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总会有人和我们不一样
有时候,我有点害怕和别♛人一样。大家都开始用苹果,我固执地使用黑莓;朋友们都在发微博攒粉丝,我不得已把它当作工作转发个展讯;亲人们已经使用微信快两年了,我说我讨厌对着手机没有对象地哇啦哇啦,有那时间还不如打个电话;朋友圈里晒娃的亲们每次都要把9张图片的位置全部占满,我垂涎三尺按捺不住但也十分克制地故意只发个宝贝女儿的侧面。我不是不接受新事物,相反我总是私下偷偷与时俱进,唯恐成为粗鄙保守的落后者,我就是有点害怕突然和别人一样。
可是我,依然和别人一样,受制于生活,有时候不好意思抬头。
圈子里的各位大侠都张嘴闭嘴谈着青年艺术家,扶植也好资助也好觊觎也好利用也好学术也好榨取其商业价值也好,来来回回就是这个几个词,大意不离其中,观众们不堪其烦。我又犯了忌讳趋同的毛病,犹豫再三,小心涉及。80后嘛。我先入为主地觉得,那就是青少年宫学画画,然后考美院,再然后当个经历尚浅薄的职业艺术家,他们的这条路上,坦途多于坎坷,考学就是最大的苦,时代就这样,不起伏,没必要强说愁。赵同学这期采访了个30出头的艺术家,说是做个自述。这个眼神狠叨叨的青年讲了个平凡的故事,爸爸是北京人,在内蒙古娶妻生子,虽然根上好几代都是北京人,可。他挺内蒙古的。我爸习惯了。我跟生活在三线城市的孩子没什么区别,高中时喜欢的那个女生根本不知道我喜欢她,虽然我以为她知道,她跟别人走了。美院毕业后,搬了5次家,这就是北京。我在墙上画画,房东撵我走,因为他不相信我一定会刮腻子刷白还给他白墙,他觉得我有病。我卖了几张作品,找到个60平米的工作室,之前黑桥那个太冷。《龙凤呈祥》是我的新作品,画这个背景太费劲了♫,最后我和我老婆在龙凤的背景下进行拍照,她ღ还穿着婚纱。我老婆也画画,她理解我。我们已经结婚了。我觉得只要你不是麻木地日复一日,你就会想明白一些事,但更多的是困惑。我经常和朋友聊到很晚,再吃个夜宵,回到家就更晚了,然后睡觉,一睁眼天又黑了,我好像少过了一天。我爱看侦探小说,前几天买了好几本,刚翻两篇就睡着了。
果然他没有强说愁。他大概是说,我和别人都一样,我平凡得和别人都不一样。
黄小黄却不是那种平凡的姑娘。她推门进来,她跟我说她需要一份工作。她带着草编的小礼帽,穿着一身嫩黄的沙质小旗袍,好像刚刚参加过典礼,其实她刚刚签了离婚协议。她爱当代艺术,我几乎看不出来还有人比她还爱,她告诉我她有多爱,她茶饭不思,可是这个爱人,还有点遥不可及。黄小黄一直在艺术圈的边缘奋勇向前,已经四年,她立志要进入中国当代艺术的评论界,这是她的理想,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已经坐了四年的冷板凳了,那些该来的就快来了,她感觉得到。她是个勤奋的姑娘,还是单亲妈妈,我之所以用姑娘这个词,是因为我觉得即便她已经经历了女人比较重要各个阶段,结婚生子离婚独自抚养孩子,她的心里依然住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她极其勤奋,几乎天天去798以及各大艺术区,参加开幕式看展览做调研写评论,克己地学习,激烈地表述,与她喜欢的艺术家交谈,没人要求她这样兢兢业业,她依然执着于此,她为了自己成为她想成为的那个人。她感觉快了,她感觉得到。
我给了这姑娘一份工作。一个月后,她在深夜跟我说,我不能让这个工作耽误我的时间和精力,纸媒已经死了,没有必要再做下去了,我不能停下来,我要成为我想成为的那个人,我快了,我知道。好吧,我辜负了你。
不存在,我只是个路人,姑娘,我居然有点羡慕你的不一样。⌚
李小米
2015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