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码头工人的前尘往事

时间:2024-12-26 03:08:46 来源:作文网 作者:管理员

近代上海是典型的移民城市,在外国资本主义的入侵下,上海这个传统的中国商埠经历了由江南边缘城市向现代☢化大都市转变的时代命运。高度开放的格局,飞速发展的经济,使上海变成了一个硕大的聚宝盆,吸引着无数的移民来沪谋生。

移民现象和码头劳工

很多人认为,如果没有外来移民,就没有城市活力。上海是一个典型的移民城市,早在开埠之前,就有过几次移民过程。开埠之后,随着上海外贸重心地位的确立,城市人口的迁移速度、流动规模、地域分布,很快就超过了极盛时期的苏州。

从19世纪中叶到1949年,上海曾经先后出现过三次庞大的移民浪潮,分别是太平天国运动、日军侵华和解放战争期间,大量移民自发性地涌入了上海。据1885年至1935年的统计资料显示,上海公共租界的非上海籍人口占80%以上,即使在上海“华界”,非上海籍人口也占到75%左右。至1950年,上海市人口中本地籍仅占人口总数的15%,而非本地籍人口高达85%。这些移民包括国内移民和国际移民,国内移民的地域构成有江苏、浙江、广东、安徽、山东、河北、福建等18个行省,以江浙移民人数位居第一;国际移民来自英、美、法、日、德、俄、印度、葡萄牙、意大利、奥地利等近40个国家,最多时达15万人。

换句话说,移民构成了近代上海城市居民的主体。尤其是国内的中下层移民,他们纷纷背井离乡,带着各自的梦想汇聚到上海。民国时期,上海的中层移民主要靠从事中小商贾、洋行店伙、教书写文等为生,有较稳定的职业与收入。而对于那些没有太多文化知识的下层移民,能够找到的工种无外乎店伙学徒、仆役车夫、小工苦力、娼妓艺人等,收入只够维持温饱,艰难度日。其中,也包括后来从事船运装卸工作的码头工人。

码头工人的身份与来历

可以说,码头工人是近代上海最底层的劳动人民之一。早期的码头工人,绝大部分来自本地的失业农民、渔民和船民。从1845年起,外国侵略者强迫清政府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并且在上海划定租界,黄浦江两岸的土地,被鳞次栉比的外商码头和外商仓库在此占据称霸。农田遭到严重破坏,加速了农村的破产,也影响了渔民的生计,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基础崩溃瓦解。形形色色的洋船大张旗鼓地驶入上海港,又使民船运输业受到了排挤。原来以种田、捕鱼、船运为业的劳动人民逐渐丢掉了赖以为生的活计,于是只好进入码头从事搬运工作。

另一方面,由于居住地的人口压力、战事频仍与社会动荡、自然经济的解体,以及上海城市的吸引力等各种原因,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长江中下游一带,如苏北、湖北、广东、浙江等地区,越来越多的下层劳动人民和城市失业者,加入了上海港码头工人的队伍。怀抱“上海梦”的移民们利用各种交通工具抵达这座港口城市,其中有一些人就是从家乡乘船来到十六铺码头的。

他们仿佛乘着泰坦尼克号,做着“美国梦”的欧洲平民,登上了这片“十里洋场软红尘”。大上海那种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生活,实际上距离他们十分遥远,✈而多少坎坷、多少磨难却正在等待着他们。进入城市后,一些有一技之长的人或能找到收入可观、稳定持久的工作,享受一定的城市消费待遇。但大多数人却是两手空空、孑然一身,既没有固定的工作场所,也没有固定的栖身之处。于是,他们只得流落在江边,通过“打零工”来糊口,其中一些身强体壮的,便进入码头装卸货物,出卖价格低廉的劳动力。

上海大学教授钱乃荣这样描述道:“上海给了他们白手起家的环境,就像上海的地皮一样,平地而起,造出一座美好的城市。”(钱乃荣:《上海俗语》,上海文化出版社,2009年5月。)大量码头工人的流入,为上海工商业和服务行业提供了一支庞大的生力军,改变了上海原有的社会结构,促进了上海文化的多元化,哺育了“海派文化”的成长,但另一方面却也不可避免带来一系列社会问题,如城市就业压力的加大,导致失业率升高;廉价劳动力的过剩,使码头工人的生活越发贫苦窘迫;流动人口中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等等,它们在一定程度ข上增添了社会的复杂性。 地域帮派与帮会组织

地缘和亲缘,是推动上海港码头“地域帮派”与“同乡帮会”形成的基础。为了获得归属感和安全感,一些来到上海谋生、打工的人们往往会以同乡关系为纽带,结帮成派地进行劳动。瞿秋白曾经在《中国职工运动的问题》中这样写道:“苦力和劳动者极大多数是离着家乡很远,并且很难找着工作,所以他们自己也有这一类(会馆式)的组织,例如上海工人之中的安徽帮、宁波帮、湖北帮等……同乡的帮口是互相帮助寻找工作,和别帮人争夺工作的组织,这不仅是一种什么地方主义,而且是极残酷的苦力生活的反映,一种特殊的斗争方式。”从某种意义上说,帮派和帮会为来自四面八方的码头工人提供了跻身上海劳动市场的“入场券”。

新中国成立前,从外地来上海谋生的劳动者的人口结构可谓“五方杂处,海纳百川”。他们千里迢迢来到上海,许多人靠亲戚或同乡的关系才能进入码头工作,由此形成了帮派势力。一般来说,工人中早先来到码头的人立足以后,就会召集自己的家人亲戚、朋友乡邻也来码头工作,互相照顾帮衬,在码头的大环境里生存,俨ღ然如一个大家庭。不同的帮派承担着不同的工作。如黄浦江两岸的肩挑扛运作业,大都属于苏北帮和湖北帮;轮装主要以广东帮为主;而堆装则以宁波帮为主。不同的地域文化、生活方式、风俗习惯,也通过各种帮派在这里交织、混杂、碰撞。如号称上海“第一大帮”的宁波帮,普遍表现出勤俭、诚信、务实的地域性格;而苏北帮和湖北帮的地域个性,则多为人慷慨仗义,敢打抱不平。还有热情团结的广东帮、淳朴豪爽的山东帮、精明干练的上海本地帮等。

上海有句俗谚:“好人不吃码头饭,要吃码头饭,就得拜个老头子。”工人们初来乍到,都要先去拜会有势力的头面人物,祈求得到帮会组织的照应,俗称“拜码头”。码头工人要想安生地“混饭吃”,往往要加入帮会,如执掌南北漕运的上海“青帮”。还有在地域帮派的基础上形成的,如“宁波同乡会”“湖北同乡会”“江淮同乡会”等。有些码头帮会的成员,占工人总数比例非常之高,甚而达到了70%、80%。

显然,帮派和帮会是工人们联合起来,依靠群体的力量,寻求自我保护、抱团取暖的一种方式。在1914到1915年间,上海17个码头的工人曾经发动了一场大罢工。此次罢工当时是由参与帮会的包工头组织的。他们先以“宁波同乡会”的名义组成了“裕后社”,17个码头中,有15个同意了包工头提出➳的罢工要求,随之展开了罢工行动。码头工人尽管要将增加工资的一部分,交给身居帮会的包工头,但本身也增加了收入,使生活得到了相对的改善。

与此同时,帮派和帮会也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码头工人的政治热情,提高了他们的政治地位。在共产党尚未成立、国民党还没有控制工会组织的状况下,它们往往能够一呼百应,把分散的码头工人团结起来的。五四运动时期,它们也曾在“迅速动员工人阶级”方面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又6月6日《大陆报》载:“迄今为止尚未组织起来的上海工人也罢工了。在码头工人写给总商会的信上说,他们至少要罢工三天,要让北京知道连工人也不答应北京政府的举动。信上要求与总商会合作,并希望,他们与工人的领袖在上海举行一次联席会议。”码头工人们通过有组织的罢工斗争,表达了他们高涨的爱国情怀,也宣泄着心中的愤怒与控诉,显示出工人阶级的力量。

新中国成立之后,码头工人们都归属上海港务局,在政府的统一管理下,按照港务局的分配开展工作。“打码头”和“大罢工”的现象,从此也就成为历史了。


热门排行: 教你如何写建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