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没撇自己添
(四十集电视连续剧)
八字没撇自己添
(又名《北方女人》)
编剧刘泽本
序幕
(片头歌起)《人生就是奔乐和》
老鼻子的山
老鼻子的水
老鼻子的人儿扎成堆
老鼻子的路
老鼻子的坎
老鼻子的事儿说不完
短短人生几十年
一路坎坷一路奔
忽忽悠悠一辈子
浮浮溜溜一家子
哎哎嗨呀
谁说鼻子不是这张鼻子
脸不是这张脸
不显山儿不露水
摽着劲儿要拔尖
麻雀恋谷不思远
一蹦一跳永向前
哎哎嗨呀
为个乐和۵走人间
老鼻子的恨
老鼻子的爱
老鼻子的牵挂打恋恋
老鼻子的苦
老鼻子的甜
老鼻子的日子天连天
不吹胡子不瞪眼
不打溜须不扯闲
辛辛苦苦一辈子
团团圆圆一家子
哎哎嗨呀
鼻子就是这张鼻子
脸就是这张脸
八字没撇自己添
八杆子打不着自己练
七股肠子八股曳
只为一片艳阳天
哎哎嗨呀
赚个乐和满人间
春天。干裸的大地。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在剜野菜,有的在刨甜根(一种叫打碗花的爬蔓植物的条状根茎,能吃,有甜味)。
一个孩子正把刚刚刨出来的甜根,用衣袖抿了抿泥土,然后就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特写)
一辆三套牲口的大马车,行进在乡间田野的土路上。车上装载着简单的家具,家具上面坐着一家七口,辕马的脊背上插着一杆小红旗,小红旗上那“下放光荣”四个不大不小的金黄的字显得格外精神(特写)。
画面转暗,大风。大风中“大字报”铺天盖地飘落下来。
红旗、红袖章。画面转成鲜红。
早晨。太阳。碧绿的庄稼。美丽的小城。
【画外音】这是一个从并不❤久远的年代走来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极普通极普通的和共和国同龄的女人,她很想读书,但是没有读书;她也很想有令人瞩目的煊赫的发迹史,但是她没有。她始终是那么的普通,普通得就像大地的泥土一样,周身都散发着谁都不会注意的又确确实实存在着的泥土的芳香。她所拥有的是对家庭对子女执著坚韧的用血和泪凝成的爱。
(片头歌落)推出片名:八字没撇自己添。
第一集小艳春独闯黑龙江木☯凤亭夜走大马岗
1、早春。黄昏落日。外景。小城外枯黄的苇塘,蚰蜒小路上一前一后地走过来两个背着柴禾的小姑娘。大的叫木迎春,15岁;小的叫木艳春,14岁。她们走得很吃力,背上的柴禾像小山一样,走一步,左倾一下,再走一步,右倾一下。她们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一条小河沟前。
早春的小河沟(特写)。
迎春:(看了看沟边的雁来水,回过头)妹,咱俩别一块儿过,省得把冰踩塌了,我先过去,随后你再过。
艳春:没事儿,姐,早上来时不是好好的嘛,怕什么!
迎春:这事儿犟不得,妹,听姐的没错。
艳春:嗯哪。
(艳春看着姐姐小心翼翼地走过了河沟,她也开始走上冰面。脚下的冰面忽闪忽闪地,不断地发出吱吱的响声,距离沟沿还有两步远,突然,喀擦一声响,冰面塌陷了,艳春掉在了冰窟窿里,艳春“哎呀”一声大叫。)
艳春:姐,姐——
迎春:(回过头)啊?妹,妹——
艳春:(大声喊)姐,姐——
迎春:(大声喊)救命啊——来人哪——救命啊——
(迎春一边大声喊叫一边向艳春跑过来,伸手去拉妹妹。咔嚓一声,迎春也掉了下去。姐妹俩越是在水中挣扎,冰面塌陷得越是厉害。冰凉刺骨的河水漫过了她们的胸口。)
2、一个老人担着一担柴禾,嘴里哼着小曲儿,正在城壕上颤颤悠悠地走,闻听喊声,急忙放下担子,抽出扁担,跑向姐妹俩。
老人:(把扁担伸过去)别怕,丫头。这河沟不深,抓住扁担我把你们拉上来。
(姐妹俩被老人拉上了岸边,老人给艳春卸下了背上的柴禾。姐妹俩抱在一起,同时“哇”地一声哭了。)
迎春:妹……妹,都……怨我,怨我……
老人:丫头,别哭了,跟大爷说,家住哪疙瘩?
艳春:(边哭边说)我怕……怕妈打……打我……
老人:别怕,大爷送你们回家。今儿个你们俩是拣了条命,不然,就是冻也把你们冻死了。
艳春:可是,这身棉袄棉裤是妈新拆洗过的,现在都成这个样了,我,我还咋穿哪?妈……妈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一阵寒风吹过,姐妹俩浑身打起了冷战。)
老人:赶紧走吧,丫头。
(姐妹俩又去背那湿漉漉的柴禾。)
老人:别背柴禾了,赶紧走!
艳春:不,我要背,好不容易楼的。
老人:这丫头,还真知道日子过。
(地平线上一轮金红的太阳,拖着三个人在城壕上行走的长长的影子。)
3、黑天。内景。姐姐蹲在地炉子旁给妹妹烤着棉袄棉裤;炕上放着一张饭桌,饭桌的两端盘着腿坐着艳春的父亲木凤亭和外祖父。艳春围着旧棉被卷缩在一边。艳春娘正把一盖帘热气腾腾的窝窝头端上来。盖帘的中央有两个金黄色的纯玉米面的窝窝头,和周围土褐色的菜饽饽对比鲜明。外祖父拿起了一个菜饽饽。)
艳春娘:爸,您不能吃这个。(顺手抢下菜饽饽,递过窝窝头。)
外祖父:唉,闺女,也真难为你们了,整天净吃这黑不溜秋的菜饽饽!
木凤亭:(苦笑)唉,爸,不怕您笑话,就粮食本上的那点粮,一个月还不够半个月吃的,不掺菜哪成啊!我这一家八口,我们两口子还好说,吃饱吃不饱的,稀里糊涂也就罢了,可孩子们正在长身体……没办法啊……
艳春妈:这年头,家家都这样,也不知咋整的,越不够吃越能吃,刚撂下饭碗,一迈门槛就又饿了。爸,说句您别往心里去的话,现在就连亲戚们都疏远了,该走动的,不敢走动,怕啊,怕人家做饭难哪!唉,真是,盼来客,又怕来客。
外祖父:闺女,姑爷,你们知道爸这趟来为啥?
木凤亭:……
艳春妈:……
外祖父:我是来给你们指条吃饱饭的明路来了。
木凤亭:您说,爸!
艳春妈:啥明路?
外祖父:人挪活树挪死啊,何必死囚在一个地方受这份洋罪呢?
木凤亭:挪挪窝,也不是没想过,可是,我这八张嘴谁能供得起?往哪里挪呀?
外祖父:黑龙江你三舅姥爷那儿啊!那儿一码黑土地,随便种,不上粪,长出来的庄稼直冒油!人家那肥猪净吃大苞米,滚瓜溜圆,毛管铮亮,肥膘有一豁豁厚;那大土豆子,几拉咕咚的,直绊脚,哪家不起个三万两万斤的!家家过年杀年猪,一斤也不外卖,碗儿粗干饭,猪肉炖粉条子,可劲造!甭说自家种地,就是拣人家手丫瓣拉拉的粮,也保你一家吃不完的吃!
艳春:(瞪大了眼睛)那儿有学校吗?
外祖父:有啊!
艳春妈:小孩子,大人说话别插嘴!
木凤亭:话是这么说,可我这工作……
艳春妈:是啊,难也就难在这儿,去了黑龙江不是把工作丢了吗?
外祖父:姑爷,就你那工作?一脚踢不倒的四十元零两毛,去了买粮还有啥?人这一辈子图个啥?不就是图个吃得饱穿得暖吗?我看农村比城里强,起码能填饱肚子。再说,哪里黄土不埋人?别死心眼了。反正,话我是说了,去不去,你们两口子合计吧。
4、黑天。外景。木艳春和二哥木延学走到胡同口说话。
艳春:二哥,你说咱家能去黑龙江吗?
延学:我看够呛。
艳春:那可咋办?
延学:啥咋办?咱家不去你二哥我去!
艳春:谁说的?
延学:我说的呀!
艳春:得了吧,就你?
延学:就我咋的?你二哥啥时候说过谎话?
艳春:谎话倒是没说,但我不信。
延学:凭啥?
艳春:咱爸咱妈早就说,你是看不见咱家树梢就哭鼻子的主儿。忘啦,那回咱妈叫你送信儿,你说黑灯瞎火的怕路上有鬼,就一泼尿远,你说啥也不去,最后还不是我替你去了?
延学:那时我不是还小嘛。
艳春:可我比你还小呀!
延学:这回是真的,不逗你。咱妈说不愿意让爸舍了工作,宁可就这么耐着,耐到哪天算那天。后来咱爸说先让我去打探打探,反正我也不愿意念书,妈就同意了。
艳春:真的?
延学:那还有假!
艳春:好,那我跟你去!
延学:你?
艳春:是啊!
延学:真想去?
艳春:真想去。
⌚延学:那好,我正愁没伴呢!明天就和咱爸咱妈说,到时候你可别反悔呀!
艳春:(伸出手指)拉钩!谁反悔是小狗!
5、黑天。内景。艳春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憧憬着那个能吃饱饭的黑龙江。
一望无际的碧绿的庄稼。
一湾清澈见底的小河。
一座生机勃勃的农家小院,公鸡啼鸣猪拱圈。
一锅热气腾腾的金黄色的大窝窝头,一锅猪肉炖粉条,散发出诱人馋涎欲滴的香味。
一座农村小学校。秀气和蔼的女教师把她领进教室,介绍给同学们;同学们热情的欢迎她,她认识了许多新同学;教室里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听老师讲课;操场上她兴致勃勃地和同学们跳皮筋……
6、白天。小城火车站。候车∞室里。一个女站务人员正拿着话筒喊话:旅客们请注意,旅客们请注意,324次慢车快要进站了,有往哈尔滨、牡丹江方向去的旅客请到外面东侧检票口排队,等待检票上车!
木凤亭:(满眼含泪抚摸着艳春的头)孩子,一路上要小心,千万别乱跑,要听你二哥的话啊!(回过头)延学,延学——,延学呢?
迎春:刚才还在啊。
艳春:是啊,刚才他把两张车票递给我说他要上厕所,姐,咱们到外面去看看,兴许二哥在排队呢。
7、小城火车站。外景。来来往往的旅客。父女三人寻找。在站外的一个角落里艳春发现了延学,只见他蹲在墙角,低着头。
艳春:(喊)二哥,二哥——(走到近前)马上就检票了,你——
(爸爸和姐姐也闻声赶来,延学慢慢地抬起了头,一脸的哭丧样。)
延学:爸,我……我不想去了……
艳春:你说啥,二哥?票都买了,说不去就不去了?你是咋跟我说的?
延学:我……我……
艳春:啊,咱俩白拉钩了,你,你咋说变就变啊!亏你还是我二哥呢!
延学:我……我……
木凤亭:艳春呀,别说你二哥了,不去就不去吧,谁都别去了,把票给我,我去退票。说不定你娘在家里正哭天抹泪呢。
艳春:爸,要退你退他的。
木凤亭:那你——
艳春:我自己去!
木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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