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美育的实践探索
一、生态美育的兴起及其基本原则
生态美育(或称生态审美教育)是在人类走向生态文明时代的大背景下,并伴随着生态环境教育理论与实践的发展,以及生态美学的兴起而出现的一种审美教育的新形态。作为生态美学和生态环境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因为它在用生态美学的观念教育广大人民、特别是青年一代,使他们确立必要的生态审美素养,学会以审美的态度对待自然、关爱生命、保护地球等关乎人类生存和永续发展的一系列根本问题上有着重大突破,具有重大的理论意义与现实价值,故而备受国内外学术界瞩目。研究表明,自进入ฌ21世纪以来,生态美育相关研究著述与日俱增并呈现出显著的增长趋势。不难预见,生态美育必将成为当前乃至未来美育研究的一个新亮点。
应该指出的是,传统美学的经典范式是建立在德国古典美学家康德的美学思想的基础上的,正是基于康德美学的基本原则,席勒建构了其现代美育思想体系,其核心命题乃是通过美育,助力于政治问题的解决❣,最终克服现代人性的分裂,恢复人性的完整性,并达到人的自由。
与生态美学这一新学科的基本属性相适应,生态美育也具有不同于普通美育的特点:一方面,生态美育从生态整体主义出发,突破了普通美育主客二分的思维模式,并倡导人与世界的和谐统一;另一方面,生态美育将生态原则融入审美原则中,生态美育摒弃了普通审美教育自然的人化的审美基础,它以建立健康的生存观,培养新一代的生态人和诗意栖居者而比普通审美教育更贴近人的生存本质。
进而言之,作为生态美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及生态美学理论付诸实❅践的重要渠道与途径,生态美育既是生态美学理论内部发展的需要,更是现实问题迫切召唤的结果,正因为如此,生态美育主要通过审美和艺术的途径去救治现代人的精神危机,其使命和目标是建构审美化的生态人格真正的完善的人(全人),即最深切地根植于地球和自然的幽深处的人,产生所有自然现象的原生的自然中的人,同时,作为一种精神存在的人。而在这一点上,生态美育不仅没有违背现代美育在帮助人们树立正确的审美观、培养审美能力、陶冶性情乃至完善人格等方面的目标,更是将其推进到培养人的生态审美意识与生态审美理想,引导人类进入一个自然、社会与人自身和谐协调、普遍共生的审美生存状态。毫无疑问,在生态文明建设被提升至与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四大建设并列的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五位一体的总布局之一的大背景下,生态美育无论是在学理上还是在实践中都具有重要意义。正因如此,在生态危机日趋严重的今天,生态美育刻不容缓。
需要指出的是,包含生态美育在内的美育都具有实践性品格。而从美育的历史来看,美育又是一种以审美活动(特别是艺术活动)为主要方式与手段的教育活动。换言之,艺术教育是美育中最主要的一种美育实践活动,是许多高校开展美育的主要途径,故此长期以来美育被认为是艺术教育。进而言之,在我国高校的现行体制中,艺术教育是实施生态美育必不可少的和行之有效的方式。就其对于生态美育之意义而言,在中国现代那些艺术家中,我们特别推重丰子恺。在我们看来,《护生画集》不仅是一般意义上的审美教育的重要范本,而且因其凝聚了中国传统的生态智慧而成为生态教育 Ü的范本,这一融汇了审美教育与生态教育的现代艺术经典,已然成为我国当前及未来生态美育不可多得的范本。
二、作为生态美育范本的《护生画集》
毫无疑问,在今人看来,由丰子恺作画、由弘一法师等人书写并辅以弘一法师题诗、题偈以及古典护生诗词典故等文字的《护生画集》,首先是一部以现代的艺术形式自觉接续中华民族慈悲清净、善待动物的古朴风习和护生济世传统的现代艺术经典,因其凝聚了中国传统的生态智慧而成为生态教育典范之作。
需要说明的是,《护生画集》最初乃是因弘一法师受大力倡导戒杀放生懿德善行的一代高僧印光大师感召而约请丰子恺作画、弘一法师亲题诗偈,二人合作编绘而成。筹编之动机乃是盖以艺术作方便,人道主义为宗趣,以爱惜生灵,戒除杀机,宣扬护生之德,广植善根。换句话说,从一开始,弘一大师与丰子恺为《护生画集》定下的基调便是以艺术作方便来弘扬戒杀护生。正因如此,《护生画集》荟萃了中华传统的生态智慧。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有:释家不杀生的戒律,长养慈心、广种善根、身修三坚的信念,以法界众生平等而普劝世人戒杀放生的生态关怀与生态智慧,《护生画集》中的大多数作品都属此类;儒家以仁为本、爱物惜生、非时不杀、取用有节等生态智慧,画集中的《折竿主簿》《沉溺》《启蛰不杀》《方长不折》等堪称典型;道家齐物尊生、任其自然、返璞归真的博大精深的生态智慧,像表征妇人和孩童与蹲在路边的老虎互不相害的《归市》、表现自家院中的草木欣欣向荣的《春草》以及《绿满窗前草不除》《剪冬青的联想》《盆栽联想》等都属此类。此外,《护生画集》中还有许多作品用以表达日常生活中人与动物和睦相处以及艺术地再现动物中感人至深的舐犊之爱,前者如《阿黄衔伞远来迎》《报告火警》《采药》,后者如《老羊羸瘦小羊肥》《推食》《悲鸣送子》《初生的小鹿》《鲤鱼救子》《探牢》《已死的母熊》等。故此,有学者感叹:护生画中尊重生命,关爱弱小,谴责野蛮残杀,主张简朴生活,尊重万物生存之道等理念,与我们当今倡导的建设节约型社会,创建文明生态,构建人与人、人与动物、人与自然和睦相处的和谐社会的目标是那么吻合,那么一致。也正因如此,《护生画集》成为生态文明时代生态教育的典范之作。
需要强调的是,《护生画集》不仅仅是生态教育的典范之作,它同时也是现代美育典范之作。
毋庸讳言,艺术作品是艺术家创造性劳动的成果,是一种特殊的精神产品,其美的形式中蕴含着深邃的内容,既有艺术家所要表达的观念和精神性内容,又体现了艺术家对生活中的真假善恶的评判。一方面,《护生画集》中蕴含着丰子恺及弘一法师,乃至中华传统中对杀生、伤生的警示和谴责,像《今日与明朝》《亲与子》《儿戏》等护生画无疑都是对杀生、伤生行为的一种反面的提醒和警示。另一方面,《护生画集》中又不乏赞颂天地自然的生机(如《生机》)、人与动物和谐相处(如《好鸟枝头亦朋友》《余粮及鸡犬》)以及偃武修文(如《凤在列树》)的和美境界。正如广洽法师在《护生画第六集序言》中所言,《护生画集》虽曰爝火微光,然亦足以照千年之暗室,呼声绵邈,冀可唤回人类甦醒之觉性。毫无疑问,丰子恺绘就的这∞些极具特色和美感的护生画,对人们确立必要的生态审美素养,并以审美的态度对待自然、关爱生命和保护地球提供实质性的帮助,这正是当代广受关注的生态美育的典型功能。
综上所述,正是生态教育与审美教育的有机融汇使《护生画集》成为当代生态美育的重要典范。当然,对于《护生画集》这一生态美育范本之意义的深度发掘及更多相关教学实践的开展,也将助推我国生态美学的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