈和死亡，他拍出了这个时代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