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花雀快快飞
这是珠江三角洲的一处湿地公园,河道纵横,波光潋滟。河边,长满了茂密的红树林,郁郁葱葱。每年秋天,成群结队、密密麻麻的候鸟或途经这里,短暂停留之后,再飞去更远的南方;或在这里住下来,安营扎寨,越冬之后再飞回北方。这片湿地公园,成了候鸟的乐园。
湿地公园的负责人凌翔,是一位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每年秋高气爽、禾花飘香的时节,只要他一出现,头顶上就会有禾花雀盘旋,围着他亲切地叫唤。它们是在向他表达谢意哩!
禾花雀为什么要感谢凌翔?故事还得从20多年前讲起――
20多年前,凌翔还是一名小学生。他从小就对生物感兴趣,是学校爱鸟协会的会员。每年秋天,爱鸟协会都会组织会员去观察候鸟。水稻扬花的时节,成千上万只禾花雀从北方飞来。禾花雀形似麻雀,因为飞来时正值水稻扬花,故名“禾花雀”。当地农民有点讨厌禾花雀,因为它们啄食庄稼。其实,它们更多的是在啄食害虫。一只禾花雀一年觅食的害虫等于五个农民伯伯灭虫数量的总和。凌翔将这些知识写在学校的黑板报上,呼吁人们正确认识禾花雀。
当地村民尽管讨厌禾花雀啄食庄稼,但对于它们的到来,却是非常欢迎的,因为禾花雀的翩然飞至,给。他们带来了滚滚财源。那时,食禾花雀成风,当地的酒楼食府,食禾花雀的广告满天飞,成了吸引顾客的招牌。据说,禾花雀能强筋骨,通经络,滋阴补肾,壮血健体,进食大补,享有“天上人参”的美誉。除此之外,食客青睐于禾花雀,⌛还因为它们的口感特别好,肉质肥美,骨软如绵。它们从遥远的西伯利亚飞来,骨头都飞软了。禾花雀个头又不大,食客一口刚好可以吃下一只,连同骨头咀嚼,满颊生香,直呼美味。当地有人试图圈养禾花雀,将捕获的禾花雀养在笼子里。很快,它就变得萎靡不振,羽毛黯淡。没几天,它就呜呼哀哉了。因此,当地人将禾花雀看作是上天赐予的野味。每到秋风吹起的季节,去珠江三角洲乡间吃野味的人趋之若鹜,因此,禾花雀的价格在当地炒得很高,食客在酒楼吃一只要花费10元钱。胃口大的食客一餐轻轻松松就能吞下10只禾花雀,光禾花雀就消费100元。禾花雀迁徙至此时,当地老百姓看到了发财的机会,千方百计去捕捉。
白天,凌翔的爸爸在织鸟网。他要织一张更大的网,捕获更多的禾花雀。网眼不大也不小,刚好够禾花雀的头钻进去。
爸爸对凌翔说:“你去小卖铺买一挂鞭炮来。”说着,他给了凌翔一些零钱。
凌翔蹦蹦跳跳地跑到小卖铺,买了一挂鞭炮。回到家里,他正准备打开包装,拆几个鞭炮来玩玩,却被爸爸一把夺了过去,吹胡子瞪眼地说♋:“这个可不是买来给你玩的。”
凌翔在心里纳闷:“爸爸要用鞭炮干什么呢?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夜幕降临,鸟儿归林了,爸爸带着鸟网来到一片林子里,将鸟网事先架设好,然后就回家睡觉了。
睡到半夜,爸爸叫醒了凌翔,要他一起去捕鸟。凌翔内心有点抗拒,但还是跟着爸爸出门了。
快接近树林时,爸爸示意他放轻脚步,以免惊动了夜鸟。有好几次,凌翔的脚步声重了点,被爸爸重重地掐了好几下。
他们来到树林中央,爸爸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鞭炮,用打火机点燃了引线。猛地,树林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在树上酣睡的禾花雀被突如其来的鞭炮声吓得魂飞魄散,慌忙逃命,结果一头撞在鸟网上。这时,爸爸收拢了鸟网,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凌翔恍然大悟:“原来,鞭炮是爸爸用来惊吓禾花雀的!”
爸爸背着鸟网,满载而归。他在心里美滋滋地盘算:“鸟网里少说也有几百只禾花雀吧。卖给酒楼饭馆,一只能卖5块钱,这一网好歹也能卖上千块钱吧……”
有些禾花雀还不认命,钻进网眼里,拼命地挣扎,结果翅膀都挣断了,还是没有飞出鸟网。
听到禾花雀凄惨的叫声,凌翔内心里充满了痛苦。翅膀都挣断了,这是多么大的痛苦啊!禾花雀的痛似乎成了凌翔的痛。
回到家里,已经是后半夜了,爸爸的瞌睡虫上来了,顾不上处理禾花雀,便上床休息了。很快,他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可凌翔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耳畔萦绕着禾花雀凄惨的叫声,他敏感的神经被刺痛了……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凌翔看了爸爸一眼,见他还在熟睡,便蹑手蹑脚地起了床。看到仍在鸟网里扑腾的禾花雀,一个闪念在他脑海里划过。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了剪刀,剪破了鸟网。一只禾花雀飞了出来,两只禾花雀飞了出来,三只禾花雀飞了出来,四只禾花雀飞了♫出来……飞出来的禾花雀都有瞬间的迟疑,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它们深情地望着凌翔,目光里充满了感激。凌翔却用眼神催促它们:“快飞,快飞呀!”有的禾花雀看了凌翔最后一眼,扑棱着翅膀,飞向窗外。还有的禾花雀迫不及待地飞出鸟网之后,却一头跌倒在地。它们的翅膀挣断了,ณ再也无法飞向天空了……
不知什么时候,爸爸起床了。他看到昨晚捕获的禾花雀被儿子放飞了,气不打一处来,拎起一根竹竿,就要揍他。
凌翔知道自己“闯祸”了,撒腿就跑。爸爸没有就此罢休,在后面紧追不舍,嘴上骂骂咧咧:“你这兔崽子,你发疯了,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凌翔跑过一口池塘,前面似乎没有路了,他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乱。这时,他的头顶上响起了禾花雀清脆的鸣叫,他心里顿时镇定了许多。禾花雀在天上飞,凌翔不由自主地跟着它们跑。他不用看地面,只是盯着禾花雀。禾花雀在天上给他引路哩!凌翔脚下的路似乎越来越宽,越来越广……爸爸被远远地甩在了后头,他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凌翔感觉自己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他觉得自己飞了起来,跟禾花雀飞舞在一起……
这一片湿地公园,也是自然保护区,各种鸟雀在这里自由自在地飞翔,再也不用担心遭到捕猎。因为人们对禾花雀的滥捕滥杀,禾花雀越来越少了。现在,禾花雀被列为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将禾花雀列为“濒危”级别,与大熊猫同级。人们已经意识到,再不加以保护,也许有一天,禾花雀就会从地球上永远地消失。
“啁啁……”禾花雀在凌翔的头顶上欢快地飞舞、鸣叫。它们大概是凌翔放飞的禾花雀繁衍的后代,一直保持着对“恩人”的谢意。
凌翔对禾花雀说了一串“鸟语”,大意是希望它们多住几天。以前,他催促它们快飞,现在,他却热情地挽留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