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产少年与摇头丸
来自圣保罗的桑德・麦加是一个标准的中产阶级问题少年,终日沉迷于姑娘、摇滚乐队和各种当地最潮的夜店。他也是一位严重的摇头丸滥用者。对麦加来说,摇头丸是周末电音派对上必不可少的玩意儿。有时候他在半天内就会用掉6粒摇头丸。
接着,21岁那年,麦加在一间酒吧被捕了。警察指控他贩卖毒品,他随后在牢里度过了两年,和老牌罪犯们共同生活,也看到像自己一样搅和进有组织犯罪活动的富足少年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监狱。
在巴西这个南美洲最大的国家,少年麦加的故事并不稀奇。在越来越泛滥的摇头丸的影响下,这一代教育良好的年轻人逐渐沦为了扫毒部门的执法对象。
这一类毒贩当然不是全副武装的大毒枭,也不同于那些年轻贫困的贫民窟药贩子――后者经常遭到大批警员的强力扫荡。事实上,主要的摇头丸毒贩都是些受过大学教育的夜店玩家,他们的诞生和电子舞曲文化从美国欧洲传入南美并席卷巴西的过程是同步的。
然而,他⌛们和暴力贩毒者的区别往往被忽视了。贩毒在巴西执法者的眼中越来越遭到妖魔化,结果大毒枭在法庭上经常比杀人犯判得还重。而且,当这个国家的精英分子们参与贩毒时,法律也不会对他们网开一面。
就☒在上周,巴西联邦警官们就在全国性的扫毒活动中逮捕了55个人。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这些中产富裕青年。警察认为,是他们把摇头丸、LSD和其他化学合成药物从巴西带到了欧洲。
在圣保罗,警察布置了大量的卧底行动,针对对象包括夜店、地下Party场所和各一流大学,其行动代号也往往是“玩乐行动”“跳舞行动”这样的诡异名称。过去几年里,圣保罗警察以贩卖摇头丸的罪名逮捕了成百上千名大学学生。
然而,摇头丸还是从国外源源不断地运来,并充斥着各式各样大型的音乐节和电音Party。联邦警察说,他们仅在一年之内就抄没了211000粒摇头丸,相当于几年前的17倍。
据刑辩律师和已经出狱的前毒贩说,随着摇头丸成为巴西新富一代的标准毒品,巴西的腐败警察们也找到了新的生财之道。由于巴西已经取消了对吸毒者的控罪,因此当警察抓到携有毒品的人时,对方往往会出几百美元来换取不被控为毒贩。
“摇头丸的销售者和消费者都有着较高的社会经济背景,”圣保罗的一位刑辩律师克里斯蒂亚诺・马伦纳说,“从警察的角度看,逮捕这些人比逮捕传统的毒贩更有诱惑力,因为这些人被迫向他们行贿时出手更大方。”
摇头丸在化学上称为MDMA,从1980年代开始风行于欧洲,最初是在1990年代从阿姆斯特丹传入巴西。圣保罗州警方反毒科的主任路易斯・卡洛斯・马格诺说,当下的富裕的中产青年们正是为了能承担起圣保罗昂贵的夜店派对生活,纷纷投入了贩卖摇头丸的事业。
巴西经济过去几年一直走强,因此该国的派对文化也越来越发展壮大。虽然有国际金融危机的背景,但随着几百位新生百万富翁的出现,一批昂贵、奢侈的夜店也诞生在了圣保罗。
夜店经营者和电子音乐节组织者经常反驳那些把毒品和音乐联系起来的说法。他们认为哪儿都有人吃摇头丸,就连去球场看比赛的球迷都吃,归罪于电子音乐是不公平的。但麦加却说,电音和药物之间的联系是不可否认的。
“摇头丸和电音派对总是结伴出现的,将来也会一直如此。”现年26岁的麦加说,“你可以去电音派对上看看,没有人会是清醒的。大家要么吃摇头丸,要么是迷幻药,总之所有人精神都不会太正常。”
马格诺说,大部分摇头丸贩子的货源都在国外,特别是在荷兰。“他们的父母都很有钱,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外面都做些什么。”
而且,在这些因为卖摇头丸、或者仅仅ม是跟朋友分着吃了点药就被逮捕的人们眼中,挥舞机枪的武装毒品贩子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事物。
“那些人一般被称为‘他们’,都是些贫民窟里的人物。”马格诺说。巴西的毒品法律会保护拥有大学学历的人,这类人出事了会被关在特殊监狱里。但如果犯人还没毕业的话,即使只差一步就能拿到学位证,也会被跟普通的刑事罪犯关在一起。
24岁的卢卡斯生于里约热内卢,大二那年从阿姆斯特丹带了些大麻回国,结果在圣保罗机场被捕。警方指控他携带摇头丸并搜查他的行李,但没有找到一颗药丸。
他的律师和警方进行了谈判,但没能取得成功。卢卡斯说他提出掏3万里拉(大约13000美元)以避免牢狱之灾,但还是被定了罪,获刑五年半。他最终在监狱里待了两年半。
“我的待遇和那些老犯罪分子一样。在监狱里,我和杀人犯、绑票犯等等这些人关在一起。”卢卡斯说。他要求我们隐去他的姓,以免遭到警方的报复。
卢卡斯说,他在监狱里每月会遭到两次“闪搜”。看守会突然冲进号房,殴打囚犯,到处搜查毒品、手机和枪支。
卢卡斯在里约的一个中产阶级阶级家庭长大。他承认自己卖过几年摇头丸,常去阿姆斯特丹,2005年时曾在那儿以0.3欧元一粒的低价购入摇头丸。在圣保罗的派对上,这些药能卖出近50倍的价格。面对暴利催生的毒品犯罪浪潮,2006年,巴西提高了贩毒的最低刑期,并开始将判处8到20年重刑。
据当地刑辩律师毛利德・李贝罗说,巴西的法律没有规定贩毒的最低剂量,因此警察们在逮捕嫌犯后,经常是先ผ索贿,再考虑报告该怎么写。结果,“♡成百上千正因贩毒罪服刑的人们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贩。”
马格诺承认,在他手下这个35000名警察组成的庞大部门里,确实“有可能”存在着腐败。但他也说,还没有任何涉及摇头丸调查的警员因为腐败而被内部调查人员逮捕。
一般来说,年轻人被捕以后,他们的家长都会尽力行贿,以避免自己的孩子被控以贩毒罪。像卢卡斯一样,麦加也曾经尝试过行贿警察而未遂。
对麦加这样的玩乐少年来说,监狱生活和之前在外面的日子当然是天壤之别。入狱之前,他家里有专门的厨师和司机为他服务。在监狱里,他和11名囚犯挤住在一间面积只够3人居住的号房里。石板上睡满了以后,囚犯们就从墙上往下挂吊床。暴力事件是家常便饭。麦加曾目睹同号的囚犯被殴打至失禁。
麦加说,他通过坐牢戒掉了毒瘾,最终一名法官撤销了他的贩毒控罪,他的定性被改为吸毒者。其他人的监狱生活则不太一样。麦加说,一位曾和他一道出入夜店的玩乐少年因卖摇头丸被捕后,在监狱里加入了帮派,出狱后也变成了真正的犯罪分子。
“我们这些到处玩儿的孩子,都觉得自己有钱便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没有什么人能管得了我们。”他说,“所以我们就越玩越大,直到玩得无法收场。监狱改变了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