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文学批评视域下的《老人与海》

[摘要]《老人与海》是海明威最成功的小说，也是一部描写“海洋和渔夫最深刻的文学作品”，该小说有着深刻的思想主题、丰富的象征意义，完美表达了海明威的冰山原则，诠释了“人可以被毁灭，不能被打败”的硬汉精神。同时，《老人与海》也是一部人与自然关系的寓言故事，蕴含着丰富的生态伦理思想。本文试图从生态文学批评的视角出发，探究《老人与海》中复杂而矛盾的生态思想。

[关键词]生态文学批评；《老人与海》；桑提亚格；马林鱼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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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言

人与自然关系问题是人类社会的基本问题，也是西方文化的重要主题。在工业革命之后，人类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极大提升，在“征服自然”、“人定胜天”等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的指导下，人类疯狂地掠夺自然、掠夺资源，导致人与自然关系日渐紧张，产生了生态失衡、气候变暖、森林锐减、土地荒漠化等环境问题，这些人与自然关系问题将人类推到了生存边缘。在这种社会背景下，人类不得不思考人类生存发展的本源性问题――人与自然关系问题，也使以建设生态文明、促进人与自然和谐为宗旨的文学理论――生态文学批评应运而生。生态文学批评兴起于上世纪中期，到上世纪九十年代逐步成为文学研究领域的显学，生态文学批评认为，文学应从生态系统的整体利益出发，考察人与自然的文化关系，探究生态危机的文化根源以及人与自然和谐的实现路径。

《老人与海》是海明威最成功的小说，也是一部描写“海洋和渔夫最深刻的文学作品”，该小说有着丰富的思想主题、深刻的象征意义、深厚的文化意蕴。小说围绕老渔夫桑提亚哥和马林鱼搏斗展开故事情节：老人桑提亚哥连续八十四天下海捕鱼都一无所获，第八十五天老人仍独自下海捕鱼，在海湾深处老人钓到一条硕大的马林鱼，在经过三天两夜的搏斗后，老人杀死了这条马林鱼，但在归程途中老人遭到了鲨鱼群的袭击，马林鱼被鲨鱼吃得精光，老人只能拖着一副马林鱼骨架回到岸上。从生态文学批评的角度看，《老人与海》是一部关于人与自然的寓言故事，包含着丰富的生态意识，但这种生态意识却是矛盾的，一方面作家宣扬了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颂扬了对大自然的精神征服；另一方面又提出敬畏自然.热爱自然的生态主义思想，谴责了征服自然的行径。

二、《老人与海》中的人与自然冲突

海明威以塑造硬汉形象、展现硬汉精神著称于世界文坛，他提倡人与自然斗争，在抗争中实现自我价值、展现生命尊严，小说《老人与海》就完美诠释了海明威的硬汉精神。小说主人公桑提亚格是一位优秀的渔夫，他曾有过辉煌的历史，如今他已经老了，走了背运，连续八十四天打鱼都一无所获，跟随他学捕鱼的小男孩马诺林也离他而去。但是，生活贫困、岁月沧桑、运气不佳、内心孤独等并未打垮桑提亚格，“痛苦对一个汉子来说，算不上什么”，他依然保持昂扬斗志，一如既往地下海捕鱼，勇敢而顽强地迎接命运的挑战。在大海深处老人遇到了一条硕大的马林鱼，他与这条机智、勇猛的马林鱼进ฉ行了殊死搏斗，搏斗中老人忍受着常人所不能忍之苦，“渴了，喝点冷水……手抽筋了，咬紧牙关忍住”。老人怀着战胜自然、征服自然的必胜信心，依靠顽强的毅力、永不屈服的精神，杀死了硕大的马林鱼。返航途中老人遇到了鲨鱼群，面对抢食胜利果实（马林鱼）的鲨鱼群，老人以鱼叉、刀子、船桨、帆杆等为武器，打败了鲨鱼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但是马林鱼还是被鲨鱼吃得精光，老人只能带着一副马林鱼骨架回到岸上。在这场人与鱼的殊死搏斗中，老人一无所获，拖着一副马林鱼骨架回到岸上，这暗示了着人类不可能超越自然秩序，无法抗拒自然法则，如果妄自尊大地征服自然，只能以失败而告终。尽管老人失败了，但是老人并没有屈服和退缩，也未丧气，而是重整旗鼓，准备再次出海打鱼，这种乐观精神启示人们：在注定失败面前，人类应勇敢抗争，应保持“优雅的风度”和生命的尊严，正如老人桑提亚✎格所言，“天生是个渔夫，正如马林鱼天生是一条鱼一样”，抗争自然、抗争命运、超越自我是人类的宿命。可以说，老人桑提亚格用行动诠释了“人可以被毁灭，不能被打败”的生命法则。

在小说《老人与海》中，老人桑提亚格与马林鱼、鲨鱼的搏斗象征了人与自然的斗争，老人用智慧和力量杀死马林鱼象征了人类对大自然的抗争和征服，这种斗争维护了人类的尊严、彰显了“大写的人”；鲨鱼群的袭击象征了大自然对人类的疯狂报复，也寓意了大自然对人类掠夺自然行为的报复性惩罚。老人出海捕鱼、与马林鱼和鲨鱼的搏斗不仅仅是为了满足生活需要，更是为了证明自我价值、捍卫生命尊严。海明威借老人与马林鱼和鲨鱼搏斗，歌颂了人类征服自然、超越自我的主体性精神，张扬了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但是不能被打败”，这不仅是桑提亚哥的铿锵誓言，也是人类对自然和世界的宣战书，更是人类“战天斗地”精神的真实写照。

此外，《老人与海》中的桑提亚格捕杀马林鱼与《白鲸》中的亚哈船长捕杀杀白鲸莫比・迪克不同，亚哈船长对大白鲸莫比・迪克充满仇恨，在捕杀过程中他的思想和行动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宽容和敬畏之心，只☭是无情无义地征服和掠夺。桑提亚格则对大自然充满温情、敬畏和宽容，他敬畏马林鱼，将它当成朋友和兄弟。同时，老人桑提亚格为了尊严和生存，不得不杀死马林鱼和鲨鱼，但是老人内心深处并不赞同自己的行为，反而产生了一种很强的负罪感，“它（马林鱼）活着的时候你爱它……也许是更大的罪过吧”，“鱼啊……我很抱歉，鱼啊”。老人对马林鱼的矛盾心理反映了人类征服和控制自然过程中的内心挣扎，也表达了海明威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深沉思考。还有，在遭到鲨鱼袭击时，老人意识到自己错了，“一切都没了，只怪我出海太远了”，进入了不属于自己的领域，冒犯了大自然，因而，受到大自然的惩罚（成群鲨鱼的袭击）是不可避免的。正是因为人类“出海太远了”，才遭到了大自然的疯狂报复，也将自己置于被毁灭的危险境地。 三、《老人与海》中的人与自然和谐

海明威是一位人类中心主义思想与生态主义思想兼具的作家。一方面，海明威认为，在人与自然关系中人类占据主导地位，人不应该向外部世界屈服，应该不屈不挠地抗争自然、抗争命运，在抗争中展现生命的尊严。另一方面，海明威也认为，人与自然是相互依存的，人应该尊重大自然，对大自然充满敬畏之心，小说《老人与海》就表现了海明威的这种生态主义思想。例如，出海之后，老人看到“陆地上空的云块像伤感般耸立着……海水此刻呈深蓝色……水中变幻出奇异的光彩”，“马尾藻闪出的磷光……海流击在海底深渊的峭壁上……有时还有成群的柔鱼”，这些细节描写为读者展现了一幅清新、瑰丽的海景图。再如，老人桑提亚格在强悍的外表之下始终深藏着一颗温柔的心，他敬重自然，尊重所有的生命；他赞美大海，把大海看成仁慈、温柔、美丽的女性，“她给予人类莫大的恩惠，即使她发怒了……因为她是迫不得已的”；他同情自然界的弱者，“替海龟伤心……因为一只海龟给剖开、杀死后，心脏还要跳动好几个钟头”。同时，老人将海里的生物看成自己的朋友，将海鸥、乌龟、飞鱼、海豚、马林鱼、鲨鱼等看成“他在海上的主要伙伴”，“它们一起嬉戏玩耍……是我们的兄弟”，在见到嘻戏的海豚时，老人说到“它们是好样的”，“它们是我的兄弟”。

在与马林鱼的搏斗中，老人对马林鱼充满敬畏之情，他亲切地称呼马林鱼为“老弟”，并对马林鱼发出了由衷的赞叹，“鱼啊，我爱你，非常尊敬你”，“它是这样沉着……这样的充满信心”，“它们比我们更崇高，更有力”。在老人桑提亚格看来，马林鱼不是普通的猎物，而是神圣的、有灵性的东西，是“朋友一样的竞争者”，“照它的举止风度……谁也不陪吃它”。杀死ฐ马林鱼之后，老人禁不✪住产生了怜悯之情，“他真出色……谁知道它年龄有多大呢”，“杀死它（马林鱼）是一桩罪过”。对于来抢夺胜利果实的鲨鱼，老人也充满了敬畏之情，并赞美巨鲨，把灰鲭鲨看成了力量、气魄、勇气的象征，“灰鲭鲨生就一副好体格……这种鱼生就拿海里所有的鱼当食料……武器齐备，以致所向无敌”。显然，在《老人与海》中老人与大自然是和谐统一的，人、鱼、大海是浑然一体的。

小说《老人与海》完美诠释了“人可以被毁灭，不可以被打败”硬汉精神，张扬了人类的主体精神和生命意志。同时，小说《老人与海》也蕴含了丰富的生态伦理思想，表达了海明威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深刻思考，即人类应敬畏自然、热爱自然，也应以不屈不挠的硬汉精神抗争自然、抗争命运，在抗争中展现人生的价值和生命的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