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香魂 2013年8期
许多年前的一个傍晚,一位名叫吉吉的少年十分文静地走在颍河镇后街的麻石铺路上。那时候太阳还未落尽,西天边际的云霞刚刚开始泛红,淡淡的红霞撒落在吉吉的脸上,使得他那过于白皙的面孔上薄薄地蒙了一层少女般的羞涩。吉吉怀揣着镇长夫人写给神甫女儿玛丽小姐的一封亲笔信,走得急促又专注。秀气的目光偶尔一眼颍河里的帆船,然后就转向了自己的脚尖儿。悠扬的船工号子从很远的码头上传来,摧毁着四周的宁静。清澈的河水散发着深秋的凉意,逼得衣着单薄的吉吉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少年吉吉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正在走向死亡,当灰灰的教堂出现在他的视野时,他还有着不可名状的激动。作为镇长夫人的听差,他经常接触神甫的千金。神甫的女儿只比他大两岁,宝石般的眼睛里闪着蓝色的光泽,总是用生硬的中国话喊他“极极”。他很喜欢玛丽,十六岁的春梦中时常有一个异国的少女和他淫乱。那位梦幻中的金发女郎常使他热血沸腾直到精疲力尽最后遽然惊醒,手摸床上湿漉漉的秽物面赤心跳,久久不敢回味梦中的一切。
半个世纪前的那个傍晚,没有一丝风,四周显得宁静又安详。东街那座尖顶大教堂被赤色的霞彩沐浴得五光十色。教堂的钟声震撼着归栖的鸟儿。鸟群如乌云般在教堂的上空滚来滚去,最后消失在不远处的丛林里。那枚硕大的黑色十字架在晚霞中闪着粼粼的光,像是在传递上帝的某一个昭示,给人留下肃穆的印象。少年吉吉绕过湖蓝色的木栅栏走进教堂前的草坪,突然驻了足,呈现出忐忑不安的状态。绿色的草坪上神甫正趴在那里吮羊奶,肥胖的身躯仰卧在草地上,半秃的头顶伸进奶羊的肚皮下,两只手掰开了奶羊的两条后腿,毛茸茸的嘴巴噙着奶羊那软软的奶头,喉节有节奏地抖动着。白色的乳汁从他的口角处溢出,浸湿了一片胡须。那胡须是棕色的,团团包围着面颊。面颊上很兴奋地燃烧着两团红晕,玄色的神服忘乎所以地撒开在草坪上,像落下一片黑云……少年吉吉就觉得很难堪,慌忙避开目光,向很远的地方眺望。
神甫终于吸足了鲜羊奶,秃瓢似的头顶蹭着奶头坐了起来。奶羊嗲气地叫了一声,接着就勾着头去啃草。神甫发现了栅栏处伫立的吉吉,蔼然可亲的脸上绽出笑容,高声问:“吉吉,干什么?”
吉吉像犯了什么不可原宥的错误,脸上呈出窘堪的愧恧,好一时才说:“是镇长夫人让我给小姐送一封信。”
神甫这才站了起来,理顺沾满草屑儿的神服,把飘落在外的银质十字架重新放在胸前。他走过来正要问什么,突然从教堂门口传来了玛丽呼唤“极极”的声音。神★甫无奈地耸了一下肩,摇了摇秃头,示意吉吉去会见他的宝贝女儿。吉吉踏着草坪向玛丽走过去的时候,玛丽已如花蝴蝶般飞了过来。
飞过来的玛丽笑着对吉吉说她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他随她去了意大利。吉吉一听就想起了自己那充满淫荡气息的春梦,禁不住脸红了一下。玛丽并没有注意吉吉的面色变化,说完了自己的梦就前俯后仰地笑了一阵,接着便问吉吉有什么事。吉吉掏出了镇长夫人的那封信,很郑重地交给了玛丽。玛丽迎着晚霞看信的样子很好看,吉吉就联想到教堂里的天使画像。玛丽看完了信对吉吉说,夫人马上就到,让你打前站先收拾一下房间。吉吉面部透出疑惑,心想镇长夫人马上就到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写下这封信?那时候他就觉得镇长夫人很古怪。玛丽说你管她古怪不古怪干什么,教堂在她的地盘上;她又是镇长夫人,又是基督教徒,她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无论她用何种方式都可以随心所欲,决不是你左右的!你既然来了就应该抓紧时间和我玩一玩,等夫人来了你想玩也没了空闲,反正房间不需要收拾。玛丽小姐说着就拉着吉吉跑进教堂。教堂内部刚刚装饰一新,空空荡荡的大厅里一排排连椅肃穆地呼吸着空气。耶和华的圣像悬挂在教堂正中,满脸的苦楚和凄然。讲坛的两旁稀稀落落地摆了一些从厨房后菜园和树篱边采集来的鲜花,还飘扬着一绺绺彩色绉纸饰带。布道的讲坛上空吊着一只圣诞节瘪陷的红色装饰品,它随着从窗口处踅进的晚风似手风琴般收收拢拢。那时候唱诗班早已解散,教堂里的角角落落之间像是都藏满了赞美诗的喧阗,仿佛时刻都会泄露出来轰然一番。一个年迈的仆人已开始点燃白色的蜡烛,教堂在烛光的跳荡中蒙添着一层层肃穆和神圣。
玛丽对吉吉说:“见过我点蜡烛吗?”吉吉说没有。玛丽笑着要过老仆人手中的火种,开始点燃剩下的蜡烛。玛丽如蝶般在教堂里飞舞,点烛准确又敏捷。随着玛丽的动作,烛光像一条蔓延的光带,不一时就环绕了整个教堂。
那时候,门外也响起了奶山羊的叫声。
玛丽急忙把手中的火种还给老仆人,机警地拉过吉吉,从后门向厨房后面的小菜园跑去。
⌚ 外边已夜影四袭,教堂的烛光影影绰绰地反映在后院里,一片朦胧。深秋的残酷已经使小菜园透出衰败。蚕豆枯黄的茎叶随风摇曳;几个干瘪的丝瓜吊在篱笆上,露出了白色的丝瓤;洋白菜在灰色的暮霭中像一个个地雷,给人以夺命般的恐怖。玛丽拔下一个萝卜,在井台上一磕,递给了吉吉一半,然后自己先啃了一口,对吉吉说:“好甜!”
吉吉也啃了一口,应和说:“好甜!”
玛丽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说:“野地上有如白霜的小圆物。以色列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就彼此对问说,这是什么呢?摩西对他们说:‘这就是耶和华给你们吃的食物。’”玛丽说完笑了笑,对吉吉说:“记住,这就是我给你吃的食物!”
你是谁?吉吉笑着问。
我是主派来的天使!玛丽笑着回答。
吉吉吃完了萝卜,又弯腰拔了一个。他没有去井台边磕萝卜,而是掏出一把牛角刀,细细地削。青白的萝卜皮儿随着银光的刀滚动,散发出清甜的气味儿。吉吉很快就削光了萝卜,对玛丽说:“这才是有如白霜的小圆物!”说完,用刀朝萝卜正中一劈,然后甩刀尖儿扎住前半个萝卜,递给了玛丽。玛丽张口咬住了那半个萝卜,似吞了一口雪。然后又向吉吉要过了牛角刀。牛角刀又明又亮,在夜色里闪着寒光,寒光分割着玛丽俊俏的脸。吉吉说玛丽你真好看。玛丽从口中取下萝卜,开始甩刀在萝卜上切小块儿,然后又用刀尖儿扎着一块儿一块儿朝嘴里送――很夸张地咀嚼着。她晃了晃手中的刀说:“主说,要准备打仗,激励勇士,使一切战士上前来。要将犁头打成刀剑,将镰刀打成戈矛。轻弱的要说,我有勇力。四周的列国啊,你们要速速地来,一同聚集……” 玛丽的声音越来越激昂,在烛光晃动的夜幕里,更显得铿锵而悠远。吉吉望着双目充满凛然和正义的玛丽,似乎想起了什么,面部的笑开始凝固,然后又溢出不少愤怒和勇气。
突然,教堂里传出了神圣的赞歌:
圣灵降临,
降到我身上¿,
……
灯下礼拜开始了!吉吉对玛丽说:很可能夫人已经来到了!
玛丽的卧房整洁又大方,茸茸的地毯是猩红色的,透出温柔的暖意。西式黑色皮椅,又轻又薄的鹅黄色纱幔织成恬静的氛围。室内散发着牛奶的酸腐气息和少女的清香,潺泼出一种浓烈的异国情调,逼得吉吉蹙紧了眉头好一时才慢慢适应。落地窗前摆放着花盆,紫罗兰如少女般清秀,而秋菊已开始枯萎。书案上放着《圣经》和一枚铜制十字架。墙角处立着一个半人高裸体雕像。不是丘比特不是阿里斯也不是大卫。雕塑粉白,左手握着一把七弦琴,支在臀部上;右臂以一动人的姿势挥出去,就像手指刚刚触拨了一下琴弦,样子十分潇洒。他右腿伸直,头部微微后仰,目光向着上方。那张脸非常漂亮,头发卷曲如波,白色雪花石膏赋予他一种温柔的、女气的也可以说是处女般的非凡神态。在雕塑的一侧,是镇长夫人用小楷抄写给玛丽小姐的一首拜伦的诗:
“我见过你哭――美眼湛蓝,
滴出晶莹的珠泪,
在我想象里幻成紫罗兰,
滴着澄洁的露水。
我见过你笑――璀璨的宝石,
光泽也黯然收敛,
怎能匹敌你嫣然的瞥视,
那灵活闪动的火焰!”
条幅的对面,就是镇长夫人的临时雅床了。镇长夫人的雅床基本上与玛丽的卧榻相对应,只是床略高,是中国式罗汉床。帷幔是洁白的,大红大绿的绫被显得臃肿又俗气。日本人侵占县城之后,常来镇上骚扰。教堂是神圣的所在,战事中的唯一净地,镇长夫人就经常来这里过夜。
玛丽换了拖鞋,对吉吉说:“我去厨房打点热水,夫人睡前爱喝茶的!你先坐,等会儿我和你一同去收拾房间!”
吉吉说:“不麻烦你,我自个儿会的✄。”
“你真乖!”玛丽笑着走出了卧房,拖鞋打击地板的声响消失之后,吉吉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镇长夫人每次来过夜,都要让吉吉陪着。吉吉睡在走廊间的耳房里。那里原是个储藏室,只放了些过冬的土豆和白菜。神甫让老仆人把它整理了一番,铺了一张小床就成了吉吉的下榻处。储藏室距玛丽的卧房很近,吉吉随时可以听夫人的使唤。储藏室里很黑暗,到处散发着辣苏苏的霉味儿和潮湿的土腥气。吉吉点上剩下的半截儿蜡烛,光明随即涌出门外照亮了走廊。那时候教堂里的灯下礼拜已经结束,院子里响起了杂乱而又呆板的脚步声,脚步声又断断续续地消失在大门前的草坪上。突然,吉吉听到夫人叫了他一声――声音是从走廊间的尽头处传来的。他急忙走出门外,就看到走廊间的烛光一明一暗,夫人丰腴典雅的身影已迎着他走了过来。吉吉闻到了一股很浓的檀香味儿。檀香味儿仿佛已成了贵夫人的特殊象征。吉吉闻到这种气味儿就下意识地感到自己的卑贱,身子骨软了一般拢了双脚,声音很柔地对夫人说:“夫人,房间已经整好,玛丽小姐为你打开水去了。”
“你怎么不去打?”夫人嗔怪地说,“我一直告诉你,咱们到这里是客人,不能处处麻烦人家的!”
吉吉理屈地望了一眼夫人,没有争辩,只是说:“你现在要洗脚水吗?”
“等一下。”夫人说着就撇下吉吉朝玛丽卧房走去。浓烈的檀香味儿在吉吉的眼前飘移。吉吉感到很无措,怔怔地立在了那里。那时候教堂里的蜡烛已经熄灭,神甫在很远的地方“咳”了一声,接着就听到教堂大门很迟疑地被关上了。
偌大的教堂静了片刻之后,玛丽银铃般的笑声开始在卧房间炸响。接下来,是夫人呼唤吉吉打洗脚水的声音。吉吉取出洗脚盆,越过走廊向厨房走去。吉吉路过神甫卧房的时候发现神甫已开始晚祷。神甫穿着肥大的睡袍,光秃的头顶在烛光里泛着浑浊的光。厨房内有器皿的响动,那个又聋又哑的老仆人正在封闭火炉。一壶刚开的水冒着热气,在厨房的顶端萦绕出一层薄薄的雾幛。吉吉对老仆人笑了笑,老仆人毫无表情地望了吉吉一眼,然后指了指那把铜水壶。吉吉先倒了热水,又兑了凉水,然后用手试了试温度,才端着走出厨房。
那时候神甫已经做完了晚祷,趿着拖鞋去厕所小便时与吉吉走了个对面。神甫和蔼地笑了笑,逗吉吉说:“你是夫人的丫环吗?”吉吉回答:“夫人用仆童,镇长才用丫环呢!”神甫爱昵地抚了一下吉吉的头说:“离弃罪恶,接受洗礼,上帝赦免你们的罪――阿门!”就在那一瞬间,吉吉突然闻到神甫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吉吉怔了一下,水盆里的水也随着颠出了水花儿。
吉吉的脸上出现不少疑惑。满脸疑团的吉吉给夫人送去了洗脚水。夫人开始洗脚。夫人身上的檀香味儿很浓烈地弥漫了玛丽的卧房。夫人的双脚又白又嫩,在水盆里活像两条翻滚的鱼。吉吉望着洗脚的夫人双目里充满了异样。夫人望了一眼木然的吉吉,很奇怪地问:“吉吉,你怎么啦?”
“没……没什么?”吉吉笨拙地回答。吉吉回答完了目光就开始游离,最后落在了玛丽身上。玛丽穿着粉红色的睡衣,正在很认真地整理长发。金色的秀发在烛光里⌛如同波浪般起伏着。宽大的袍袖褪过臂膀,皮肤细腻,呈暗奶油色。那双大眼睛呈深紫罗兰色,长而浓密的睫毛衬托着可爱的脸。嘴唇丰满而不粗俗,甜美而不柔弱。玛丽理发的姿态很好看,像鳗鱼扭动着腰肢,一个带着暗影的腋窝在烛光里暴露无遗。由于绷紧了前胸,结实的乳峰微微颤抖,富有弹性的脖颈稍稍牵动,调整着脑袋的角度,光滑的臂膀闪闪发光,暴露的腋窝越来越明显,吉吉看得呆了,禁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玛丽知道吉吉正在望自己,扭脸对吉吉笑笑问:“极极,你喝水不?”吉吉这才怔过来,惘然地说:“不喝。”那时候夫人已经洗好脚,边擦边对吉吉说:“倒了洗脚水再把尿盆捎回来放在门口你就睡吧!”玛丽望了一眼吉吉说:“极极,晚安!”
“晚安!”吉吉木然地回答。吉吉说完就端水朝门外走去。那时候老仆人已开始熄灭各个走廊里的蜡烛,黑暗随着烛光的消失急促地朝走廊里侵袭。神甫也已安睡。很远的地方有狗在叫。静谧开始笼罩世界,老仆人吹烛的声音就显得有些夸张。吉吉倒了洗脚水,然后举烛到茅房拎回尿盆,轻轻放在玛丽卧房前。玛丽卧房内的烛光已经熄灭,吉吉仍然能听到夫人和玛丽“哧哧”的笑声。 他迟疑片刻,就朝自己的小屋走去。
那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第二天,当那个又聋又哑的老仆人起来请神甫做晨祷的时候,突然发现神甫和镇长夫人同在一个床上,双双被人杀害。老仆人惊慌失措地叫了一声,急忙去唤玛丽。当老仆人面色苍白地推开小姐卧房门的时候,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冲得他打了寒战。老仆人揉了揉眼,等看清室内的一切,惊诧得目瞪口呆:玛丽小姐的身上脖子上全是鲜血。鲜血溅满了鲜艳的睡袍和雪白的墙壁,如同燃烧的腾腾火焰。手持牛角刀的吉吉倒卧在猩红色的地毯上,胸口处像盛开了一朵硕大的红牡丹。他那稚嫩的脸上溢出不可名状的表情,纤弱的身躯痛苦地扭曲着。老仆人惊恐万状,疯似地穿过广阔的草坪向镇公所跑去。
东边天际映出彩霞的时候,镇长带人到了教堂。他望了望和神甫缠绕在一起的夫人,又到玛丽卧房看了一眼玛丽和吉吉,长叹一声,对部下说:“把他们都埋了吧!”
这就是半个世纪前发生在这个镇上的那场大血案的整个过程。至于它的真正原因,至今没有人能说得清。唯一可靠的证据是教堂附近的人曾在午夜时分听到过几声枪声――可枪声并不稀奇――因为那天夜里日本人曾到镇上骚扰过。
但骚扰归骚扰,一般情况下,日本人是不会轻易进入洋人的教堂的。
镇长夫人与神甫之死也就成了千古之谜。
吉吉和玛丽小姐的短暂人生也就到此结束。
【附】:
推测之一:日本驻县城头目藤野早已对镇长夫人垂涎三尺,那天晚上他带人到镇长家找不到夫人之后,就想起了教堂。他本不打算惊动神甫,只是发现神甫搂着夫人睡在一起的时候才愤怒地开了枪。枪声把吉吉惊醒。吉吉急忙跑到卧房。那时候藤野正准备向玛丽下手,吉吉冲上去护住了玛丽,最后为不让玛丽遭蹂躏便用牛角刀杀死了玛丽。藤野恼羞成怒,开枪打死吉吉……
推测之二:因为教堂是洋人办的,日本人决不会因一个女人而得罪大鼻子。血案的制造者很可能是镇长本人。他对夫人住进教堂早存疑心,便借日本人来骚扰之机跳进教堂以探虚实。当他发现神甫与夫人缠绕在一起的时候愤怒至极,开枪打死夫人和神甫,然后去找神甫的女儿施行报复。这时候吉吉已被枪声惊醒,当他跑进卧房的时候,镇长已开始向玛丽施暴。吉吉拼命拉起镇长,护住了玛丽。镇长让吉吉让开,吉吉宁死不愿。镇长掏出手枪,吉吉急中生智高喊:“老仆人来了!”为保玛丽贞操,吉吉趁镇长扭脸之际急促地掏出牛角刀杀死了玛丽,然后又举刀向镇长扑去。镇长恼怒万分,开枪打死了吉吉……
推测之三:
无论如何推测,吉吉杀死了玛丽是无可置疑的。
半个世纪前的少年吉吉,就这样清醒而又糊涂地结束了他的生命,给这个古老的镇子留下了一个悠远而又富于想象力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