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的悬空寺(外二篇)

时间:2024-12-26 01:52:56 来源:作文网 作者:管理员

我的老领导丁锡满(原《解放日报》总编)曾在我的一本书的序中写道:"季振邦名成于诗而功成于文。"此话自然是溢美之词,但也写出了实情:我的随笔散文要比诗写得多。而从随笔散文看,我写的随笔要比散文多。散文写得少,态度却是最认真。《饥饿的悬空寺》是我比较喜欢的,自以为有点奇思妙想,甚至还觉得有点思想深度。《为母校寿》我是倾注了全部的真情实感的。所有的细节都来自于生活,所有的感受都来自于内心。《与欧阳修对饮》则有些诗的想象。我毕竟写了一些⌚诗,有过多年的这方面的训练。一篇散文中如有一些诗的想象,文章就会显得空灵、飘逸,而不致于呆滞、板结。写这类游记,上面的两点很重要。

――季振邦

季振邦,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上海诗人》(诗刊)执行主编。长期在《解放日报》工作,在编辑报纸的同时,主要进行诗歌与散文的创作。主编过报告文学集、解放日报《朝花》作品精选、《上海诗人》丛诗等。主要作品有诗集《明天》《三叶草》《今宵属于你》;散文集有《现代人调侃》《谁能与我同侃》《室内步行街》《美人指》和《微生活》等。

悬空寺好像在地球的另一边,深远如一个梦,汽车总也走不到那里去,饥饿的感觉却越来越切近强烈,而且远者愈远,近者愈近。也难怪,一早吃了点馒头稀饭,直到下午三点还粒米未进,胃都贴到脊梁上了。脊梁也是个怪东西,一二百斤的重担它一挺就起来,却硬是让一个空空的胃袋压弯了腰。一个伟人在一个晚上用潇洒的章草写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看来,引英雄折腰的,还有饥饿。

想起江山,便去看窗外的景色,然而雁门关外无边无际的黄土地实在不敢恭维。本来,黄是中华民族的正色,有堂皇气派之感。但黄土地的黄,却像肝炎患者的脸,令人绝望。车轮过处,随时可见的是断裂的土壑,且均作圆明园遭劫后的残垣状。粱和向日葵是这块土地上唯一的繁华,也稀疏、了无生气,其模样比阿Q头上的毛发还惨!

如果公路也是景色的话,那么公路倒是一景。山西的公路不错,宽阔平坦、潇洒飘逸,倘若截取一段,放到最现代化的都市里去,也可以毫无愧色的。听说修这么好的公路,主要是运煤用的。山西有太多的煤。这说明黄土地曾被非常繁茂的绿色植物覆盖过,有过值得骄傲的青春,可惜我们走不进它的岁月中去,看不到。

既然谈不上景色,也就无"秀色可餐",这样,饿便更其饿了。饿狠了,人失去了切实感,脚也似乎踏不到实处,有些虚、有些悬。不知谁说了句:还没到悬空寺,人倒悬空了。

从生活中来的幽默能产生启示,于是,我对悬空寺产生了一点联想:当年,建造这座寺庙,是否也与饥饿有关?

悬空寺建于北魏后期,有一千四百多年历史了。它紧贴在恒山山脉的翠屏山山壁中间,半插飞梁为基,巧借岩石为托。因为上不着天下不接地,所以进出寺庙全靠悬梯飞栈攀援。一般说来,造这样悬空的寺庙,动机可以理解的有两个:象征四大皆空,或者为了争奇斗巧。但前者似乎空得不够彻底,它毕竟还要背倚着山崖;而后者虽有可能,也缺少证据,再说,这奇巧是给人看的,又何必建在这样的荒僻之地呢?于是,我便有了这样的猜想:八成只是出于潜意识,建造者在最初产生构想时,大概也正饿着肚子,在不知不觉中,他把那种悬空的感觉物化成了一座庙宇。

这想法自然有点天方夜谭,但也并非完全说不通,艺术本来就与感觉有着深切的关联。另外,从实际生活看,千百年来,这里春风不度,战乱迭起,人民一直无法温饱。即便是解放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这里也是极其贫困的苦寒之地。

就在我的这种饥饿的思考或者说是思考的饥饿中,悬空寺终于到了。天哪,这是一个怎样的建筑物!当我第一眼看到它时,不由得失声惊叫起来。它压根儿就是一座贝雕!它的玲珑、剔透、多姿、多彩,分明就是这种工艺品的极度放大。只是它没有挂在客厅里,而是挂在恒山的怀里!

很难设想,在这块土地上,竟有这么一种似真如幻的景观。赭黄的墙壁、大红的木柱、曲折的回廊、高耸的殿阁,这一切都镶嵌在陡峭的山壁中央,精致而又和谐,奇巧而又绚丽!

站在悬空寺前,我感到整个黄土高原在我眼前灵动起来,壮丽起来。这是黄土地的另外一面。在文章的开头,我写了一面。黄土地,你还有几面?我将用怎样的笔墨才能写出你的全貌来?

一阵风沙过来,我有了一个欲望:想伸手擦拭一下悬空寺,不要让它被风沙弄脏了,甚至还想把它摘下来,带回自己的家里去,挂在我心爱的书房里。

带回去自然是不可能的,我倒是走进了悬空寺。先是走过一条小小的铁索桥,接着便是悬梯栈道,最后登堂入室。整个悬空寺有三层或二层的四十余间殿阁,通道是上下起伏的回廊。这些殿阁比一般的寺庙要小些。里面供着八十余尊佛像,或铜浇、或铁铸、或泥塑、或石刻,各具神姿仙态。由于居室之故,它们也比别处的相应矮小一点。但想来神通总是一样的。其实,也许正因了狭仄,更有一种警世作用:当我礼佛后转过身来,猛然发现脚下便是令人目眩的无底深壑时,顿生摇摇欲坠之感。咫尺天涯,回头是岸!

肯定是出于偏僻和险峻,在悬空寺转了一圈后我发现,这里无有香客、少见和尚,只有一个收门票的,无精打采地枯坐在山门口,半闭着双目,似入定又非入定。佛像前,也几乎没有什么供奉,我只在一尊铁佛前看到了一只苹果,不知是什么时候放上去的,早已干瘪了,又小又丑。我忽生杞人之忧:没有供奉,佛吃什么?

想到吃,那饥饿感便又乘机发作起来。--这时我才意识到,这许久竟忘了饥饿!此刻,饥饿带着复辟后的百倍疯狂汹涌而来。如果那个苹果还能吃的话,没准儿我早就抓过来吃了。这也算不上亵渎神明的,佛书上好像有这么一句话,大意是:太阳以其光明取得食物,并且以此而生辉。宇宙万物都是要吃的,包括佛也是如此,何况我辈?但我也没有理由不能忍耐,这里的佛也饿着肚皮,而且还不知道已经饿了多少年,我才饿了几个钟点?

我忽然笑起来,笑我胡扯的天方夜谭虽然还得不到证明,但起码可以这样说:悬空寺大概确实与饥饿有点或远或近的关系。其实,认真发挥起来,一种宗教的兴起✈,也确实离不开"饥饿"两字的,当然,那是另一种含义比较复杂的饥饿。 但眼下要解决的是"这一种"饥饿。我终于回到了汽车座位上。正待启动,到食宿的地方去,却又有悬空寺管理处的同志请我们车上的几位名家题词。有两个去了,有一个坚请不动。这一个等那管理处的同志一转身,便揉着肚子嘀咕了一句:"吃饱了撑的!"

为母校寿

九月底,是我的母校崇明中学八十周年校庆。接到请柬,心中颇有点感慨。说起感慨,近年来这个东西好像特别多。有人说,这是人生的无奈,却又是文章的幸运。不知是否真的如此?

无奈诚然是无奈。八十ツ年来,母校哺育了一茬又一茬学生,其中不乏杰出的人才。这是母校的光荣。但我,却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九六六年高中毕业至今,在滚滚红尘中摸爬滚打,除了糊口,说不上什么建树。连当初学的许多东西也几乎全部完璧归"校"。上个月,儿子有意考我:盐的分子式怎么写?我竟讷讷不能言,威信扫地。不久前,发表了一篇才二千字的小文章,被人捉到了两个错别字,电话打来时,我脸红了半天,幸亏对方看不见。

幸运却未必是幸运。这么多年来,写了点诗文,零零星星的,很不成气候,与那些动辄出版作品十几种或几十种的人相比,他们是著作等身,我是著作等脚趾。质量也不高,起码是我自己不满意。以后是否能写出满意的作品也不敢肯定。去年我在南昌开笔会,也有记者问到这个"满意"问题。我很想学一些作家作机智状、谦虚状或自信状回答:满意的作品在下一部。但就是说不出口,嘴巴张了半天,定格为一个Q字,只是没有阿Q的勇气。

我的知道阿Q,自然也是母校教的。现在回忆起来,教室真是温馨,母校真是美丽。美丽的母校有个美丽的校园,花木扶疏,曲径通幽,一方荷花池可以逗弄得朱自清心痒难搔而再写一篇好文章。还有一座别具一格的礼堂,是用茅草与毛竹搭建起来,可容纳上千人开会,而且冬暖夏凉,有天然的空调作用。教室也很有特点,青砖平房,整齐划一如同军营,虽无高楼之时髦,却自有一番端庄之气象。后来,母校的面貌自然是变了的。曾经变得丑陋,后来又变得美好。听说现在母校已经焕然一新,十分的气派、十分的现代化。但我仍然以为,最动人的还是母校的旧貌。请别怪我不讲道理。这是感情在起作用。怀旧情结这个东西,往往是强词夺理的。

母校更美的自然是人,是教师。尽管岁月已深,大部份人的音容笑貌在眼前却仍犹如昨日,并且永远不老。他们为我传道、授业、解惑,我很感激。我愿执一辈子弟子之礼而不稍懈。如果说,我的走上文学之路并非偶然,那么,最早的引路人便在母校。不久前,我听到一位语文老师去世的消息,黯然了很久。他是第一个让我知道文字是有生命的人,我永远忘不了他朗读课文到动情处,眼里不时闪出的泪花!他也是第一个让我读懂鲁迅的《药》的人,我永远忘不了他挨斗时眼里射出的悲天悯人的光芒!好多年前,我曾为他写过一篇文章,表达我的敬意。而今,阴阳殊途、天人永隔,他是不可能读到这篇小文了。但愿他泉下有知,知道他的学生还怀念着他。

我在母校读书六年,一九六一年进校、一九六六年毕业。这是两个很☠特殊的年头。六十年代初,全国都在挨饿。而我,正是最能吃的年龄,饥饿感特别强。饥饿比所有的一切都更能影响一个人。饿狠了,便要动脑筋。我要公开一个秘密了:我曾经偷摘过母校校园里的小毛桃!感谢那些又苦又涩的果实,填补了我永不知足的肠胃,滋养了我一段特别荒凉的青春!而一九六六年,则是一个吃饱了撑的年代。此后,美丽的校园乱作一团,直到我离开学校去插队落户,大家一起作鸟兽散。那一天,赴农村的大卡车驰离校门,我回望了一眼,只见教室的山墙铁青着脸,大操场则如灾后的庄稼地,长满离离荒草。我突然感到,我们被过早刈割了,没有成熟,又苦又涩。我们自己也成了毛桃!现在常说,老三届这一代人最不幸,长身体时遇自然灾害,正读书时遭文化革命。而我要说的是,唯其如此,才没有哪一代人跟母校的关系如此地休戚与共、哀乐相依!

至此,我也不庸违言,我不是母校的一个勤奋的学生。顺便说一说,我的刻苦攻读,倒是到了农村后的事。母校教给我的许多知识,我都是在那里反刍吸收的。而写作的生涯,也始于茅草屋里的如豆一灯之下。我在一本诗集的后记中曾这样写道:繁重的体力劳动,以及更重的精神压力,粉碎了年轻人所有的梦幻,却孕育了诗文的胚胎。事实正是如此。生活教会了我很多。我想,如若把我的生产队比作母校分出来的一个教室,也是可以的。虽然条件艰苦,但我可以无愧地说,我还学得不坏。

也许,我此生唯一能够告慰母校的,也就是这一点了。离开母校以来,虽然无多建树,却始终没有放弃过手中的那支笔。今天,也就是用这支笔写下了这篇文章。我记得高尔基写过母亲、朱自清写过父亲,还没有看到谁写出过母校的传世之作。我的文章自然也不会传世,那么就传一点情吧:以一个三十年前的学生的深情,为八十周年校庆的母校寿!

与欧阳修对饮

自从有了醉翁亭,琅琊山就一直散发着浓郁的酒香,让一代代文人墨客如醉似痴,并且,成为一种令国人骄傲的文化。

多少年了,我的眼前时常出现一座古雅的亭子、一位浪漫的太守、一盅清洌的酒液。好潇洒的情景:面对青山绿水,举杯低吟浅斟,酒气袅袅化作山岚,歌吟阵阵融入林涛,然后颓然醉去。

有人评论,这是游乐忘情之极致,有人判断,这是借酒浇愁之无奈。要我表态,则谓:有乐而无愁,失之浅;有愁而无乐,失之呆。太守岂是呆浅之徒?

欧阳修,我理解你,是吗?

倘若我所言无误,那么,权且让我忝列"朋党",谬充知己。知己相逢,不可无酒,不妨上醉翁亭对饮几杯。

也许我放肆了。也许我没有也许:虽然你是前贤我是后生,但我们也不无相似之处。你醉卧亭中陶然于蔚然深秀时,才四十出头;而今我也年过不惑,如果减去九百年,你我不正好同龄?你自言饮少辄醉,我也独缺鲸饮之量,我们旗鼓相当。至于你有名作传世,又焉知我将来无传世名作?彼此彼此。

你莞尔而笑,同意了?到底是一代文豪,洒脱不羁。那么,我们携手进山。 握着你文弱的手,像握着一卷你的著作《欧阳文忠公文集》。

山行六七里,有让泉。那是一脉小小的泉水,细如大山腹中抽出的一根无尽的蚕丝,令人想起李商隐的诗句。据说,当年,你常带领同僚属下,以让泉为饮料,在这里体察民情。这真让我心仪不已。与当今非雪碧、可乐不能润喉嗓者相比,你也算得上廉政的楷模了。

让泉实名酿泉,有左近处石碑为证。酿泉果然也是好名字:不酿哪来酒?无酒怎么醉?不醉便没有名留千古的醉翁了。但细细想来,还是让泉这个名字更好些。那是你在《醉翁亭记》中改的,改出了一种旷达。万事须退一步想,退一步海阔天空。让有深意!虽然,你也最终未能"让"出传统文人的底蕴。

峰回路转,有亭翼然。那便是既建筑在琅琊山上,也坐落在文坛之中的醉翁亭了。翼然之词,是神形毕肖的。翼者,翅膀,檐角作古典的飞翔之势,鼓舞人乘风归去或作逐日之想。其实,酒也是有翅膀的,而且更加强劲,它能使人的思维翩然翔舞,上下千年,左右万里,无往而不至。

且在亭中饮酒。

让我斟酒,斟出个古往今来。

这一杯,为你与保守派们的斗争。毋庸讳言,你的新政是失败了,你因此而屡屡遭贬。但也不必介意。竖看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以革故鼎新而取得胜利者几稀?至于在生活上的被人谤议,又有何妨?其实,被人议论也未必不是一种光荣。

这第二杯,为你领导了当时风靡一时的诗文革新运动。这方面,你成功了。你的笔锋所向,长期充斥文坛的绮靡浮艳之风为之一扫。而因此,你也就在文学史上稳稳地占得一席之地。不瞒你讲,我此生的最大愿望,也就是走入这烫金的封面后去。

不用说,你也知道,你的一得一失:政坛失意、文坛得意,实际上是你的幸事。你的赫赫之名,大抵靠你的诗文。你看,后人在旁边造了座二贤堂,纪念你和另一位滁州太守,但塑像却就你一座。你的优势,不就在于比他多了诗文?

附带说一说,时过近千年,你的塑像还是个中年汉子,将来也永远不老,永远气宇轩昂。人生驻颜不易,何况驻心?这大概与你的满腹经纶不无关系的。

唯诗文千古!让我们满饮第三杯。

酒过三巡,你我有酡颜矣!暂且打住。莫听时下之言,说什么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纯属广告语言、无稽之谈。

难道天生不喝酒的人就没有感情了?嗜酒如命且有海量的鲁达、李逵岂非成了天字第一号的情种?

请用些下酒之物。

你我都不是俗人,鸡鸭不用,鱼肉弃之,用青山绿水佐酒,如何?

伸出筷来,夹一角青山。环滁皆山也,实在取之不尽。"从来山与人相似,一到成名处处佳",想来,琅琊山定可品味。当然,青山入口,可能稍稍硬了一点。但你是铮铮铁汉,我也自诩算得一个男儿,但吃何妨。咯崩咯崩,如吃炒豆一般。你听,慢慢琢磨,这声音还有绝句的韵味。不管是四言、五言,做它几首再说。

伸出勺来,舀一汪绿水。滁河汩汩从眼底流来,其色之纯浓,似可一块块脔割下来。这羹汤滋味可好?去岁,滁州水患,平地均成泽国,人畜险为鱼鳖。而今,灾情如梦了无痕,一片丰收景象。此中滋味大佳!你我不妨多喝几口。

酒菜足矣,应该推席而去。有几处景观是后人增设的,你还没领略过。

且去意在亭。亭子也就是普通的亭子,不普通处在于亭前有尺许宽的九曲小溪。好酒者把酒盅放入溪水,顺流而动,停在何处,便由何人饮之。这是明万历年间一任知州仿绍兴兰亭搞的玩意。仿造的东西品位总归不高,今人又用水泥做了修整,益发人工气。你皱了皱眉。那么,不看也罢。

香影亭也是明人的作品。香指寒梅,影即梅之倒影。所以亭边有梅有池。想当年,大概还有点意思。可现在池水污黑,无香无影。你神色严峻,欲问而未问,这是怎么回事?

此情此景,我有点歉然。你却又安慰我说:留一点遗憾也不是没有意义的ฅ。一切伟大的事物,常有个平庸的结尾,何况游乐?不管如何,此番对饮,毕竟是乐多愁少。你不是说无愁则浅么?何况现在愁亦小愁,无伤其乐的。

夕阳在山,临别依依。我真想把这日子抱在怀中,孵化出一串相类的时光来。

哦,欧阳老先生,千古一聚,还有相见之期么?

你到底比我潇洒,手指琅琊山答道:有它陪伴着我。说罢,飘然出山而去。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挽留你,却只抓回一束落霞,缱绻如一阕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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