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品《诗经》中的爱情诗

时间:2024-12-27 01:20:40 来源:作文网 作者:管理员

摘 要:《诗经》现存的三百多篇作品中,爱情诗不仅数量多且内容十分丰富,集中反映了先民社会人们的精神风貌和价值追求,尤其是对情爱的理解和表达,对后世文学创作及积极健康情爱观的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关键词:诗经 爱情诗 情爱

《诗经》中的一些爱情诗,如果细读,其实是对情爱的深刻体会和理解,以至纯、至真、至美表达了对爱的追寻过程,从憧憬到初恋、从热恋结婚、从分别到思念、从甜蜜到遭遗弃的婚姻生⌛活的全过程,在《诗经》里的爱情诗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且这种表现从艺术情感来说是真挚、动人、无邪不造作的。无论男女对爱的理解和表达都展现出上古人们的情爱观,婚恋观,对后世文学创作及国民性格的塑造都产生了良好的影响。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至纯至美的追寻

自古人们对真爱的追求是身与心的集中坦露,其中味道五味杂陈,酸涩苦甜只有全心的投入和真挚的付出才能深刻体会,正如这首《秦风・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濉K蒌Т又,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b。

诗中营造了一个秋水凄迷的早晨,芦苇苍苍,露水盈盈,主人公在河畔徘徊,深情凝望寻找河对岸的“伊人”。这“伊人”是他日夜思念的意中人。但是秋水盈盈,烟波浩淼,主人公万般尝试,意中人总是可望而不可及。这画面,营造了一种清虚寂寥,而且略带凄凉哀婉色彩,诗句中荡漾着无可奈何的心情和空虚怅惆的情致。

虽然主人公的心情我们难以确切描摹,但是可以很肯定是这位主人公是真心爱慕着意中人,非常执着,非常谨慎,我们读到的是真。比《关雎》表达的感情要相对含蓄。《关雎》中男主人公对心上人的追求是热烈直白、大胆奔放的:“窈窕淑女,琴瑟友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但这首宛如女神一样在主人公心中,表达的很含蓄也很在乎,对主人公心理的描摹通过一连串的比拟,显露忐忑、期待又无所适从的感觉。

至今人们读这首诗也非常触动,感受颇深,晚清著名学者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中说:“诗《蒹葭》一篇最得风人深致。”所谓“最得风人深致”,可理解为这在国风当中最具代表性,表情达意最为真挚感人,同时其写景鲜明生动和诗的意境浑然一体,风格也朴素自然。

《诗经》产生的年代是它渡过了群婚制的蒙昧阶段,刚步入了史上的文明期。还未进入封建礼教和氏族家庭十分严苛、压抑人性的封建社会成熟期,离当下这个以金钱为婚恋先决条件的商品经济时代更为遥远。大胆,自由,奔放,男女也基本是平等的。男子追求女子合理,女子追求男子亦合情。

二、男女相邀两相宜

在《郑风・褰裳》中: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这首诗直抒胸臆,主人公直接吐露心声:“你若是想我,就提起衣服趟过这溱水来,你要是不想我,难道就没有他人思念我么?你这轻狂的小子!”爽快而不羞耻,活泼而不拘谨,上古淳朴开放的民风展露无遗,而发展到封建社会中期,唐代李白也有一首描写小儿女情爱的《长干行》,那个新婚少妇却是“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的,可见当时社会礼教约束对人情感的抑制。

而在《诗经》时代,当相恋的两个人相互打开了心扉,进入热恋状态是一种怎样的情愫呢?

读者能解读到的是自由甜美、随性率真,如《邶风・静女》: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这首诗的大意是男主人公表示有个贤淑的美女,在城边一角等“我”,喜欢“我”却娇羞踌躇,不出来见面。这是热恋时期的男子和心上人相会,心里非常自足,且言语间有些洋洋☼自得的感觉,表达内心的愉悦和满足。

这首爱情诗情、境、美古今独步,描绘出了上古男女自由恋爱的轻松、欢快,既不偷偷摸摸,也不畏首畏尾,双方感情的展现非常自然、健康。在文学表达上直陈其事,语言朴素。

而诗中表现的这般美妙无邪的境界,在后世文学史上是非常少有的。因为这以后便是一个封建礼教文化禁锢的时代,我们熟知的汉乐府中《孔雀东南飞》的主人公焦仲卿和刘兰芝、东晋时代梁山伯与祝英台,宋代的《牡丹亭》的主人公杜丽娘,等等,是没有这种感觉的,也不可能有这种状态,或者说这种情景正是他们渴望和追求的。

三、衷情之坚贞无二

《诗经》爱情诗中是既然是深爱、真爱,所表现的情爱观也是忠诚专一的,这对后世正确的情爱观有着积极作用。《卫风・伯兮》: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这首诗大意是自从心上人去了东方,我的头发就凌乱如飞蓬,难道是没有发膏和米汁么?可打扮好容貌给谁看啊。期盼着老天快下雨,偏偏太阳高照,念念不忘想心上人,想得头疼也甘心。

这首诗撼人的艺术力量来源于深刻而形象地写出了女主人公细腻而微妙的内心世界,表现了对丈夫深厚而忠贞的感情。女子对男子坚贞,同样男子也秉承真挚唯一的情感,例如《出其东门》: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 ☺聊乐我员。

主人公直抒胸臆,面对如云的美女,表达的却是对恋人一往情深,忠贞不渝的情感,这不仅在当时的社会是难能可贵的,对后世男女之间的感情也产生了极为良好的影响。

而与《诗经》时代距离较近的《汉乐府》诗歌,也有一首表达感情专一的名篇《上邪》: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首诗显然受到诗经爱情诗的影响,但在表达感情强烈方面又超过《诗经》,列举一连串五种自然现象是现实社会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借以表达那女子对爱情的坚贞。

诗经爱情诗历来是后代学习的范本,给后世文学创作开启了一个良好的传统。当代小说作家琼瑶的言情小说也很动人,在其多部小说中,多处引用《诗经》的名句,而琼瑶笔名的来源,出自《诗经・国风・卫风》: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琼瑶本意为美玉,而木瓜和琼瑶,象征了相互馈赠定情之物,无论是互赠信物还是互诉衷肠都是“匪报也,”既不是报恩的关系,更不是为了利益,而是只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四、婚恋别离长相思

当两人自由恋爱,心心相许,感性坚定不移而后,便是进入婚恋状态的男女,例如这首《周南・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是借旁人之口表达对即将步入婚姻的女性的祝福与期待,以期婚后男女生活幸福,和和美美。夭夭是茂盛的意思,桃夭的比喻很贴切,也很有想象力,喜庆之情溢于言表。后起的“妖”,本意也指艳丽和妩媚,三国时期曹植曾写的《美女篇》的开头部分:“美女妖且闲,采桑岐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这里的“妖”指的也是美好之意,美好的祝愿伴随新婚燕尔的夫妇。

新婚燕尔后,总有别离时,古人的情感如此表达:

《王风・君子于役》: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其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澹考ζ苡阼睿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这首诗大意是主人公的丈夫在外服役,不知他的服役期限还有多久,什么时候才回到家呢?鸡儿进窝了,天已经晚了,羊和牛从牧地回家来了。丈夫还在外面服役,我怎么能不想念呢?主人公就这样,一直在等,从早到晚,盼星星盼月亮,盼丈夫回来,表达情思深重,荡气回肠。

后期也有很多摹写的类似的思妇诗,从多方面展示闺中思妇的心理状态,例如唐代王昌龄的《闺怨》诗: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描写手法接近,但表达的感情轻快。

有婚恋就有离别,有离别就有可能遭遇遗弃。先秦时期遭遇离弃的女性对待自己不幸的宣泄也值得尊敬,并不歇斯底里的愤怒和苦苦挽留,而是理性有节制对待命运所赋予的不公,表现在文学作品中就是“怨而不怒”。

五、决绝之“怨而不怒”

在《卫风・氓》中: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这首诗有故事性还有表现力。主人公的叙述非常完整,从如何相识、如何生活又如何遭遇离弃的整个过程都有描绘,但读者读到主人公的不幸和哀怨,虽对男主人公“氓”有指责有怨言,也有自己深切的懊悔和苦楚,但诗的末尾却以“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决绝地面对一切不幸,感情节制且坦然。

整首诗怨而不怒,这是《诗经》中主人公情感反映到文学作品的一个表达特点,后来的诗作继承了这一传统,随后的《古诗十九首》中有一篇类似的弃妇诗《有所思》: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它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表达的感情基调是一样的,主人公听闻心上人有异心,公然以实际行动表示彻底的决绝。感性基调怨叹而不愤怒,节制而有理性,不苛求,在当前看来也是正确的爱情观和婚恋观。

《诗经》中的爱情诗,其中的《郑风》《卫风》是《诗经》中最富艺术个性的部分。表现青年男女对婚姻平等、自由的追求,赞颂忠诚专一,刻骨铭心的爱情,表现了我国早期的婚姻、恋爱的进步思想,对后世以爱情为题材的作品起了重要的启蒙作用。而《诗经》产生于男女关系比较开放自由的“初民社会”。这种活泼、健康、大胆直白、毫无顾忌的风格是和当时的历史条件分不开的。且当时的上层社会对此也是持肯定态度。《论语》中孔子就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说它纯美无邪,是因这一时期的爱情诗的形成是自然天成,这时的诗Σ歌是“天籁”之声,这也是以后时代所难有的。

参考文献:

[1]董晶晶.三千年的歌唱[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4.

[2]金性尧.闲坐说诗经[M].北京:北京出版社,2012.

[3]吴广义.《诗经》爱情诗在中国文学史上的特殊地位和影响[J].阴山学刊,1995,(2).

(许夙慧,张晨,陈露 解放军信息工程大学 45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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