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论》商品章的逻辑解析
摘要:《资本论》首章的工作结构是对初版进行调整后所得,名称也是这时候马克思才加进去的。之所以如此,是为了进一步完结早已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承诺的分析。启示我们:第一,《资本论》辩证法规定乃是起步和酿成于“商品”中的;第二,马克思文本结构是开放的,就首章而言,所要完成的是“商品本身”的大写规定剖解,在指向性上,其始终与历史发展同步,即坚持商品精神现象学批判(马克思暂名为“拜物教批判”)工作进路:第三,商品辩证法是实践化的批判规定,是活的工作逻辑,旨在消除自足,坚持始终在生长运动现象中认识存在规定,把握存在的整体发展;第四,历史唯物主义是实践化的形成历程,它从历史中发掘社会存在(规定),统一历史存在和社会存在;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统一化研究对象和♥理论范畴用语,例如生产方式(历史形成起来的社会生产);劳动一般,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社会再生产);价值(形式),使理论分析具有明确的可操作性。总的来说,这是一个成熟的研究范例,据此,辩证法具象化为历史的实践的工作方法(马克思称为“我的辩证方法”),而又借助工作提升,使唯物主义规定不再束缚在象牙塔中,成为直接蕴涵实践批判的历史的“阶级科学”。这一解析解开了历史唯物主义的伟大构造和发生奥秘。
关键词:《资本论》;商品的存在;商品的本质;精神现象:历史唯物主义
众所周知,马克思于1857年8月至1858年6月间写就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 (以下简称《大纲》)按内容来看包括三个组成部分:导言、货币章和资本章。内田弘指认,《大纲》虽然没有商品章,但乃是在货币章的一开头提到:“虽然在《导言》中,马克思确定了把斯密颠倒了的货币和商品之间的关系改正过来,但是他没有从商品开始,而是把劳动产品规定为商品,分析了产生货币所需要的一些主要因素”,列举出五个范畴:“交换价值、占有、货币、交换、劳动一般”,“讨论了各个范畴在历史上的各种生产形态中各占有怎样的位置。”“在货币章的开始,以社会分工=劳动一般(这也不是单纯地贯通社会历史的生产一般,实际上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产生出来的抽象,因此是不仅产生出使用价值,同时产生出交换价值的实体)为前提对商品进行分析,从而提出了这两个要因。”人们遗感《大纲》中商品分析的付之阙如,但随着“历史唯物主义构造”在表述上的日趋成熟,这一分析在结构上的完善从《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就已然明确可见了,其伟大的定格显然即是《资本论》的首章结构――商品(参见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资本论》一版序和二版跋中的阐述)。同时,人们亦惊喜地发现――这不过是兑现马克思早先许下的承诺: “我把已经起草好的一篇总的导言压下了,因为仔细想来,我觉得预先说出正要证明的结论总是有妨害的,读者如果真想跟着我走,就要下定决心,从个别上升到一般。”
一、商品的存在
可是,马克思的《资本论》从人类历史中取出经济形态社会,重点研究商品社会(晚年的马克思把自己研究的视野转到对产品社会生成问题的研究,转到对东方早期社会发展及“跨越卡夫丁峡谷”问题的研究),最终在于澄明它们的整体发展逻辑。这不是什么本体论推理,甚至不会是任何一种“本体理论”,哪怕是“资本逻辑学”。因此人们不能认为马克思为了演绎商品一货币一资本,就放弃了依据外部历史世界的实践进行客观认识反映的工作者立场,走逻辑叙述主义性质的认识路线。商品并不是什么演绎之物,简单商品生产的商品和“资本主义商品”不尽相同,《资本的流通过程》这一章其实很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两个因素”在不同社会生产系统中具有不同的社会存在状况。尽管如此,后者由前者演化而来,二者之间毕竟有着牢不可破的共同事实;历史的分析从这个共同事实开始,从使劳动产品转化为商品的进程开始,其实就是分析商品的存在,解剖商品存在的历史性质。由于商品的精神现象是慢慢养成的,同时,它养成商品的“形而上学本质”,对共同事实的解剖就要从历史的批判进程中予以把握。这其实已经是在判明一种特殊社会规定性的客观存在,所以为了彻底破除对真实认识的虚假化,分析就是要首先面对这一进程!
商品存在终究不是思维中的,它是现实实在。不过,现在它已经立即显露出“二律背反”的景象。从表象看,商品是二重物: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但是,我们不应该局限于这种认识,而应当立即深入到存在规定中去。商品作为使用价值,是特定的存在――有用物。它作为商品存在的前提是“个别性”的(差别),毕竟,同种商品之间是无法交换的。“作为使用价值,商品首先有质的差别:作为交换价值,商品只能有量的差别,因而不包含任何一个使用价值的原子。”@但是,这里仍然存有客观的表象认识: “交换价值首先表现为一种使用价值同另一种使用价值相交换的量的关系或比例,这个比例随着时间和地点的不同而不断改变。因此,交换价值好像是一种偶然的、纯粹相对的东西,也就是说,商品固有的、内在的交换价值(valeur intTinseque)似乎是一个形容语的矛盾。”通过进一步考察可以知晓:在商品体的价值对象性中连一个自然物质原子也没有,商品的交换价值其实不是使用价值的比例,而是使用价值的价值比例关系。化为同一的质是这种过程(质转化为量)的必备条件,也是社会生成与发展的实际进程。并且,“这种共同东西不可能是商品的几何的、物理的、化学的或其他的天然属性。商品的物体属性只是就它们使商品有用,从而使商品成为使用价值来说,才加以考虑。另一方面,商品交换关系的明显特点,正在于抽去商品的使用价值。在商品交换关系中,只要比例适当,一种使用价值就和其他任何一种使用价值完全相等。”或者,“假如商品能说话,它们会说:我们的使用价值也许使人们感到兴趣。作为物,我们没有使用价值。作为物,我们具有的是我们的价值。我们自己作为商品物进行的交易就证明了这一点。我们彼此只是作为交换价值发生关系。”
商品(存在)具有物的自然属性和社会物的属性(社会属性),但不是平行并列的两种存在属性。前者――商品存留在使用价值方面的“物性” (物质性质)是人同他的自然的共同设定物,后者作为“物性”则完全是人自身的造设。而归根结底乃是人们之间结成的社会生产关系的设定物。商品作为“定在”,乃是物质的社会存在。这是从认识上予以根本对立的同一属性,即物质的社会属性。“现在我们知道:价值实体就是劳动;劳动量的尺度就是劳动持续时间。”物质条件制约一定社会关系的发生,但是反过来,一定社会关系总是要规定自己的社会物质形式。商品归根结底是一个矛盾物。这其实又是个别存在物的实践过程,是其作为“类存在”(社会物)的生成。
二、商品的本质
商品章无论如何不能说成是关于商品知识论之阐述。要知道,商品本身是不断历史地发生发展的经济运动现象,无论物质承担者――使用价值因素,抑或商品体的内在本质――价值因素,莫不如此。所以,“在本章的开头,我们曾经依照通常的说法,说商品是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严格说来,这是不对的。商品是使用价值或使用物品和‘价值’。一个商品,只要它的价值取得一个特别的、不同于它的自然形式的表现形式,即交换价值形式,它就表现为这样的二重物。孤立地考察,它决没有这种形式,而只有同第二个不同种的商品发生价值关系或交换关系时,它才具有这种形式。”“换句话说,一个商品的价值是通过它表现为‘交换价值’而得到独立的表现。”交换价值是从交换关系中得到的,价值是从生产关系中得到的,但“只要我们知道了这一点,上述说法就没有害处,而只有简便的好处。” 在社会生成的认识规定上,价值生产管辖着使用价值生产。“我们得到的结论并不是说,生产、分配、交换、消费是同一的东西,而是说,它们构成一个总体的各个环节,一个统一体内部的差别……不同要素之间存在着相互作用。每一个有机整体都是这样。”商品实存根据只能够描述为“价值(形式)”,因为只有这个结构才整体体现出商品生产的发展和生成情况。但如果这么说,则无异将“商品的存在”视为无限处于生成中的经济规定,从而从中引出不同历史时代的生产(发展)方式。“正如商品是二重物: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商品中包含的劳动也具有二重性:一方面,它作为一定的生产活动,如织工的劳动、裁缝的劳动等等,是‘有用劳动’;另一方面,它作为人类劳动力的单纯消耗,是凝结的抽象劳动。前者生产使用价值,后者生产交换价值,只有后者才能在量上作比较(熟练劳动和非熟练劳动的差别,复杂劳动和简单劳动的差别,证实了这一点)。”可见,商品的存在并不是一个纯抽象物,不是纯粹设定起来的概念,而是抽象和具体的实践化统一。这种统一规定实现方式就是在历史中逐渐发展起来的劳动的实践模式,即主体实践方式――劳动二重性。“体现在商品中的劳动的二重性”显露出这样一种实践结构:物质具体――抽象――社会具体,彻底显露了事物存在的矛盾。从表面上看,商品是充满认识冲突性的存在事件:物质具体总被表达或认识扭曲为各种与之相去甚远的“社会具体”。但它们在如何生理耗费(生理耗费方式选择)的意义上是一致的。因此,矛盾根源在于“抽象”,商品社会是“抽象统治”,如此,商品价值指向的仅仅是这种“一般人类劳动的耗费”规定本身。抽象劳动(规定)集结了市民化的商品经济社会的量本质:“正如在市民社会里,将军或银行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而人本身则扮演极卑微的角色一样,人类劳动在这里也是这样。它是每个没有任何专长的普通人的机体平均具有的简单的力量的耗费。”
用劳动二重性构造(带有抽象劳动生成规定的生产劳动实践活动)归结、言说商品本质,揭示了商品经济现象的真正发生。缺少这一研究指向,导致古典政治经济学“从实在和具体开始,从现实的前提开始”,这“是经济学在它产生时期在历史上走过的道路。”其实,它并没有真正地进行范畴生产。古典政治经济学家脱离社会抽象进行范畴生产,成果是:“从表象中的具体达到越来越稀薄的抽象……达到一些最简单的规定。”但它最终还是离开了真实具体的发生过程,只满足在物质具体中;然而,“这些个别要素一旦多少确定下来和抽象出来,从劳动、分工、需要、交换价值等等这些简单的东西上升到国家、国际交换和世界市场的各种经济学体系就开始出现了。”为了把握真实的社会具体,“于是行程又得从那里回过头来,直到我最 シ后又回到人口,但是这回人口已不是关于整体的一个混沌的表象,而是一个具有许多规定和关系的丰富的总体了。”这就是根本显露抽象(生成)规定的范畴生产与范畴批判实践。马克思从来没有想到成为什么“观念主义”论者,甚至是唯物主义的“观念主义”,“马克思只是在研究已达到一定程度,需要系统地论述自己学说体系的时候,才在‘材料的加工’上运用有关一般、特殊和个别的关系。”然而,“这与黑格尔是有重大区别的,马克思绝对没有陷入黑格尔式的幻想,以为自己是在以一般、特殊、个别的关系来构造经济过程的矛盾和运动,只是要用这种辩证关系来再现实际经济过程的矛盾结构。”在对“政治经济学的方法”(其实是缺少“劳动一般”这个内在规定的)进行评述的基础上,马克思对黑格尔的逻辑实施了否决:“其实,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只是思维用来掌握具体、把它当作一个精神上的具体再现出来的方式。但决不是具体本身的产生过程。”
《导言・生产》和《商品・体现在商品中的劳动的二重性》的统一结构就这样被酿成了,然而是在研究与叙述的工作对接之中。商品生产的本质进一步酝酿在这一过程中。我们从中取出“商品生产方式”规定,以后,它是阐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础,因为,这不过意味着它将自身生理耗费的方式予以“调整”。但是,结局完全是革命性的,从价值(形式)中将产生“剩余价值(形式)”工作关系;它作为发生装置,则直接设定资本主义生产的实体性活动――绝对剩余价值生产和相对剩余价值生产。
商品生产方式根本呈现的是这一社会实践活动规定性:“生产的一般规定在一定社会阶段上对特殊生产形式的关系”,从而意味着“科学的叙述对现实运动的关系……不是这里所要说的”,它们将“留待别处(后面)再说。”同样,既然“一方面,生产者的私人劳动必须作为一定的有用劳动来满足一定的社会需要,从而证明它们是总劳动的一部分,是自然形成的社会分工体系的一部分。另一方面,只有在每一种特殊的有用的私人劳动可以同任何另一种有用的私人劳动相交换从而相等时,生产者的私人劳动才能满足生产者本人的多种需要。”那么,整体规定的劳动二重性也就生出:一方面。它――“广义的劳动二重性” (劳动二重性本身是如何生成的)是阐说历史生产方式的发生与不断生长构造的基础,揭明了“时间发展形态的生产关系”规定(决定如何生理耗费);另一方面,它――“狭义的劳动二重性” (商品所体现的劳动二重性规定)是阐说生产关系一交换关系的社会发生与不断生长构造的基础,并揭明“空间发展形态的生产关系”规定(决定生理耗费多少)。一者是运动骨骼,一者是运动组织即血和肉,这种时空交融(空间内含于时间过程――例如商品的使命即是货币、货币的使命即是“资本”,而资本的使命即是“消灭”商品和货币)统一的实践性生长关系当然不会是什么“思维具体”,也不是什么思维规定,甚至不是范畴本身,因为,研究对象的✡时空统一体生产范畴,决定着范畴的活动样式和运动界限。
三、商品的概念
人们一向误认为商品章的头两节内容即是关于商品范畴的生产,因为,它似乎得出了价值范畴(价值实体和价值量)。 “概念的逻辑通常被认作仅是形式的科学,并被理解为研究概念、判断、推论的形式本身的科学,而完全不涉及内容方面是否有某种真的东西;殊不知关于某物是否真的问题完全取决于内容……现实的事物之所以真,只是凭借这些形式,通过这些形式,而且在这些形式之内才是真的。”其实,既然研究对象是历史对象生成域内的一定社会对象即对象的社会历史生长运动,那么,完整范畴的生产即是关于“价值(形式)”规定性的基于特定时空条件的给定。很显然,《商品・价值形式》(法文版是这么单独命名的)是关于时空耦合条件下商品生产发展特性的实体性阐述与展示,是商品价值和价值形式实际的范畴生产。分析逻辑即是“个别上升到一般”。马克思曾经谈到自己在这个地方“甚至卖弄起黑格尔特有的表达方式”,并专此要公开承认“是这位大思想家的学生”。结局是,“价值表现的秘密,即一切劳动由于而且只是由于都是一般人类劳动而具有的等同性和同等意义,只有在人类平等概念ภ已经成为国民的牢固的成见的时候,才能揭示出来。”“而这只有在这样的社会里才有可能,在那里,商品形式成为劳动产品的一般形式,从而人们彼此作为商品所有者的关系成为占统治地位的社会关系。”人类劳动本身是一种发展状态,它的类认识(形式)随之演进,这就是不同经济形态社会的生成状态使然。
价值(形式)第一发展形式是价值生成的个别形式。“一个商品的简单价值形式包含在它与一个不同种商品的价值关系或交换关系中……由此可见,商品的简单价值形式同时又是劳动产品的简单商品形式”,“我们的分析表明,商品的价值形式或价值表现由商品价值的本性产生,而不是相反,价值和价值量由它们的作为交换价值的表现方式产生。”价值和价值形式的发展相一致且后者以前者的存在为前提,仅仅说明了这一点:一定生产关系一交换关系的发生、发展总会以一定商品生产方式的发生、发展为前提和基础,从而实际促进了该历史发展前提的社会确立。“一看就知道,简单价值形式是不充分的,是一种胚胎形式,它只有通过一系列的形态变化,才成熟为价格形式。”“然而个别的价值形式会自行过渡到更完全的形式。”“这样,商品的个别的价值表现就转化为一个可以不断延长的、不同的简单价值表现的系列。”最终的发展结果是,“这个系列中的每一个商品都能担任一般等价物的角色,但在同一时候,始终只能由其中的一个商品担任这种角色,因为,如果一切商品都是一般等价物,那么,每一个商品又都会排斥其余的商品去担任这一角色。”实际上,“第三形式”(一般价值形式)并不由等价形式建立,而由其它商品客观地建立起来。 “因此,某一商品必须担任这种角色,――到某个时候,这一商品可能变换,――而且只有这样,商品才完全变成商品。这个特殊的商品,即一般等价形式与其自然形式融为一体的商品,即货币。”
商品的概念其实是历史发展(以历史发生为基础的矛盾运动)上的一种客观结果,即历史商品生产的直接结果。商品的最高概念,亦即历史唯物主义的价值(形式)运动形式反映的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及社会存在的生长关系。其历史的实在规定就是“商品(货币)”;其在社会形式上所对应的经济运动是:W―G―W。这是资本关系的母规定和母概念。而在该运动形式中,货币流通的规定由商品流通规定直接赋给,二者取得了相互依存的生活关系。商品的拜物教由此就容易转化成货币的拜物教,商品进一步概念化了,这就是“理想市民社会”形态。但是毫无疑问,“人们在自己的社会生产过程中的单纯原子般的关系,从而,人们自己的生产关系的不受他们控制和不以他们有意识的个人活动为转移的物的形式,首先就是通过他们的劳动产品普遍采取商品形式这一点而表现出来。因此,货币拜物教的谜就是商品拜物教的谜,只不过变得明显了,耀眼了。”
四、商品的精神现象
马克思并非一味地颠倒《精神现象学》和《逻辑学》的论证顺序,而是从实践批判的要求出发,采取更为务实的立场:精神现象(学)批判和逻辑(学)批判相生相克、相互补充和相得益彰,总的论说思路是――精神现象(学)批判一逻辑(学)批判一精神现象(学)批判。这种批判进路其实是形成了对“统治哲学”(用精神来进行统治的一种意识形态)的超越,从而能够察知:商品精神现象是附着在物(外壳)形式上的认识。“可见,商品的神秘性质不是来源于商品的使用价值。同样,这种神秘性质也不是来源于价值规定的内容。”“一些公式本来在额上写着,它们是属于生产过程支配人而人还没有支配生产过程的那种社会形态的,但在政治经济学的资产阶级意识中,它们竞像生产劳动本身一样,成了不言而喻的自然必然性。因此,政治经济学对待资产阶级以前的社会生产有机体形式,就像教父对待基督教以前的宗教一样。”
先看第一个问题。资产阶级经济学是客观的理论存在,其根据是: “这种种形式恰好形成资产阶级经济学的各种范畴。对于这个历史上一定的社会生产方式即商品生产的生产关系来说,这些范畴是有社会效力的,因而是客观的思维形式。”@但资产阶级经济学普遍地没有超出“商品的神秘性质”(物象性)。“商品形式的奥秘不过在于:商品形式在人们面前把人们本身劳动的社会性质反映成劳动产品本身的物的性质,反映成这些物的天然的社会属性,从而把生产者同总劳动的社会关系反映成存在于生产者之外的物与物之间的社会关系。”@由于致力于物的社会关系研究,致使其必须把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同样说成是物的这种关系,而不得不将人和物同等看待,直至混同它们、抹杀规定上的差别。这样,资产阶级经济学就特别看重商品形式具有“谜一般的性质”,把它说成是劳动产品的物理性质。可要顺利准确地做到这一点,则须把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分别从不同方面和角度置放在物象的生产方式中予以考虑;如此,即会产生奇妙效果:“在交换者看来,他们本身的社会运动具有物的运动形式。不是他们控制这一运动,而是他们受这一运动控制。”这样也即会明白资产者如此忌讳历史,因为,“一旦我们逃到其他的生产形式中去♒,商品世界的全部神秘性,在商品生产的基础上笼罩着劳动产品的一切魔法妖术,就立刻消失了。” 政治经济学批判直接针对了资产阶级经济学的客观存在,乃引出第二个问题之解决。马克思将《资本论》副标题命名为“政治经济学批判”。意味着分析就从批判开始,以全面拒绝非批判的实证理论――资产阶级财富理论。“商品的两个因素:使用价值和价值”因而不能看作关于商品的知识论架构,毋宁说成是关于实践化的批判分析的一种诉求,即“财富的存在论批判”。通过拒绝财富的自足自明,价值理论得以升腾出来。内置于批判规定当中。接续的“体现在商品中的劳动的二重性”分析则把问题进一步归结为关于“劳动”的价值理论这一历史性批判架构。经过两节内容的工作努力,在《商品・价值形式》中,财富批判理论被建立起来,被归结为整体的历史发展理论(即交换价值发展理论)予以考虑,而这不过就是解剖商品经济社会的系统性生成。狭义地看,政治经济学批判就体现在商品规定的总归结中, 《商品的拜物教性质及其秘密》既归总问题,也是问题的彻底解决。所以,既然资产阶级尤其忌谈“历史(发展)”。那么应当把每一财富生产方式还原为历史生产方式予以整体考察,这样,“价值的一切本质上的规定都包含在这里了。”这种考察所揭示出来的其实就是处在一定时空状态的社会生产,――它是比较各种经济形态社会的架构基础,从中提炼出的发展规定构成对市民社会的否定,这是一个历史的实践批判过程。
理论和实践同步关联、批判和建构融为一炉,研究和叙述互为一体,构成批判工作总意蕴。这样,我们可以从容回答最后一个问题。资产阶级经济学――马克思当时能看到的成熟形态的经济学乃是资产阶级古典政治经济学――把财富(生产)当作自足“物象”,把财富(生产)理论当作自明的社会物象理论,它像一个大染缸,把浸泡其中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变成毫无内容、毫无生气、无特殊规定性和完全等同的“生产关系一交往关系”。使用价值普遍作为经济范畴来对待,价值形式则被当成物的使用价值形式乃至是数量形式加以看待,并直接决定它们在外表上的认识形式。“劳动产品的价值形式是资产阶级生产方式的最抽象的、但也是最一般的形式,这就使资产阶级生产方式成为一种特殊的社会生产类型,因而同时具有历史的特征。因此,如果把资产阶级生产方式误认为是社会生产的永恒的自然形式,那就必然会忽略价值形式的特殊性,从而忽略商品形式及其进一步发展――货币形式、资本形式等等的特殊性。”“古典政治经济学的根本缺点之一,就是它从来没有从商品的分析,特别是商品价值的分析中,发现那种正是使价值成为交换价值的价值形式。”“在其他方面,庸俗经济学则只限于把资产阶级生产当事人关于他们自己的最美好世界的陈腐而自负的看法加以系统化,赋以学究气味,并且宣布为永恒的真理。”精神现象(学)批判实践之路在于确实建立社会对象与其历史对象的规定统一。所以,把纯粹的使用价值(规定)从商品的精神现象中予以剔除,转而赋予“价值(形式)”的整体实践规定,并非一般地逃离唯物主义境域,而是有效落实政治经济学工作批判,最大限度地消除资产阶级认识遮蔽。也唯有如此,一个自足自明的资产阶级的价格存在和价格理论便被禁止,那不是因为它“既粗浅而又缺乏说服力”, “那只是因为他们在……那里找不到关于价值和价值形式即交换价值之间的内部联系的任何说明。”
五、几点结论
马克思说过:《资本论》是“把辩证方法应用于政治经济学的第一次尝试”;“这部著作第一次科学地表述了对社会关系具有重大意义的观点。”@这是他这本书应具有的唯一“科学性质”。马克思声称他所从事的学科研究的方法是“辩证方法”,第一次指出社会历史领域内的这一方法是“要我们把社会看作活动着和发展着的活的机体。”给那些不善于考察社会问题的人们上了生动一课,也给那些根本没有打算说明社会问题的人们以当头棒喝!“马克思和恩格斯称之为辩证方法(它与形而上学方法相反)的,不是别的,正是社会学中的科学方法,这个方法把社会看作处在不断发展中的活的机体(而不是机械地结合起来因而可以把各种社会要素随便配搭起来的一种什么东西),要研究这个机体,就必须客观地分析组成该社会形态的生产关系,研究该社会形态的活动规律和发展规律。”马克思抱怨那些试图排开“《资本论》的唯物主义基础”的做法:“虽然他们想对《资本论》作一个简明通俗的概述,但同时过于学究式地拘泥于叙述上的科学形式。”马克思赞扬黑格尔,声称:“我公开承认我是这位大思想家的学生”,为的是最大程度地工作利用黑格尔的成果――特别是对于康德唯心的知识论体系的批判与颠覆。为此,《资本论》的开篇模仿了黑格尔,将其视作《精神现象学》和《逻辑学》中有益成果的最大价值性的结合。其中,马克思贯之以自己设置的主线,即历史批判和实践批判,这种双重批判的极佳的工作效果使黑格尔的辩证法成为“否定性辩证法”,使得唯物主义架构下的历史阐说体系更具开放性、实践性、前瞻性。商品章据此成为活的工作逻辑,使唯物主义一般提升为辩证唯物主义乃至历史唯物主义。这些内容为恩格斯、列宁后来概述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提供了可靠而扎实、有力和翔实的根据。
方法论和唯物主义对象的高度统一,使辩证法成为实践批判规定和革命的规定;它统一历史、存在和知识,也就最终废止了资产阶级虚假本体论(形形色色的还打着唯物主义旗号的存在论)及与之相契合的知识形态,这种实践化的进程并不旨在“重建知识论”,相反,旨在建立起真正具有历史实践蕴涵的工作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