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国里的秘密(下)
八 登上头狼宝座
我和头狼共同带着狼群又活动了几个晚上。我们行进时肩并着肩,谁要是往前冒出半步,另一只就会立刻咬它的腿或肚子。一连几个晚上都是月朗风清,没捕到什么吃的。大约头狼心里也憋着一团怒火。
这天,我们走在一条山谷里。走着走着,突然从地里窜出来一只兔子。兔子一蹦一蹦地在我们的眼前拼命奔逃,至少逃了半里路才被头狼和我同时抓住了,我们把它撕成了两半。这时后面的狼群还离得远远的。
我和头狼几口就吞掉了自己的那半只兔子,然后不由分说地互相扑咬起来。这是一场生死搏斗,因为头狼不想让出它的地位,而我却想当狼群的首领。我们立起身子互相撕咬,四条前腿绞在一起,后腿把黄土刨出了一个个深坑。很快地,头狼身上便伤痕累累,嗥叫着跑开了,它是想到此休战。然而爸爸的遗传因子在我身上起了作用,我未加喘息,乘机迅速地猛扑过去,咬住了头狼的耳根――这是狗的办法,猎狗捕狼时就是这样干的。我咬住对方的耳根使劲往下压,接着又飞快地咬住了头狼强劲的后颈,最后把铁钳似的利牙一合,头狼的颈骨便断了。
头狼横躺在地上,无力地咧着嘴。狼群围了上来,转眼间就把过去的头领撕得只剩骨头了。要知道,我们狼族对躺倒的动物是从不怜惜的,无论它是异类还是同类ฎ。
大约是我身上的血腥气,挑逗得狼群里一只雄壮的浅灰色的公狼跃跃欲试。只见它用一双绿幽幽的目光对我虎视眈眈,冷不防一个冲刺几乎把我撞倒。开始,我处于守势,肩膀被对手撕开,鲜血直流。但是,我脚步不乱,拼命抵抗,无论对方从哪个方向冲击,都不能把我推倒在地。待到对方攻势稍一减弱,我就转守为攻,向对方发起有力的攻击。速度一加快,对方便暴露出自己虚弱的部位。就在它被冲歪身子想转身保持平衡时,我闪电般冲了过去,一口咬住对手的咽喉部位。被咬的公狼拼命挣扎,把头激烈地左右摇摆,凭着力大,把我拖出二十多米远,企图挣脱我的牙齿。但是,我死死咬住κ郑狠狠用劲切断对手的喉管,使之血尽气绝,结束了这场惊心动魄的血战。从此,我真正登上了头狼的宝座。 九 悬崖上的惨败
几场秋雨过后,大地又进入了冬季。在冰雪封冻之前,我经过一番侦察,把狼群带到了有岩羊出没的扇子岩下,躲藏在森林里,伺机猎捕肥羊以补养身体,积蓄热量。
★一连等候了一个星期,那悄悄隐藏在悬崖绝壁处的岩羊,始终不愿下到谷地里来。它们宁愿徘徊在陡峭的崖边,用蹄子刨开积雪,啃食冰冻的地衣和矮小的树皮。
我和一只母狼绕到山背后,潜近侦察,发现了一群岩羊在一个马ฟ鞍形的坡地上找食。头羊和它的两个“副手”也在啃树皮,不过并没有忘记它们的职责,时不时地抬起头来往四周看一看,听一听。“呜呜”,它们那敏锐的视觉和异乎寻常的听觉足以令我们狼族羡慕。岩羊为什么不到谷地里来呢?那儿的雪地上埋着大量的蘑菇、羊齿草和地衣啊!不,那儿有森林。岩羊最怕森林。血的教训告诉它们,密密的森林里藏着猛兽,还有嗅觉灵敏的狼族。
我们不能再指望它们送上“门”来。发现这群岩羊后,我决定立刻指挥一场新的偷袭。陡然,被冰雪盖得光秃秃的环形山坡顶端,出现了一个移动的黑影――那便是我。接着又是一个,又是一个……十二个轻盈移动着的黑影,沿着倾斜的山坡朝岩羊群正吃食的马鞍形坡地窜去。
不料,头羊猛地一转身,飞也似的跑走了,所有的岩羊也都遵循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本能,跟着头羊奔跑起来。我们的魔影,已经叫它们胆战心惊。深秋之后,我带着十二只狼,一直以袭击岩羊为生。我们追到并吃掉一两只岩羊后,便休息几天,然后又饿了,于是又开始寻找新的猎物,一些母羊、小羊或是没有经验的公羊便成了我们利齿下的牺牲品。
眼下的这只头羊很狡黠,它带领羊群轻而易举地就把我们甩在了后面。短距离赛跑,我们不是对手,可时间一拉长,它们的腿脚会渐渐变得无力。跑了两个回合,到达一处山垭,我们看见头羊似乎把自己的“全权”交给了一位“副手”,自己则放慢了步子,让羊群从自己身边跑过。它似乎在等待着敌人的接近。等我们快追到近前时,它突然加快速度,大跨步纵跳着往一边跑去。不错,它是想把我们引离羊群,而这一目的果然达到了:我领着狼群朝它追去。
头羊在追击者的前面轻快地跑着,越过一道道山岗,一块块低地。它好像故意耍弄我们这些仇敌似的,常常故意停下,让我们接近,等我们快到跟前时,它又飞快地跑了起来。它就这样把我们整个狼群带向上方一个可怕的悬崖。
我们十二只狼聚集在悬崖顶上,一个个饥饿难忍:肚子收缩成一张皮,嘴边挂起长长的黏糊糊的唾液,眼睛里都闪射着又凶又恼的光焰。我们闻到了头羊强烈的气味,可是却看不到站在崖顶下面近在咫尺的身影,因为那往外突出的崖顶挡住了我们的视线。我和同伴们犹豫了很久,不敢冒险往下闯。然而,从下面很近的地方忽然传来了“咩咩”的叫唤声,这是该死的头羊故意在愚弄我们,仿佛在说:“喂,我在这儿,快来捉我吧!”
饥饿使我们开始冒险了。我的“副手”――一只以灵巧著称的公狼,身子往后倾着,开始一步一步地往下出溜。它把四只爪子张开,死死地抓住那些冻得滑溜溜的向外突出的岩石,以免从陡峭的岩壁上掉下去。
当这只冒险的公狼从同伴的视野里消失,来到突出的崖顶下面时,它看见了站在那块花岗岩石上的头羊。不过咫尺之隔,只要冒点险轻轻一蹦,便可以蹦到那块岩石上去,于是它往那儿一蹦。可是没等它的爪子抓到岩石的边缘,头羊便用角猛地一挑,我的副手便划破寒雾,坠入了万丈深渊。不一会儿,从谷底传来了一声微弱的撞击声。
“咩……咩……”头羊又叫了起来,似乎在邀请下一个客人。我这时也像丧失了理智,没想到是它设下的圈套ช,否则我们不会重蹈覆辙的。
狼们一个接一个地沿着陡峭的岩壁往下爬,又一个接一个地撞在头羊那巨大的犄角之上。当崖上只剩下陪伴我的一只母狼时,我伏在崖顶伸头往下望,猛然发现几只兀鹰像飞机一样在谷地降落,开始用尖喙和利爪撕扯我的同伴的尸体。我惊恐不已,只好带着母狼心惊胆战地下了扇子岩。唉!在这只聪明的头羊面前,我们狼群失败得好惨啊! ฝ 十 狼族的克星――岩胡子
雪后的一个黎明,天气奇冷。我弓背哈腰从栖身的山洞里走出来,嘴里吐着哈气,悄悄绕到山腰,准备去袭击五里村岩胡子的牲畜棚。我跳过山间的小溪,走到开阔的谷地边缘,这时,从谷地一头冒出一匹白马,摇摇晃晃地径直朝山边走来。白马上坐着一个人,只有一个人,而且头上缠着白色头巾――这是妇女的打扮。
我立刻一动不动地站住了,仿佛已经尝到了马肉的滋味。这匹马还是一个劲儿朝我蹲坐着的方向跑来。奇怪!骑在马上的人不叫嚷,不打唿哨,两只手也不挥舞。我们狼族生性多疑,我也不例外,马上转喜为忧,一个劲儿地往山边退却。白马停住了,使劲儿打着响鼻。刺骨的寒风吹拂着它身上的白毛。坐在马上的妇女一动也不动,只是头上缠着的白色头巾在迎风飘荡。
就在骑马人接近灌木时,我就像前一天对付一个单身过路人一样,闹着玩似的兜了一个圈子跑到白马后面,截住来者的退路。白马原地踏步不前,并且尖声嘶鸣起来。这时,野狼谷的一群恶狼从山沟里猛地冲了出来。
机会来了!待我扑向白马时,我看到的是一张古树皮似的脸。糟了!我猛醒过来时,讪笑的岩胡子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黑油油的棍子,棍子的顶端还有一个圆圆的直对着我的小孔。霎时,晴朗的天空中突然一声霹雳,周围的山岗上也滚起阵阵回声。一粒铅弹钻进了我的大腿,又从腿的另一侧穿了出去。我发狂地尖叫着,拼死朝着烟雾一个猛扑,结果跌了一个倒栽葱――这是我又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不等这个岩胡子射出第二发子弹,我便拖着伤腿滚进了沼泽地,钻进了芦苇深处。
暴风雪不停地呼啸了几天几夜,弄得整个芦苇荡天昏地暗。我把鼻子掩在尾巴里蜷伏在雪堆中,只有流动着的血液温暖全身。四天之后,腿上的伤口愈合了,但受伤的腿不断神经质地颤抖着。我一瘸一瘸地往山上走去。
岩胡子用“障眼法”打伤了我,使我整整挨了一个星期的饿。我感到越来越孤独,生活越来越艰辛,很多的时候几乎濒临绝境。每次我一冒头,就有人喊打!也许是我太残酷了,敢于向人类进攻?
关于这个可恶的岩胡子,我们狼族几乎把他神化了。他灭狼的事迹,在云岭山区几乎家喻户晓。有一次,一群饿狼围了他两天两夜,他的枪弹打完了,一只眼老狼向他扑去,他并没有躲闪,而是滚到独眼老狼的肚子底下,一把抓住它的肾囊,用尽全力又拉又拽,直把公狼弄得鲜血淋漓,滚地而死。其它狼们见了,一个个吓得飞快逃窜。
岩胡子还深知我们狼对付人的一个绝招。有一回他在棒子林内打猎,大约是酒瘾发作,正在岩石上喝酒,林中一只阴毒的老狼悄悄爬到他的背后,学着人的样子站立起来,偷偷用两条前腿搭在他的肩上,单等他一回头时就一口咬断他的喉咙。谁知,岩胡子才不吃这一套,只见他缩脖收腔,弓起身子,顺手抓起狼的两只前爪,提着往前一扔,让狼四脚朝天翻在地上,然后拔出腰间匕首捅进狼的咽喉……
伤愈之后,我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个骁勇强悍的头狼了,我忍受着屈辱,只好到麂山对面的群山里去寻找一个新的部落。
在人类面前,我们狼族的栖身之地好像越来越少了。甚至在很多年里,我再也没有见到我的狼妈狼爸,以及同胞的兄弟姐妹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