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花相似
题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知如丝。
一直喜欢七月,不因其繁花似锦、火辣热情,只因为它关乎我和我生命的延续。若干年前的七月,母亲生下我;若干年后的七月,我生下女儿。
母亲经常和我讲起,在我出生前的晚上,母亲梦见自己抱着一个婴儿,婴儿有一头长长的头发。后来,我留了一头长长秀发,不知是因为出生前就注定了的长发情结,还是偶然应了母亲的梦境。 母亲经常和我讲起,那年七月一日我出生的那个凌晨,正是欢迎知识青年光荣返城的日子,外面阵阵锣鼓喧嚣,腹内阵阵剧痛难忍,人声最鼎沸的时刻我呱呱坠地。
童年,开满了苦丁花,根落贫瘠却灿烂金黄。“岂同凡卉争短长,客稀独自煮新黄。鲜芽入盏留心润,秋风过也不吹凉。”幼年的生活贫瘠而缺少色彩,父亲为了多赚钱养家,辞去在重点高中的教务工作,转而调去当地的木材公司,只为那个企业可以在每年的入冬上山工作,三月刮春风时回家,而那环境艰苦的半年可以开双工资。当填饱肚子已成问题的时候,人是无法追求精神的价值的,在那个计划经济年代,或许这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能写一手漂亮钢楷、能书满纸锦绣文章的父亲,却为了能上山伐木而欣喜若狂。以后的十几年中,全家再没有团圆的春节,幼小的我过早关注母亲的孤单的身影,过早就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更加深刻体会着生活艰辛。
少年,开满三色堇,落地生根,随风摇曳,坚强绽放它小而生动的脸。少年时只有病了才会有半只苹果吃,除去学习时间要帮母亲做大量的家务,母亲在食堂工作,吃饭的时候一定不在家,而父亲就像一个影子,只有半年回来,所以,少年时代一日三餐基本自己解决,与我一起品尝的还有弟弟。那时做饭要用大锅,需要引柴、木头绊子和煤,❧电动化的只有吹风机,年幼的弟弟会拿着比他还高的斧把劈木头,其他的一切都是我来做。灶坑总不是很好烧,我的脸经常会被熏得黑黑的、花花的,就像一朵"猫脸花"。“蛱蝶斑斓侧身襄,烟村草甸日初长。或深或浅高低错,拖紫拖青真假妆。”
青春,仿若水仙,有时曾赞 水仙花:“凌波仙子生尘秣,水上轻盈步微月。含羞体素欲倾城,山矾是弟梅是兄。”花根其貌不扬,经历了刀削、切块、植土等过程,就会伸出绿叶,结出羞涩的花苞,绽放出一份冰清玉洁,令人过目不忘。一直奇怪,少年时无数次的手脚烫伤和多年的手心裂伤,却依然会长成一双白皙细嫩的手。少年的猫脸也会长出富士山形的“美人尖”,曾经被灶坑无数次火燎过的眉毛会弯弯浓黑如柳叶,长长的睫毛能架放火柴棍。小时候父亲曾刮着我的鼻子说,“我女儿唯一的缺点就是鼻子大。”青年时代的鼻子却凸现了端庄与厚重。年轻真好。
而立之年,若紫丁香,浓香四溢,一隅绽放。“梅蕊重重何俗甚, 丁香千结苦粗生。 熏透愁人千里梦, 却无情。”
三十岁少妇时光,一度为紫丁香发狂,虽不如牡丹富贵,却自有一番馨香,虽不如水仙灵秀,却自有别样妩媚,虽不如莲花高洁,却自有淡淡贵紫。“晓妆初过, 沉檀轻注些儿个。 向人微露丁香颗, 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那一簇簇绽放的花朵,诠释了自己对人生的体味、对前途的迷惘,对美好的向往,还隐隐有淡淡的惆怅。当爱情顺利的发展成婚姻,此生的牵手必将走向永远,或许柴米油盐远比海誓山盟来的更实际些。
年近不惑,犹如芍药。“生荣不拟浮名计,默默芳姿善终始.”芍药何曾羡牡丹,多年积淀早已ฆ洗净浮华,端凝持重,盛放华美,越来越✘多的感受到心灵的炼冶,心浮气躁被心静如水所替代,争强好胜被宁静淡泊掩埋,就如夏夜的淡淡月光,散放着冷冷清辉,或许这就是成熟罢。凡事依然保有率真与感性,却往往思考背后的文章与本质,心灵越来越难以触动,眼泪越来越难以朦胧,脚步越来越难以轻快,笑容越来越难以真诚,除了时间和空间的积累和脸上布满或深或浅的沧桑,还有就是饱满的身段与沉重懈怠的心灵。
假以到了知天命之年,愿作牡丹,“绝代只西子,众芳惟牡丹。月中虚有桂,天上漫夸兰。”牡丹开放最晚,却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诗云:“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或许,这就叫希望,希望美好的生活一直会在前方等我✌,我会一直努力地向前走,永不回头。
常在女儿埋头苦读时,向着她的背影痴痴的望,痴痴的想:再有二年,高考后的她就会如春燕离巢,高飞远走,我的眼泪会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慢慢地,慢慢ฅ地了解到,所谓父子母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她的缘份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路的这一端,看着她逐渐消失在前路转弯的地方,而且,她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我总是寻找那一份遗失的时光。寞寞青春回不去了,漫漫年华又怎能遗忘?花朵由小变大,由绿瘦到红肥地变化着,不变的只有对人生的探索,对实现价值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