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空间的安全困境与出路

20世纪90年代以来，国家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方面对于网络空间的依赖程度越来越大。网络空间与生俱来的开放性、匿名性、不对称性等特征使得过于依赖于这一载体势必会出现一些不安全的隐患。网络空间安全问题已经成为威胁到国家安全的重要的安全隐患。

一、安全困境的理论分析

安全困境是西方国际关系理论中用以解释国际紧张、对立及至冲突形成机理的一个重要理论。安全困境描述的是这样一种境况:在国际无政府状态下，主权国家行为体间因互信缺乏和彼此猜疑、出于各自安全目的而扩充实力的国家行为，最终却导致国际关系中安全普遍缺失的危险境况。

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安全困境理论得到不同的理论学派在不同程度和不同方向上的发展。按照现实主义学派的逻辑安全困境是由国际社会的无政府状态决定的。新现实主义代表人物肯尼思沃尔兹认为，无政府状态引起各国相互猜疑，国家行为体最终无法摆脱安全困境。由于国际体系的基本特征是无政府状态，处于国际体系的主权国家之上没有更高的权威使它们互不攻击。在这种情况下，双方为了保障自身的安全，从而卷入安全竞争的恶性循环中，其必然的逻辑结果是导致安全困境。

▼新自由制度主义也将安全困境概念作为自己的基础理论之一，并把安全困境产生的根源亦归结于无政府状态。新自由制度主义的领军人物小约瑟夫奈指出的:安全困境的产生，同国际政治的基本特征，即无政府状态，或国家之上缺少一个政府是密不可分的，在无政府状态之下，一个国家追求安全的独立行为可能导致所有的国家更不安全。与现实主义所不同的是，新自由主义认为在无政府条件下的冲突是可以避免的，合作是可以达成的。

建构主义认为，安全困境是一种自我实现的预言。在建构主义看来安全困境为一国增强自身实力、给他国造成威慑感，从而他国选择以增强自身实力进行回应而形成的一种恶性循环。但是，建构主义却认为安全困境的产生本质上是社会建构的产物、是国家互动的行为造成的。建构主义代表亚历山大?温特指出:无政府状态并不像现实主义所描述的那样。他本身根本没有什么逻辑可言，一切都要取决于国家之间共有的观念结构，无政府状态是国家造成的。通过行动者社会互动建构起来的无政府结构可以拥有着不同的形态和逻辑，这些不同的形态和逻辑有些具有战争性质，有些却具有和平性质。

比较而言，无论是注重物质力量，将无政府状态视为先验而又不变的结构因素的现实主义、新自由主义，还是强调文化观念和规范，以演进眼界看待无政府社会的建构主义，都无法回避国际政治的无政府结构。美国政治学家罗伯特杰维斯认为通常导致持善良意图的国家陷入冲突的原因，不是人类的本性而是无政府状态的结构。

二、网络空间的安全困境

当前，网络空间已成为人类重要活动平台和公共空间，甚至被认为是国家安全第五域。由于网络空间的独特特点，相较于传统空间的安全困境，网络空间安全困境的程度更加强烈。

网络空间具有无政府状态的基本特性。作为一个全球开放的体系，网络空间不存在清晰的国家边界，目前网络治理的国际机制也尚未完善。无论从法律、政策还是从安全角度来看，网络空间都还是一个没有形成全球共同规范的未知领域。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目前的网络空间如公海和外太空一样，是一个无政府状态的全球公域。在这种无政府状态下，网络空间中的国家间的关系同样存在不同甚至排他性的利益，国家之间的关系是竞争的关系。为了获取网络空间的优势地位，各个国家纷纷加大了技术、人力与资金投入，开展了一场网络空间的军备竞赛。各国在网络空间的博弈日趋激烈，网络空间出现明显的安全困境。

2011年5月17日，美国发布首个综合性网络空间国际战略《网络空间国际战略报告》，凸显了网络空间安全战略在美国家安全战略中的重要地位，也标志着美全球霸权正从陆、海、空、天实体世界向虚拟的网络空间拓展。关谋求全而的制网权，推动了国家安全观念的新发展，引发了世界各国开展激烈的竞争。为了获取和保持在网络空间的信息优势，保障自身的国家安全，各国普遍展开了对全球制网权的争夺。为此有人指出，在未来的战争电制网权的重要性，已经大大超过了传统的制陆权、制海权、制空权和制天权等。由此可以预见，对于网络空间制网权的争夺，必然会加剧本已日益激烈的网络空间的安全困境。

作为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工具，网络战的引入同样加剧了网络空间中的安全困境激烈程度。全球性。由于网络空间的全球性，发动网络攻击的人可以来自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具有网络进攻能力的不仅仅是由主权国家组，同样包括非政府组织、跨国公司、恐怖组织甚至个人。☠低成本。相对于传统战争来说，发动一场网络战争的成本接近于零。任何一台接入网络的电脑，一个掌握网络技术知识的黑客都可以发动一场网络战争。因此，即使最不发达的国家和地区也可以培养自己的网络战人才。非对称性。对于一些军事实力中等的国家，例如朝鲜、伊朗等，他们更乐意在对抗中使用网络武器，因为网络战的非对称优势可以弥补常规力量的不足，提高其军事竞争力。非致命性。由于不存在人员伤亡和基础设施的破坏，发动一场网络战争可以避免承担发动传统战争所需要承担的各种道德谴责和舆论压力。非致命性为行为体频繁发动网络战提供了一种参与的理由。即时性。在网络空间中，攻击和被攻击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基本上没有缓冲区，防御方根本没有时间准备防御就已经受到攻击。网络战的这些特点使得在网络空间中组织起有效的防御，用以抵挡来自各方的攻击是非常困难的。出于安全需要各个国家都会全力发展网络攻击能力，从而导致所有国家在网络空间内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也就不难得出网络空유间的安全困境相比传统领域而言其程度ด更大、更激烈的结论。

杰维斯认为，当防御性武器占有优势且进攻性武器和防御性武器可以区分时，安全困境便可以得到有效缓解。但米尔斯海默认为，防御性军事力量和进攻性军事力量是难以区分的，所有军事力量都具有攻击性质。即使是善意的，寻求安全的国家依然会参与军备竞赛，不是因为他们希望对别国造成伤害，而是他们不能确定对手武器的目的。在网络空间中唯一可以辨认的物理工具是计算机。我们很难判断它究竞是进攻性武器还是用于防御性武器。作为网络攻击的武器通常是一些计算机程序，其并不像常规武器那样具有可视化的外形，而且通常储存在存储设备中。☿在未使用的情况下，外界很难得知它的存在以及它的军事性质。即使区分了网络武器，我们也无法判断作为网络战最主要的网络战士的意图和能力。使用同样的知识和工具网络战士不同的操作组合就能够产生不同的效果。究竞是用来进攻还是用来防御，网络武器的能力和意图仅仅取决于你如何选择使用。这样的不确定性，极大的增强了网络空间中的安全困境。

为此，各国竞相发展网络实力和网络空间攻防军事能力。这不但增加了各国相互间的猜忌，而且不利于网络空间互信的建立。以上几个网络空间的特点加剧了网络空间的安全困境，这也是近些年网络安全事件频发的原因。谷歌事件、CN根域名服务器遭遇有史以来最大的DDOS攻击、美国棱镜计划曝光网络空间的安全问题在世界各地全而涌现，主权国家、非政府组织、国际组织乃至普通个人都不能置身于外。

三、网络空间安全困境的出路

安全困境是国际和平与稳定的潜在威肋、，它不仅制造了冲突和紧张而且为诱发战争提供了动力。虽然一定时期内，网络空间中存在的安全困境不可能完全根除，但这并不是说人们对安全困境就无能为力。

根据新自由制度主义理论，国际制度以及国际规范不仅有助于减轻国家间由于彼此意图不确定所造成的疑虑感和恐惧感，同时也有助于培养国家之间的信任与合作。国际制度为陷于安全困境中的国家提供了彼此沟通交流的渠道。国际机制的存在，将有效地约束了国家的行为选择面，从而增加了国家政策和行为的可预期性。同时互联网具有共享胜和开放性的特征，为参与者在网络空间深化合作提供了机遇。网络空间的全球性还使网络信息安全这种非传统安全成为世界各国的共同命运。为此各国可以在遵循《联合国宪章》下，依据联合国、国际电信联盟有关决议和相美国际公约，共同促进和平利用网络空间的制度规范和国际政策的制定。正如基欧汉和马丁指出的:尽管制度不能阻止战争的发生，但是它有助于减少对欺骗的恐惧，并且能减轻因合作所得不平等而产生的恐惧。

按照建构主义的观点，安全困境是一种自我实现的预言。温特认为或友好或威胁，取决于对对方意图的理解。如果一方发出的信号是友好的，经过同样的认知过程，也会被理解成为友好，那么双方就不会产生威胁感。为此如何消除猜忌、巩固互信，将成为增进网络空间安全合作的重要切入点。由于任何战略互信等观念性的因素终究无法完全脱离客观存在的利益基础独自发生作用，这就需要各国在国际机制层面，以尊重对方核心利益为前提，推动规范全球信息空间行为准则的发育和发展，形成并巩固有利于全球信息空间的行为准则。

四、结语

网络安全问题作为一个非传统安全问题日益突出。由于网络空间的特点，在涉及到网络空间的国际关系中，安全困境的程度远大于传统领域。由于网络空间使得各国间相互依存关系得到了进一步加强，许多网络空间的安全问题已经成为世界性问题，这就决定了加强国际交流与合作的必要性。因此，只有加强国际间的协调，建立有效的信息安全国际机制才是解决网络空间安全困境的唯一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