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的眼睛
1、内景、傍晚(镜头至文革结束一直为黑白)
这是一双频临死亡的眼睛。
昏暗中,一个瘦小的老人躺在床上,嘴唇嗫嚅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太安……”
青年雕塑家华太安把忧郁的脸贴进父亲的嘴,父亲艰难地说:“金狮……”
华太安用自己年轻地手握住父亲那苍老的手,但那双苍老的手抽搐两下,无力地松开了。
华太安站起身,用被子蒙住父亲的脸,然后望望站在一边的妻子小鱼,和小鱼怀里不满周岁的儿子承志,戴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黑纱,转身向门外走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屋内没有开灯。但当他经过父亲的“百宝架”时,那ฌ些各式各样的奖杯和栩栩如生的雕塑却依次发出耀眼的光芒,撕破了夜的黑幕。
走到门口,华太安略一驻足,屋内很黑,外面却似乎很亮,可以看见一团一团的浓雾。
华太安走出去,很快被浓雾吞噬了。
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闷雷……
片名《贝贝的眼睛》
2、内景、傍晚
这是一双谨慎谦卑的眼睛。
美术学院主持工作的副院长周领军,局促不安地坐在一位大人物家的会客厅里,小小的身躯缩在宽大的沙发上,显得格外渺小。
忽然,门外响起脚步声,周领军忙起身,垂首,毕恭毕敬地说:“首长好!”
来人轻轻地笑了。
周领军抬头一看,进来的竟是自己的师弟,美术学院教授林卫东。
周领军很意外:“怎么,你……不是首长要见我?”
林卫东大大咧咧地坐下,傲慢地一笑:“是首长的儿子,我!”
周领军强压不满:“你……你也太不像话了!”
“没办法,谁叫事情紧急呢。” 林卫东漫不经心地:“我找你只为一件事,‘金狮’奖不能颁给华太安。”
“这……这可不是我一个人做主。”周领军忿忿地坐下,说:“评委团20名专家,
都只有一票的权力。”
“但你是评委会主席。”林卫东站起来,拍拍周领军的肩膀,一语双关地说:“考验你工作能力的时候到了,周副院长。”
说完径自走了。
周领军孤零零地站着,痛苦地闭上眼睛。
字幕:领衔主演。
3、内景、夜
这是一双充满希望和焦灼的眼睛。
华太安独自坐在礼堂中,内心忐忑不安。他的几个得意门生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很尊重地向他致意。他点点头,几个学生在他周围坐下,忽然不约而同露出一丝奇异的诡笑。
字幕:监制、制片等
4、内景、夜
这是一双充满欲望的眼睛。
华太安的学生、学校造反派头头楚强正附首贴耳地站在林卫东旁边,林卫东正向
他面授机宜,他连连点头。
“办好这件事,我一定全力支持你成为造反派的总司令。”最后,林卫东说。
“你放心吧。”楚强拿起一把锋利的雕刻刀,眼中露出凶光。他“啪”地一声关掉宿舍里的灯,向外走去。
林卫东站在黑暗中,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字幕:音乐、美术等
5、内景、夜
大礼堂的主席台上,灯火通明,诸多领导、专家高坐台上。
周领军和身边的两人简单交谈两句后站起来,大声宣布说:“现在,我代表第六届“金狮杯”全国雕塑大赛评委会宣布,本届获奖作者是华太安教授,其作品名称……”
“等一下——”☭台下楚强忽然站起来,一时间,会场内鸦雀无声,上千双眼睛紧盯着他。
台上的评委都楞了,周领军的双手更是不停颤抖。
楚强几步跳上主席台,不可一世地四下看看,然后拿出几封信,高喊:“各位革命小将,虽然,华太安是我的恩师,但我仍要揭发,他的父亲,也就是我们学校原来的院长华雨良,和中央一个很大的走资派有密切的联系,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有书信联系,这,就是证据……”
会场顿时大哗,几十个早被安排好的造发派跳出来,声嘶力竭地振臂高呼:
“华太安,老老实实交代问题!”
“坚决捍卫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ป“打倒走资派”
……
周领军在台上连喊了几声“肃静!”,秩序才稍好一些,他说:“华教授,请你解释一下。”
一向在温室长大的华太安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显然被这个意外吓得不知所措,他站起来说: “他说的确有其事,但是……”
楚强不等老师把话说完,带头喊起口号:“打倒华雨良!”下面围坐在华太安身边的那些得意门生忽然变脸,站起来和几十个造反派高呼:
“打倒华雨良!”,
“打倒华雨良!”
“打倒走资派”
“打倒走资派!”
“打倒华太安”
“打倒华太安”
……
处于惊涛骇中的华太安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还毕恭毕敬的学生忽燃之间都变得凶相毕露,他茫然地左顾右盼,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可以支持自己的力量,而林卫东则稳坐一边,冷眼欣赏自己导演的这出戏。
周领军在台上喊:“同学们,革命小将们,即便老院长有什么问题,和华太安教授也没有关系。何况,颁发‘金狮奖’只是一个单纯的学活动,让华太安教授先领了奖,其它问题以后再谈好不好?”
这时候,旁边一个评委站起来,声色俱厉地说: “鉴于华太安有严重的政治问题,我建议,‘金狮奖’颁发给第二名林卫东教授。同意的请举手。”
立刻,台上的评委都举起手来。
“可是……可是……”周领军还想说什么,但没人理他。楚军跳下台,冲向华太安。观众席里几十个造反派也围过来,把华太安困在中间,狂呼乱喊,让他交代问题。一张张原本很熟悉的学生的脸,如今变成一张张陌生的、愤怒的、激动的、仇视的、狂热的脸在华太安眼前迅速旋转。华太安像处于旋涡中心,身不由已地被推来搡去……台上的评委大多开始退席,台下一些同事、学生也无奈的离开会场,周领军不敢走到造反派中间去,坐在主席台上,声音已经软弱不堪:“不要动手,不要动手……”但此刻已无人理他。
台下的华大安从缝隙中看到林卫东走上主席台,伸手接过奖杯,他喃喃地说:“金狮、金狮……”竟想推开大家,上台去阻拦。
楚强趁着混乱,掏出雕刻刀,狠狠地向老师那只创作了无数精品的右手刺去。
华太安陡然睁大双眼,发出一声惨叫.
周领军的身体离开座位,大幅度前倾、半张着嘴、伸出左手……
林教授手持奖杯,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楚强和他的手下保持着攻击老师的姿势,脸上是各种表情……
华太安的身体倒在地上,一双即将昏迷的眼睛仍充满希望地看着台上……
6、内景、深夜
小鱼抱着两岁的华承志,神色不安地站在门口张望,屋内是是死去的公公。
7、内景、深夜
林教授在楚强的宿舍和一群人在庆功。他和几个学生连干了几大杯白酒,然后趁着乱嚷嚷的氛围,悄悄℃走夜幕。
8、内景、深夜
一阵狂风忽然把玻璃窗扇得啪啪响,正在打吨的小鱼被惊醒了,她起身关好窗户,想要出去看看,刚到门口,门“砰”地被林教授推开了。
小鱼看着林教授醉熏熏的样子,说:“你?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林教授一把推开小鱼,踉踉跄跄地走进来,四下看看,对着“百宝架”上的各式各样的奖杯,不屑一顾地笑笑,当他看到被床单蒙住的老师华教授后,楞了一下,然后轻轻掀起床单的一角。看着老师的遗容,自语般地说:“老师,你对我很好。可是,你的儿子,为什么要抢去我的女朋友?为什么?”
小鱼沉着脸:“林教授,你醉了,请回吧,太安很快就到家了……”
“不要跟我提那个混蛋!”林教授吼道。“我告诉你,他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小鱼很震惊:“你说什么?”
林教授慢悠悠地走近小鱼:“你是我的,我要把你夺回来,不惜一切手段”
“你……你把太安怎么了?”小鱼惊恐地向后躲藏,但她的身体很快被逼在了墙角,她的头顶上方是太安和她的结婚像,林教授用嫉妒的眼神看了片刻,忽然把像片摔在一边,然后猛扑到小鱼身上。
这时,床上的承志醒了,大声啼哭。
小鱼拼命挣扎,但林教授在酒精的作用下越来越亢奋,小鱼体力不支,下眼看就要被侮辱,忽然,一只手把他扯开,紧接着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谁?谁打我?”林教授先是昂起扭曲、愤怒的脸,然后又胆怯地垂下来。
来人赫然是他的父亲,主管文化工作的市委林副书记。身后还有周领军、市委宣传部、文化局、文联等单位负责人。
“滚”林教授在父亲的喝斥下灰溜溜地走了。
小鱼惊魂甫定,喊着“叔叔”,扑进林副书记的怀里,伤心地哭着。
周领军走过来劝他:“还是快到礼堂去看看太安吧。”
小鱼抱起儿子,转身向外跑去,消失在夜幕里。
9、内景、白天
天亮后,憔悴的华太安左手缠着纱布,在小鱼的搀扶下回到家,只见屋内一片零乱。所有珍贵的东西已被洗劫一空。父亲的遗体被人扔在一边,脸被红毛笔画成了小丑。
10、内景、白天
华太安坐在周领军面前,周领军说:“以后,你就不要再上课了。”
华太安伤心地问:“为什么?”
周领军无言地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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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外景、白天
阴冷的天空下,华太安在学校的石板小路上踽踽独行,经过的学生见了他纷纷躲避,华太安站住,痛苦地闭上眼睛,想起当年走在这里,学生见了他都停下来,毕恭毕敬地鞠躬问好……
华太安呆呆的站了片刻,失魂落魄地走了,他的背影忽然变得很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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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内景、夜
小鱼刚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一家三口正要用餐,门碰地被撞开了,楚军和十几个手下闯了进来,华太安忽然站起来:“你们……不要吓了孩子。”
他看看小鱼怀里的华承志,承志笑了,华太安也苦涩地笑笑,然后跟着楚军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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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内景、夜
大礼堂内,华太安和其他几个教授胸前挂着牌子,正被押在主席台上批斗,几个学生不时痛打他的伤口,血渗透肮脏的纱布,一滴滴地掉在尘埃中。
华太安强忍痛楚,回忆自己当年意气风发,站在大礼堂上手持奖杯,台下的学生充满敬仰、高举鲜花、热烈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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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内景、夜
房间收拾好后显得空荡荡地的,小鱼抱着儿子呆坐在桌前,桌上摆着的饭菜一点未动。窗外,是一阵高过一阵的吓人的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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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内景、夜
小鱼靠在桌上,和怀里的承志都睡着了,华太安踉跄着走进屋内,他的头被剃去一半,脸上被画的很滑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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