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世界里也有君臣忠奸
二次元世界里一样存在政治,而且往往来自历史和当下。有些深刻晦涩得令年轻观众一时难以理解,但总有一些富有好奇心的人去挖掘和解读这一切。
在一些动漫作品中,大国间的政治角力是一个常见题材。譬如俄罗斯、美国在中东和欧洲地区为了政治利益而采用各种谋略,乃至魏蜀吴的进退得失、欧洲诸国间的中世纪战争等,都是可深入的话题。
日本最著名的机械战士高达系列热衷于表现“吉翁公国”和“地球联邦政府”之间的对立和冲突,该系列发展长达数十年,里面的政治事件宏大、繁杂,大都可以在现实找到来源。吉翁公国开始叫“Zion”,原型是纳粹德国,但Zion是犹太教中的圣山锡安,这遭到了以色列的抗议,随后对方将Zion更名为Zeon。吉恩公国的很多行为也都和现实中的纳粹德国有相似之处。
美国人的漫威等动漫作品喜欢让大英雄拯救人类,日本人的动漫作品则善于构筑一个新世界。除高达系列外,《叛逆的鲁鲁修》、《罗德岛战记》、《剑风传奇》、《十二国记♂》、《亚尔斯兰战น记》、《银河英雄传说》、《记录的地平线》等无不如此。
这些作品中,主角或通过政治手段成为霸主,例如《叛逆的鲁鲁修》中的鲁鲁修,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最后成长为不择手段的君主;或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例如《剑风传奇》中的鹰之团,身处大国争斗的时代,只能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最后团长格里菲斯为了自己的雄图霸业,将灵魂出卖给恶魔以获得强大实力。
作为一部成人向动漫作品,《剑风传奇》里还出现了喜爱性虐的宗教骑士团团长、喜爱娈童的总督大人、对女儿产生情欲的国王等。这些表里不一、黑白颠倒的虚拟人物,构成了一幅纷乱的画卷,仿佛是欧洲中世纪的重现。
包含政治属性的游戏作品更为繁荣。观看动漫时,人们通常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在游戏中,玩家是一个参与者,代入感更为强烈。
从《三国志》系列和《信长之野望》系列,到《帝国时代》系列和《红色警戒》系列,这些游戏中的剧情模式都是让玩家扮演某个军官或者领主,然后率领一支部队或者国家,占领一个又一个城池,成为霸主或者拯救世界于水火。
玩家要攻城陷地、以弱胜强,须懂得内政和外交等政治谋略,善于拉拢盟友、合纵连横、笼络人才。一个热爱研读政治和历史的玩家可能是射击、飞行游戏的苦手(三条命见不到魂斗罗第三关的人),但在这种策略、政治类的游戏中可能会大有作为。
有些游戏会让玩家扮演一个国家领导人或者竞选者。例如在《政治机器2008》和《总统办公室》、《民主制度3》等游戏中,玩家可以制定自己的竞选纲领,和选民套近乎,以求最终入主白宫,或者直接选择当美国总统,每天处理伊拉克和阿富汗等方面的棘手问题。
有些游戏则深入基层,比如《模拟警察》,让玩家扮演一个派出所所长,从给张二愣(Ellen Chang)买头盔到应付议员的抗议,事无巨细,操碎了心。
一些有鲜明政治主张的作者,不仅复原现实中的政治,还巧妙地把爱憎揉进作品中。
日本动画大师宫崎骏是一个坚定的反战者,在他的作品《哈尔的移动城堡》、《起风了》中,能看到军机轰炸平民的恐怖场景。另一位日本著名动画导演大友克洋,也在“回忆三部曲”之《大炮之街》中着力刻画了无所不在的要求孩子们随时献出生命的宣传机器―每天睡觉之前孩子们都要问成年人到底“敌人”是谁。这部短短的动画作品常常与奥威尔的《1984》并提,它所隐喻的是极权主义―以任何形式表现的极权主义。
对于极权主义者而言,战争只是统治的一种手段,教育也是,任何事情都是。他们借此控制人们的思想,将之变成机器。当然,战争还有一个作用:转移内部矛盾,这恰恰也是极权主义惯用的伎俩。
很多反极权的二次元作品充满黑色幽默。《请出示文件》是一款只有几十兆的小游戏,玩家扮演独裁国家Arstotzka的边境检查员,负责对来往旅客的通关文件进行检查,审核他们进入国家的资格。如果老实按照规则办事,家人会因为你微薄的工资而饿死;胡乱放进危险分子,全家会被关进集中营;错拒了合法进入者,则会被投诉,可能丢工作。所以必须学会巧妙地中饱私囊。
在故事模式中,玩家会在审核过程中接触到某个试图推翻国家暴政的组织,可以选择帮助他们,或者独善其身当自了汉。游戏最终的结局将由玩家的选择来决定。
在同一作者的另一部作品《共和国时报》当中,作者描绘出了另一种暗黑结局。主角是报社新任主编,家人被政府以保护名义绑架,他被要求每天在限定时间内给报纸排版,任务是让报纸的订阅数和读者对政府的忠诚度都达到目标要求。
如何安排新闻版面是一项极具挑战性的工作。太强调政治正确会影响报纸订阅数,而刊登负面消息会影响民众忠诚度。游戏有两种结局,一是帮助反政府军政变,但主角家人被杀,而且新政府和旧政府一样坏;二是帮助原政府,但兔死狗烹,主角完成任务后被开除,家人一样被杀。
这样的黑色幽默和荒诞感不输于现实,二次元世界发展了几十年,已经到了成熟、创造经典和影响三次元世界的阶段。
在一些二次元作品中,还存在将现实事物进行“萌化”的恶搞现象,日本尤擅此道。例如《黑塔利亚》里面每个角色都代表一个国家,主角名叫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代表的是意大利,人物设定是“性格脱线,天然呆,爱哭又ฅ黏人,打仗无能,擅长烹饪和艺术,喜欢比萨、意大利面和美女”,除此之外,他幼年还在代表神圣罗马的角色家中做过童工,初恋也是“神圣罗马”,还经常朝代表德国的角色喊救命。稍微了解意大利历史和民族特性的话,不难知道这是在讽刺现实中的意大利。其他人物也都是类似设定,而且动画中的剧情也都大量参照了现实中这些国家之间的恩怨情仇。
《一骑当千》则是对《三国志》故事的萌化,刘备、吕布乃至于夏侯都成了大胸的姑娘,在一个学校里互相倾轧和碾压。这部作品主要卖点其实是各种性感镜头和画面。 当下在日本非常有名的舰娘是另一种类型的萌化。《舰队收藏》是日本推出的一款拟人化页游,该作将驱逐舰、巡洋舰、战列舰等拟人化为“舰娘”,将她们育成、强化,目标是组成无敌联合舰队。游戏中舰娘的名字都来源于真实的日本军舰。
ϟ二次元作品一旦牵扯上现实政治大多会出现麻烦,例如2011年的时候,一家本来没有多少名气的工作室推出了一款iOS游戏《偷渡卡车:移动问题》,游戏任务是帮助更多的墨西哥偷渡者入境美国,入境者将得到一张绿卡,成功偷渡的移民越多,玩家获得的积分就越高。
美墨边境暴力犯罪和毒品肆虐,是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之一,有人认为开发者在拿偷渡者的苦难来娱乐,是在讽刺美国的移民政策。多个组织向苹果公司抗议,希望他们不要让这款游戏进入APP进行销售。而开发者认为这款游戏是为了表达对那些移民的同情,并且有不少纯粹游戏玩家认为游戏挺有意思。
ม《使命召唤》系列更是因为政治问题多次惹怒了俄罗斯。在这个著名的射击游戏中,俄罗斯的极端分子经常成为假想敌,甚至在该系列最为著名的“No Russian”关卡中,玩家可以扮演一个卧底的美国特工跟随俄罗斯极端分子在莫斯科多莫杰多沃机场对保安和平民大开杀戒(可以不开枪打平民,但对恐怖分子开枪关卡会失败),而后美国特工被恐怖分子打死并丢给俄罗斯警方,误会导致了世界大战。
2011年该机场发生了一起爆炸案,俄罗斯多家媒体指责这次爆炸案正是“No Russian”关卡的翻版,对这款游戏口诛笔伐。此外,俄罗斯媒体对欧美游戏里大BOSS说俄语的固定模式一直非常不满。
在《使命召唤》里还能看到对英勇的俄罗斯人的讴歌―如《使命召唤5》里的坦克大战和和《使命召唤7》里劳改犯们逃出集中营的英勇行为―不过这些都是为了表现苏联对自己人的冷酷和在德国时的残暴行为。
二次元世界里的原创者们和他们在三次元世界的前辈并无太多不同,他们从三次元汲取养料,同样使用隐喻(就像是拉伯雷的《巨人传》)、萌化(《西游记》里最严肃的玄奘大师带着猴子和猪)或嘲讽(《十日谈》里那些关于教会的黄色笑话)。这样的努力并不因为他们使用线条、色彩或者3D建模而显得不严肃。
中国在1976年之后出现了不少讥讽“四人帮”的漫画甚至动画。在动画片《画廊一夜》里,儿童美术展览会上来了两个坏蛋,一个是“帽子”一个是“棍子”,他们粗暴地对所有图画中的人物进行涂抹或者打叉,最终画中的角色联手和他们展开了斗争,打败了这两个恶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