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身在他乡(组诗)
南方下雪了
这些赶脚的外乡人
昨晚还在黑龙江
半夜就到了黄河
他们还要继续往前走
给南中国粉刷新年的墙壁
他们不喜欢这里的温度
刚落地就哭了
他们的眼泪
让人觉得日子过得匆忙乏味
再往南,还要改换姓名
这些赶脚的人站得高,看得远
他们一定在夜里
擦拭了有灯火人家的门窗
他们一定留下了什么话
但没人听到那个秘密
地上,只有蜗牛背着房子爬过的痕迹
车过开鲁
城外,一群羊低着头
忽视和青草、水无关的事物
它们不在意是谁把几朵白云抛到了天空
虽然吹过来的风蓝得空寂而又多情
它们也只是低着头
给草原铺上皮毛的阴影
这个中午,我就走在它们中间
远处的开鲁
ญ 阳光下袒露着隔世的光芒
每一道都像是幻觉
藏着马蹄的焦虑
当这些马蹄选择了安静
草原变得越来越轻
几声马达的轰鸣就把她的梦境撕开了
她所有记忆中的名字
都朝着城市的方向
飞了过去
雪地上跑过一匹白马
一匹白马跑上了山冈
雪在下。它踩断了枯枝
雪依然在下
白马交出了随时消失的蹄印
雪越下越大
只有到了夜晚,雪才说出真相
白马让他学会了从容
而枯枝的呻吟
让他听到了苍凉
“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在白马的脚下”
他看到了一个轮廓
前一秒的枯枝,后一秒的断裂
一个蹄印连着一个蹄印
只发出声音却并不闪光
提 示ม
我正在阅读“死亡与美学”
门被推开了,它
通往另一扇虚掩的门
几只候鸟往返在这条路上
拖着昼夜的尾巴
门后的窃听者藏起了身影
虚掩的门被推开了
它通向我阅读的书籍空行
在今夜♛某个时刻
它将挪动其中一个字符
让我悠然睡去
思考一生都得不出的答案
窃听者给了“永远”这个词作为提示
还有候鸟火焰色翎羽,只是
它们飞得太高了
生或者死的赋格
有一天,当夜幕又一次降临
我会走到幕布后面看风景
辽阔的寂寞里安下永远的家
我爱的人
别点亮那盏叫做悲哀的灯
积攒下的温暖
是我和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
五月最后的夜晚,一个男人
在倾听,听到了骨头里沉寂的疲倦
听到了那些曾经明亮的事物
从明亮中剥落。而
男人们和女人们在睡梦中眺望
举着手指做成的蜡烛
据说以前也有人这么想过
并且因此而抑郁。
黄昏的合页
落日坐上山顶
把耐心放进阿勒楚喀河
每一滴都有个背影
就像安宁撞到了沉静
漂在尘世的茶杯里£
是苦丁也是茉莉
还是春天驶离港口的那声叹息
有时候世界很轻
背负着岁月的色彩浮在上面
有时候世界很重
浸透了岁月的味道沉在杯底
这都是借口,如同拉动黄昏的合页
翻过来是夜晚,翻过去是白昼
合在一起就夹住了生活的等待
当落日再次移动双脚
脱下被染黑的衣 ﭢ衫
挂在月亮沉默的弯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