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声出语惊人显华彩
提起梁晓声这位曾以锦绣文章予我们心灵震撼和升华的当代著名作家,人们常常想到的,是他十几年前捧送给我们的《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今夜有暴风雪》等著名小说;津津乐道的是他近几年真诚且“放胆”奉献给读者的《自白》、《梁晓声话题》、《中国社会各阶层分析》等文集。大多数人只熟识文章华美的梁晓声,而极少有人真正认识“交际场合”中的梁晓声,更少有人对他的口才有较全面的了解。
●言之有物精辟深刻作为一名作家,梁晓声与所有卓有成就的作家一样,始终把读书作为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告诉人们:“枕旁无书,我便睡不着,外出远足,什么都可能忘带,但书是不会忘带的。”并感慨之:“读书,实在是一种幸福。”这种饱览诗、书、文、赋,博学史、哲、经、理的“酷爱”,为他的文学创作铺就了厚重的文化底蕴和扎实的语言文字功底。当某种缘由而“诱使”他不得不“言表”之时,我们便能听到他那“一言惊人”的华彩之语了。
一次,一位记者这样问他:“鲁迅先生说,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那么什么样的人,你绝不与他交往呢?你最能原谅与最不能原谅的别人的♋缺点是什么?”梁晓声回答:“鲁迅在他所处的时代,是一位受伤颇多的作家,所以才说那样激烈的话。鲁迅还说过——跟死神走那一天,‘一个人也不宽容’。鲁迅的话常使我身冷。我能理解一个人不得不‘横着站’内心里那种感受。我基本上同意鲁迅的话,但仅限于相对鲁迅而言。正如‘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一句话,只有出自拿破仑之口才有深意。我也是被屡屡损伤‘牙眼’的人,但早已习惯了。我认为中国的文坛,一向充满了‘江湖气’。人在江湖,不可太娇。何况,我的‘牙眼’被损伤的程度,大抵都在可以忘却的范围。我被袭击了,就像兽那样,躲避起来,用自己的舌舔自己的伤。如果被小人布设的力紧齿锐的夹子夹住了,我想我会像熊或狼一样啃断自己的爪骨。残了也要好好活着,并且尤要好好写作。好好活着并不等于为了报复活着,不为了报复活着并不就意味着宽容。人应该这样:第一不娇。你凭什么就不ห可以被伤害一次?你有什么特别的?你是文坛王子或公主么?第二要吸取教训。即使你是一头熊,也只有四只爪子,如果被夹掉了一只又被夹掉了一只,报复和宽容实际上对你都没区别了。第三,对于小人的伤害伎俩也可以轻蔑置之。鲁迅先生又曾说过:‘最大的轻蔑,是连目光也不曾瞥过去。’过于自私自利而又毫无正义感而言的男人我不与之交往。过于追求虚荣而又毫无同情之心的女人我不与之交往。对于男人,我最能原谅的缺点是轻信。我也不与从没上过当受过骗的男人交往,却不拒绝与革心洗面了的骗子交往。对于女人,我最能原谅的缺点是无知和懦弱。”从梁晓声这段华彩之至的答语中,我们悟出了这样的至理:真正的口才绝非是“油腔滑调”的贫嘴,真正的妙语亦绝非是仅能“惊人”而无“内在”之言,它应是智慧才学、气质灵性、文化底蕴的自然流淌,是腹有诗书文赋的厚积薄发,是言说者赠予听者的丰富“矿藏”。这段答问中,梁晓声援事例说理而理透,引名言达意而意切;巧妙设譬置喻,形象生动,贴切传神,自出“警句格言”,新颖机警,精辟深刻,令人不由深深地感受到其善于思辨精于传“形”而吐珠纳玉的书生文人之气和敏捷睿智蕴藉厚重的学人智者之范。●言之刚正气冲斗牛
在中国当今文坛中,梁晓声是一位极具个性的作家。北大荒广袤的土地孕育了其刚毅坚强、雄劲阳刚的性格,不同寻常的生活经历和对武侠小说的酷爱铸就了其原本便为东北汉子的一副侠肝义胆。他坦率地告之人们:“倘我生活在冷兵器时代,便绝不弄文,而入深山古刹拜师学武,做剑客,做侠士,除暴安良,惩奸扬善,岂不快哉?”他喜爱古代白玉堂、吕四娘、萧英等侠士义女,钦佩并崇拜面临险恶视死如归的男人。而当他面对强霸之人欺凌弱小之况时,我们便有幸目睹了一位路见不平、拔“言”相助的当今侠士之风采。
一天,梁晓声看到两个家伙在众人的围观下毒打一名蹬平板车的青年。当他弄清起因是两个家伙借平板车逆行而敲诈勒索时,不由✉七窍生烟,大步跨上一声厉喝:“住手!”两个家伙闻声不由一惊。梁晓声道:“三个数以内,你不放开他,老子管叫你脑袋瓢开花!一、二……”不待梁晓声数到三,两个家伙就心虚地放开了那青年并问:“你……你是干什么的?”其中一个低声嘟哝:“碰上了打抱不平的……”梁晓声闻言更厉声说道:“对,老子今天就是要抱打这场不平,活该你们两个王八蛋碰上了!”一家伙道:“你……你敢骂……”梁晓声手攥一只汽水瓶逼近他们:“对!老子就是敢骂你们王八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公然敲诈勒索,大打出手,难道还不该骂么?”两个家伙见状先自软了:“你想怎么样?”梁道:“道歉!认错!还我们社会一个公道!”一家伙道:“老子没向别人低过头认过错!”梁道:“那你是在今天碰上我
以前!”梁晓声言罢眼疾手快地将那家伙的自行车锁了,将钥匙攥在手里,对他们厉言道:“你们得向被你们欺负的那青年低头认错,就当着这些围观的人的面。否则,你们休想走成,除非你们的车从我身上轧过去!”在梁晓声侠义之胆的“感召”下“觉悟”了的围观的人开始怒斥喝骂,两个家伙只得乖乖地向蹬车的青年认了错。梁晓声认为:“盛强之善,乃至善。”并不止一次地呼吁:“人们,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的子孙,免遭恶人的欺辱,免遭恶势力的压迫,我们都使自己强大起来吧!”这次“盛强之善”乃他多次抱打不平的极平常的一次。面对两个“恶霸”式的家伙,梁晓声毫不惧悍畏强,挺身而出拔“言”相助受尽凌辱的弱小青年。没有“书生文人”似的殷殷规劝,更没有“德育导师”般的谆谆教导,有的只是那以非对非、以恶对恶的“恶语相向”。愤怒斥之不吝“霸语”且“气”冲斗牛,凛然训之不惜“戾言”且“势”斩钉铁,从而有力地打消了对方的嚣张气焰,及时遏制了一场很有可能发生的命案。
●言之犀利吐骨于喉梁晓声不仅是一位敢爱敢恨敢拼敢死而裹挟铮铮之气的汉子,更是一位有着强烈的历史使命感和现实责任感的作家。这种“使命感”和“责任感”促使其面对所发生的一切常常进行痛切的分析和沉重的思索。率直坦诚且不畏言惧语的个性和文人书生惯于善于思辨的特性,又使其敢写敢说且善写善说。他虽然为共和国积重难返的长期隐患于改革开放中“发作”出来的负面现象而锥心痛恨,但他却能极理智地、前瞻性地认定这绝非改革开放之过,更不容许有人尤其是外国人借此而攻击中国及其人民。倘有之,梁晓声绝不会充耳不闻,回击他们的定是“铁骑突出刀枪鸣”般的刚言厉语。
一次,德国某电视台把对梁晓声的采访特意安排在极具“知青”色彩的“黑土地餐厅”里。采访伊始,一矮胖且秃顶的记者极不友好地问道:“你们红卫兵当年残酷地杀害了数以千万计的自己的同胞,这是人类近代史上最可耻的一页,而你们从 ☻来也没忏悔过,请问你对此……”梁晓声闻其极富挑衅性的问题,心中反感,愤怒至极,当即打断其问话,说道:“先生,请你不要一再用‘你们红卫兵’这样的指谓对我提问题!我这个红卫兵当年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恰恰相反,我曾尽量以我能做到的方式同情过被伤害的人!我负责任地告诉你,不是所有的红卫兵当年都如你所想象的那样是法西斯分子和盖世太保!绝大多数红卫兵,其实没打过人,没有直接凌辱或迫害过人,没抄过家,更不一律是杀人凶手!要说可耻,我们两国历史上都有类似的污点!而你们的污点更大。如果说我们的污点中有大量‘墨’的成分,因为我认为更多的红卫兵是通过大字报的方式伤害了别人,那么你们的污点百分之百是鲜血凝成的!至于谈到忏悔,你们怎么知ท道当年的红卫兵现在不忏悔?我了解的中国红卫兵,其实几乎百分之百地忏悔过!‘文革’中红卫兵并没有伤害到外国去,所以只对中国忏悔,没必要对全世界下跪!尤其不必对你们
德国人表示忏悔!”面对怀着政治挑衅心理的德国记者,梁晓声以一种毫不退让的大无畏精神,紧紧抓住其言辞的荒谬之处,义正辞严、理直气壮地予以猛烈抨击。首句于“指谓”的断然否定,毫不隐晦地表明了自己于对方的反感;其后的“事实举证”,有力地驳斥了其“以偏概全”的逻辑错误;“法西斯分子和盖世太保”之语的“顺手一枪”,将德国于二战期间对欧洲人民尤其是犹太人进行灭绝人性的大屠杀的罪行,“枪挑”于众人面前。而后有关两国“污点”和“墨”与“血”的强烈对比,将其沾满世界人民鲜血的“历史污点”凸显得更加醒豁人眼。末几句的收束,既斩钉截铁地表明了自己于“忏悔”的态度,又极其辛辣地讥刺了对方自认为“高人一等”而对别人指手画脚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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