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汉语中的日语借词

时间:2024-12-26 16:03:12 来源:作文网 作者:管理员

本论文是国家科技支撑计划―汉语言教学及文化展示应用示范(2012BAH16F04)资助项目。

【文章摘要】

本文简要梳理了汉语中日语借词的发展过程,并分析了日语借词能在汉语中大量存在的历史原因和语言原因。

【关键词】

日语借词;汉语;汉字

2 据冯天瑜先生在《清末民初国人对新语入华的反应》中的记录,近代中国对日语借词的态度是两极分化的,一方面,日语借词被人们广泛使用;另一方面,一部分学者却对此非常✪反感,认为会玷污汉语的纯洁性。支持者中以梁启超为具代表性。戊戌政变后梁流亡日本,不仅继续倡导翻译日籍,而且在自己的著述中广为使用日本新名词和日本文法,形成极富影响力的“新文体”(所谓“启超体”)。

反对者如留日学生彭文祖 在1915 年写下《盲人瞎马之新名词》一文,这篇文章被后世研究者广泛引用,文中表达了激烈的反对观点,“令人切齿,深以不能一刃其颈为憾。”里面对许多词语一一作了批驳。如认为汉语中已有“禁止”,使用得非常合理,引进日词“取缔”纯属不伦不类。兹引如下:

“据《康熙字典》,则缔者,缔结也,结而不解也。闭也。日文取缔二字,即取后二者之意思,而结而不解之意,即不放之意;不放之意,即与闭之意无何差别。再广解闭字之意思,即封锁也;封锁之意思,卐即禁止不许动也;禁止不许动之意思,即拘束也,管束也。所谓取缔规则,即管束学生之规则,自应严加取缔,即自应严加管束(禁止)。警察对于吊膀子之恶风,所谓非取缔不可,即非禁止不可。吾国人是何心理,偏嗜不伦不类牛蹄马腿之取缔二字,而唾弃光明磊落之禁止管束等字哉!咄,余欲骂之曰瞎眼盲从。”

周光庆在《汉语与中国新文化启蒙》一书中对这一时期社会思想的有过概括而精当的论述:

“在中国进行文化结构中最具有权威性的理论、制度层面的伟大变革的过程中,涌现了一个与这一变革相适应、相配合的翻译西方近代哲学社会科学名著的热潮。然而,在那个时代,翻译西书的活动是不可能有统一的组织与规划的。从事译书的人们固然大都是忧国虑民,腐心切齿,但他们见识有高下,居地隔中外,对西方新文化的修养有深浅,对新事物、新概念的理解有出入。在选择书目上,互相重复,在创立译名上,难免各自为之。另外,由于受之于各种社会因素的刺激和影响,这一时期汉语的构词和词义等方面也在急剧变化。许多本来是自由组合的词组开始凝定为词了,许多词的意义在深化、演变或者根本翻新了。这样一来,在汉语的书面语乃至口语中,在人们的各种言语交际场合里,就涌现了一批批来自不同方向、有着不同风貌的“新名词”

尤值一提的是,王力明确表示不应把从日语借来的汉字词看作是外来词。他在 1958 年出版的《汉语史稿》(下)“词汇分册”中对现代汉语词汇来源做了这样的分析:“现代汉语新词的产生,比任何时期都多得多”,“现代汉语中的意译的词语,大多数不是汉人自己创译的,而是采用日本人的原译。换句话说,汉语吸收西洋词语是通过日本语来吸收的”。“我们不应该认为是汉语向日本语‘借’词。这些并不是日本语所固有的,它也不过是向西洋吸收过来的,就一般说,日本原有的词我们并不需要借,因为只有新概念才需要新词,而新概念并不是日本原有的词所能表示的。日本人创造了一些新词来表达西洋传到日本去的那些新概念,我们只是利用日本现成的翻译,省得另起炉灶罢了”

周光庆、刘玮在《汉语与中国新文化启蒙》(1996)对那段历史表达了这样的观点:

“我们不能肯定新文化启蒙思想家们脑际时时萦回着‘人之所以为人者,言也’的古训,也不能肯定新文化启蒙思想家们早已理解并且认同类似‘人是符号的动物’、‘谁要谈论人,谁就要谈到语言’的观点。但是,我们可以肯定,率先提出‘新民说’、呼唤‘独立自尊之人’的梁启超,就是率先自觉变革汉语书面语言、创造风靡一时的‘新文体’的梁启超;率先重新发现‘个人’、追求个性解放、阐扬独立自主的新型人格的陈独秀、胡适,就是率先发动‘文学革命’和‘白话文运动’的胡适与陈独秀。”

这似乎是在强调,语言对人思维的影响,甚至是新的语言塑造了新的人。如果以这个逻辑论,那所有的翻译借词,包括日语借词都是先进文化的代名词吗?

冯天瑜的论述则比较合理:

“清民之际新语不仅广布雅文化领域,而且也渗透到了俗文化层面。以辛亥革命时期为例,响应革命的底层民众虽然不一定明白新语确切内涵,却因革命党在使用,洋溢着冲决旧罗网的魔力,于是,希望拥有“话语权力”的底层民众以巨大的热情捕捉新名词,纷纷以革命、共和、自由、自治、独立相标榜。”

是否接受或使用一种语言,在大众尤其是底层民众的角度,是否“先进”的背后是对丧失话语权力的巨大忧虑。因此,在文化精英分子的推波助澜下,各类翻译新词,尤其是日语新词的流行也就在情理之中จ了。

5 但回顾历史,汉语也曾强势影响着日语的形成。中日之间的文化交流源远流长,早在公元五世纪就已开始了,当时主要是日本向中国学习,历史上有名的“遣隋使” 、“遣唐使”就是日本民族学习汉文化最好的见证。从东汉至晚清中叶的一千多年历史中基本上是汉语、汉文化对日语、日本文化全方位的影响。这些不仅在日本的文学、宗教、建筑等方面打上了汉文化的烙印,而且在日语的文字、词汇、语音上也都有充分的体现。日语文字由汉字、平假名与片假名三个部分组成,除了少数是日本自产的“国字”外,大部分是直接借自于汉语的汉字,连平假名与片假名也是由汉字的草书和楷书改造而来。在词汇上大量的汉字词直接来自古汉语。在语音上日语汉字的吴音、汉音、唐音、宋音、清音更是直接仿汉语词的读音而来。这一时期汉语对日语发挥着巨大的影响。

时至今日,从日本的生活习俗和“神道”信仰,仍可随处发现儒学思想的痕迹。遗憾的是,如唐服一样,虽已经演变成日本国服,但在中国大陆本土,反而只能在博物馆和影视作品中一见了。

有学者认为,日语借词从结构上加速了汉语词汇的双音化的进程,促进了汉语词汇的双音节多音节化发展。因为日语在翻译西方外来词时,用单音节的汉字来翻译复音节的西方词语,形成了日语汉字词大都是双音节、多音节的结构。

但也要看到,汉语与日语属完全不同的语言类型,一个是孤立语,一个是粘着语。日语词之所以能轻易进入汉语,被汉语所接受,汉字在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因为汉字是表意文字,每个汉字都是形音义的集合体。与汉字读音相比,汉字之义非常稳定,日语在古代把汉字借过去,是将ฝ汉字的字形与所表之义一起借用。汉字进入日❦语后,会出现种种变化,但这种变化不是根本的,汉字的意义仍基本得到了保留。日语用汉字来构成表意汉字词,汉字之义进入了词义。当日语汉字词进入汉语时,在日语汉字身上所潜藏着的那种理据,那种古今义之联系,依然保存。这成为日语借词能够大规模、轻易进入汉语并很快被认同的重要原因。日语假名的文字性质与汉字完全不同,因此假名词难以进入汉语,这与西方的字母词难于融入汉语的有着同样的性质。

总之,日语对来自于西方语言的外来词采用了汉字翻译的形式,形成了大批的意译汉字词,之后再传入汉语,大大缩短了西方语言进入汉语的速度和难度,由此而深刻地影响到了现代汉语词汇的结构和布局。客观的说,日语借词在中国由封建社会向工业化社会的转型中起到重要的作用。日语借词承载着现代科学与技术、先进知识与观念传入中国,是中国近现代文明通向世界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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