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古代铜镜在传统文化上的思考
关于古代铜镜在传统文化上的思考
镜与生命及其永恒
生命的繁衍及人们对长寿的渴望,是人类永恒的追求。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这一点表现的尤为突出。中国是宗法社会,社会关系多靠血缘纽带来维系。子嗣问题关系宗族命运,所以,历来受到人们及大的关注。孟子说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断了父母及家族的命脉,这是人生的重大罪恶。而子孙的繁衍昌盛,则是人生的一大幸事。p> 此后的铜镜中,与子嗣相关的内容显得一发而不可收拾。可以说,在镜铭中对求子心愿的表露已成为历代铜镜的惯例,这种做法直至明清仍很盛行。如清代有喜生贵子镜,“主区饰儿童,宝瓶,金钱和花朵等。镜钮处饰吉祥语‘喜生贵子’四字”。其中,强调的主题就ช是子孙的繁衍。总的来看,镜中对祈求子嗣愿望的表露呈现出发展的趋势。至清代甚至产生了一面镜中有三十二个童子的样式,人们称之为“清代百子图镜,”镜背饰三十二个形态不同的天真稚童,其中,有五子夺盔,意为“五子夺魁”,有三重三元,莲生贵子,榴形百子等,寓意都与子孙昌盛有关。在清代还有明显体现祈求意义的送子图形镜:“纽上方和两侧饰有人物,两人作送子交接状,一人手指送子者:下方饰宝瓶。”这些镜中对童子的强调,夸张,渲染,无疑是人们祈求子嗣繁衍思想的集中体现。
镜与婚嫁
婚礼中对镜的运用,已成为古人的生活习惯,因此,人们似乎多对之视而不见,文献中的记载也极为有限,但我们还是可以从这为数不多的记载中看出中国传统婚礼中对镜的重视。唐代杜佑《通典》之“后汉纳采礼物”中有阳燧,宋代郑樵《通志》“纳徵聘礼三十物”中也说后汉聘礼三十物中有阳燧,而在古人的认识中,鉴,燧完全是同属的。人们并未注意到二者在形制上 ツ的区别,认为阳燧之所以能取火,是因为炼于午日午时火盛之时。在这漫长的历史发展进程中,人们对镜的运用,表现在婚礼的各个方面。 シ首先是以镜为聘礼。其次是夫妇其结镜钮,以表同心。第三是共拜宝镜,尊其为神圣。第四是新娘佩带或手捧宝镜。第五是以镜照新娘。第六是以镜遍照喜轿或挂于喜轿之上。
人们不仅在婚礼过程中强调用镜,即使在日常社会生活中表示婚恋关系时也常用到镜。从古至今,人们都广泛的以镜为恋爱婚姻的信物,以此表达双方真挚的情感。以镜为情感信物的最早最确切的记载,当见于汉代镜铭中。汉镜中有一种小型平边镜,镜体厚实,铜质泛黑,铭为“见日之光,长毋相忘。”此铭表明西汉初年社会中已起始用镜子作男女间爱情的表记,并相互赠送作为纪念。除了汉代镜铭所记之外,文献中对此的记载较早见于汉代的《神异经》,其中有一则故事说:“昔有夫妻将别,破镜,人执半以为信。其妻与人通,镜化为鹊,飞至夫前,夫乃知之。后人因铸镜为鹊,安背上,自此始也。”这表明镜与婚恋中早已有了密切的关系。此后分镜或破镜就指夫妇分离,镜重圆则指夫妻团圆。对此,我们的考古发现也能说明问题。在《陕西安寨县王家湾发现汉墓》中出土有王莽时期的钱币和汉中期的陶器及一件昭明铜镜,“铜镜出土时分为两半,一半放置于男主人头边,一半放置于女主人头边▲”。可见汉代不仅有夫妻以镜为信物,分离时分镜的做法,还有合葬分镜的习俗。这表明夫妇二人生生死死以镜为信,永不分离。
统观婚恋与镜的关系,我们认为,镜之光明能照明一切,洞察一切,能见证婚恋关系双方的心迹,是信用的象征,故而人们多以镜为信。而且由于镜能无所不照,定然也能照见一切妖邪,镇压邪恶,成为人们安全吉祥的保障,于是人们才在婚礼这一重要时刻佩镜照镜,用镜驱赶一切妖魅,求得吉祥。这虽从表ฟ面上看来是两个方面,但都是对镜之光明照鉴功能的扩大延伸,都是顺势巫术的体现。即便是分离,团聚时以镜为信物,这也是顺势巫术的表现,即希望分开的镜能够凭借其神力而重圆。
p> 道教是我国本土文化中孕育而生的成熟宗教。其创始时代旧说不一,较流行的说法认为,太平道和三国蜀地的五斗米教是最早的道教。道教是以老庄等道家学说为思想基础,以神仙之说为中心,糅合各种古代民间思想信仰,崇拜方术形成的宗教。其产生的源头是巫术,在道教对巫术的大量吸收中,在民间有雄厚信仰基础的镜,得到了普遍的欢迎,被其充分引入来为自己服务。镜同样是以巫术中功利形态之“用”涉入道教的。如用镜书符招仙,役使鬼神,祁情求雨,禳灾去祸等。因为道教最为注重的是修道成仙,长生不老,多强调天道,法器的神异性,所以镜的神异性在道教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道士进山往往佩镜,道教法器之一既是铜镜,道教科仪中也少不了铜镜。在道家传说中,镜甚至成为上天玉帝之宝物。
在我国的各种宗教中,道教素以其完备的法术著称。在其施行的各项斋醮仪式中,镜是一件必不可少的法器。这一特殊的镜,在法术开始前坛场的布置准备中,在施法的各项过程中,都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首先,在科仪中的法镜,多作为斋醮之坛的布置作用。而且与坛场安置铜镜有关,还有一套极为详尽的科仪,要念诵一系列规范的咒语。如其“点灯立镜咒”曰:“明灯照出千年鬼,古镜照出万年精,太阳正照,阴鬼当衰,神光耀目,光露太微,我今所照,从恶皆摧,七气成斗,三气成台,五星洞照,万劫咸灰。符到速捉,符到速追,急急如北帝律令敕。”与此同时,道士以左手煞文安镜,右手放纸捻点灯。仅仅是安置铜镜这一项,就有这么多复杂程序,足见道教科仪之发达。
其次,在实施法术的各项过程中,镜都是必不可少的法器。关于其作为法器能够对付妖邪的作用,东晋葛洪早已有较明确的阐述。其《抱朴子-内篇-登涉》中说想要成仙,必须寻仙学仙,而这一切要入山才可得到,然而山中是充满凶险的,需要掌握一定的知识技能才能入山,为了入山的顺利安全,镜成为了道士入山寻仙必备的器具之一,用之可以防妖镇邪。道教信徒们在这一认识的基础上,对镜镇压妖邪的功用大加发挥。为了增其神力,取信于民,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了一整套较为系统的繁杂的仪式规范。如为了对付妖魔鬼怪,先要建狱建台,以助其捉妖。《太上助国救民总真秘要》卷五载有“建五狱法”,其天狱法式就是要用“大明照子”一面,上面朱书山精野怪符一道,著在盆心,点长明灯一碗,浮于水面上,盆上再横法剑一口。另外的木,金,土,火,四狱则只用照子放灰上,灯一盏虚架照上。总之,道教从它产生之时至今,对镜文化的渗透影响就从未间断过。在这一过程中,以唐代道教与镜文化同时发展至顶峰时的相互影响为最甚。对此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五岳真形镜与八卦镜都集中产生在此代。在我国镜文化中,受道教影响的镜是一大宗,它一方面是对道教普遍重视镜,广泛运用镜的反馈,极大的促进了镜的形制,内容与功用的丰富发展;另一方面也便利了道教科仪之施法与道教义理的宣传,扩大了道教的影响,使之深入人心。镜便利了道教,道教又发展了镜。因此,我们有充分理由认为这二者之间是一种积极互动关系。这种反馈作互动,对双方都产生了巨大深远的影响。尤其道教对镜的生命力的促进,功绩不可低估。如果没有道教的推动,很难想像镜文化会是个什麽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