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河(外三篇)
在城市里住得久了,有时难免就会滋生悠悠的乡愁。在星光灿烂的夜晚,我会常常面对明月,思念起故乡的山山水水。思∞乡的滋味,浓郁而温馨。在我的心田里,故乡那条清澈的小河正快乐地流淌着。
故乡的小河发源于何处,又流向何方,我没有做过考证,只知道碧绿的河水,是那么地清澈、明亮,蜿蜒、幽静的堤岸又那么地令人沉醉和向往。多少年来,那条小河一直在故乡那片人杰地灵的大地上流淌着。我就是喝着那条小河的水长大的,故乡的小河承载着我童年的许多快乐。
虽说是条小河,其实也有10多米宽,两岸长满了垂柳。每每几场春雨过后,一河的春水缓缓地流淌,层层绿波,冲着两岸纤纤的水草起舞,招来那些欢快的鱼儿迎水而上,村里的妇人则把积攒了一冬的衣服和家什拿来刷洗,她们那有节奏的捶衣声和相互的开心取笑声,伴随着碧波流向远方。
最难忘的是夏日的小河。每到中午,不管太阳多毒辣,也不管父母要求午睡的 ☻训斥有多严厉,只要一听到河边传来了知了声,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就呆不住了。待父母睡着后,我们悄悄溜出家门,飞一般跑到河边的树林里,开始与树上的知了斗智斗勇。有时候干脆光着脚丫,悄悄地爬上树用手抓,几个回合下来,不幸的知了便成了我们随身携带的小盒子、小瓶子里的“囚徒”。
我们在河边玩够了,便会拿来脸盆逮毛头鱼。先是用一块白色的塑料薄膜把脸盆罩住,再用一根细绳的一端将塑料薄膜牢牢地箍在盆沿上,然后从塑料薄膜中间剪一个拳头大的小洞,通过洞口再往脸盆里放一些苻皮(用于养猪的饲料)或是饭粒,挑一个水稍微深一点的地方,一手抓着绳子,另一手慢慢地往脸盆里灌水,然后将脸盆有洞口的一面朝上,把脸盆沉到水里。几分钟过后,轻轻把脸盆从水里拉上来。大多数时候,脸盆里总会有小鱼,有时候三四条,有时候十多条。晚上把小鱼拿回家和着面粉炸一炸,好香好香!
傍晚,村里的老人、孩子、男人、女人,便都来到河堤上乘凉。大人们谈农耕、谈往事、谈家务。我们则会在他们悠闲自得地交谈的时候,脱得精光,一个个鲤鱼跳龙门般跃入水中,身上的热气马上消散,之后便在河里无拘无束地打闹着。稍大点的男孩不好意思,不愿意在人多处“洗澡”,便找水深的地方游上几圈。有时候大人也会来凑热闹。他们姿势优美地跃入水中,和孩子们互相追逐着打水仗,或一头扎进水里比谁潜水潜得远。水声、喊声、笑声汇成一片……
如今,身处异乡的城市,也经常到露天游泳馆去游游泳,偶尔也去大宾馆的温水泳池泡一泡,但是,无论哪里的水多清、设施多么豪华,我还是喜欢故乡的小河,怀念曾经在那里撒欢的日子。
如花的女人
不久前,我同妻子去看在老家读书的儿子。妻子的女同学阿珍知道后,接连打来好几个电话,非要邀请我妻子到她的新居去坐坐,并说还要召集当年的同窗好友一叙旧情。妻子闻讯,十分欣喜,硬是把我也给拽上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句话果然不假。她们老同学一相见,自然都是开心不已,仿佛总有说不完的话题。然而欢笑之余,她们之中却有人轻叹起来:曾经一朵朵鲜艳夺目的花,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豆腐渣。阿珍是个乐观主义者,开朗地笑着说:哪个说咱们到了豆腐渣的年龄,就不再是一朵花的人,一定是一个不懂得女人的人,咱们自有咱们独特的魅力,只是许多人不再用心去欣赏罢了。
谁说不是呢,虽说多年未见,可她们的变化并不大。瞧着一直忙碌的阿珍,她的脸上并没留下沧桑的痕迹,相反比过去漂亮了许多,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女人独有的风韵。大学毕业后,她被分配到市郊的一个乡镇。就在家人千方百计想让她调入城区时,她却陷入一汪温柔的湖水里,心甘情愿留在那里相夫教子,过着平静的生活。她就好似一朵空谷的幽兰,在一隅静静散发着芳香。
坐在阿珍旁边的是楚红,如今已是一所重点中学的教研组长。个头矮小的她,在高大帅气的先生边上,完全是一副小鸟依人状。或许是娇小玲珑,或许是因为保养得好,她的实际年龄实在让人无法猜测。当年爱哭的她一直是受人宠爱的乖乖女,而今却是工作在教学第一线的优秀教师,成为了学科的带头人,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谁能说她不是一朵热情奔放的太阳花?
金萍曾是个十分文静的女孩,然而却不爱红装爱武装,为了实现童年的梦想,她从警官学院毕业后,到了基层派出所户籍窗口工作。由于工作勤恳,服务热情,她所在的窗口,曾多次被评为“精神文明窗口”,她本人也被评为“争创人民满意”活动先进个人。荣誉背后是汗水,掌声背后是奉献,她以特有的细致,热情周到的服务,默默奉献着青春。看着金萍甜甜的笑脸,不由得让人就会联想起那朵随伴春天绽放的迎春花。
席间,聊起家庭和孩子,她们更是一脸的笑意与知足。看着眼前一张张如花的笑靥,总是让人感觉无比的欢愉。生活中,人们总喜欢将女人比作花,二八女子是鲜艳欲滴的骄人之花,这段时光往往也最让她们留恋。而立之年后,她们往往开始惧怕新年的到来,常常在早起时,对着镜子查看眼角的细纹,生怕早逝铅华。而我的妻子,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也没有玫瑰的艳丽多姿,可她却似茉莉花般朴实无华,始终保持一种释然的心境,把所有走过的日子,都看成是对岁月的一种回顾与拂拭,时刻收拾好心情,轻松地迎接每个似曾相识而又崭新的日子。
女人如花,花如女人,女人仿佛是为美丽而生。然而女人又同男人一样,为生存、为生活而努力着、耕耘着。她们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尤其是而立过后的女子才最具风韵,也是最显优雅的,她们徘徊在事业与家庭之间,扮演着职业女性和家庭主妇的双重角色,承受岁月的洗礼,经历同บ一片蓝天下更多的风霜雨露,多了一份年轻时所没有的成熟稳重与自信。她们依旧是美丽的花,浑身散发着馥郁芬芳,是一朵朵丰盈怒放的花,散发着温柔的母性光辉,让人类的灵魂得到纯洁和洗涤。
“一花一世界”,正像阿珍所说的那样,每个女人都有着其独特的魅力。她们有的像牡丹一样,气质高雅,ฆ美丽华贵,远远透出来的那种孤傲,让你不敢轻易靠近;她们有的像玫瑰一般,娇艳欲滴,妩媚动人,她的剌又会让任何一个想亵渎她的人带伤而归;她们有的像莲花一样,圣洁高雅,恬静美丽,然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她们有春风得意者,如桃花迎春;她们有叱咤风云者,似牡丹竟秀;她们也有抑郁寡欢悲惨凄婉者,被社会忘却。可是真正能够贴近花蕊,倾听女人心声者有多少?谁又能给女人不凋的花期、永恒的魅力? 人生从四十开始,女人四十花依然。如花的女人让生活多姿多彩,如花的女人永远是一道最让人赏心悦目的风景。
母亲的手
题记:母亲,你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孩子,是不是从今天开始就真地长大成人了?我的手会不会成为你的手套,你的棉鞋,你的棉被或者你的天空。
因为第二天就要参军去很远的部队了,母亲陪着我到叔伯家进行道别。回来的时候,天已是很晚了,又因前不久下了一场雨,路上的泥泞经寒风一吹,结上了一层冰冻。我和母亲七拐八弯地摸黑走着,我担心身体单薄的母亲会滑倒摔着,就用手攥着母亲的手,用身体紧紧地拥着母亲。
这是20余年前的事,那年我正好18岁,也是我长大后第一次牵着母亲的手,第一次感受母亲的体温。比我低了一个头的母亲,她的手是那么瘦削,手腕上的肉松软地贴在棱角分明的骨架上。那时候,父亲常年在外地工作,很长时间才回来一次。我不知道,母亲是怎样一次次有力地握起针线为全家缝缝补补的;我不知道,母亲是怎样拿起镰刀快速地收割成熟庄稼的;我不知道,母亲是怎样把我熟睡中的被角掖得密密实实的;我甚至不知道,如此柔弱的母亲又是怎样把沉重的生活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的。
可就在那个夜晚之前,我一直感到我的手是被母亲的手牵着。母亲的手像一副温暖的手套,戴在我细皮嫩肉的手上;母亲的手像一双厚厚的棉鞋,穿在我怕冻的脚上;母亲的手像一床温馨的被子,盖在我瘦弱的身上;母亲的手像一片晴朗的天,覆在我饥渴的心坎上。尽管每每忆起的都是寒冬,然而只要想到母亲的手,就会让我感到无比的温暖!
“孩子,你要长大了,从今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生活中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气馁,要想方设法去克服。要记住,母亲永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识字并不多的母亲,却字字如玑,让我铭刻在心。也是从那个晚上开始,我逐渐感觉到母亲的手变小了,变弱了,被我牢牢地握在手里。握着母亲的手,仿佛握起了那么多年我全然不知的岁月。母亲,你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孩子,是不是从今天开始就真地长大成人了?我的手会不会成为你的手套,你的棉鞋,你的棉被或者你的天空?每当探亲休假,我都会紧紧地握유着母亲的手,心中总是怀着一个最美好的心愿,就像母亲当年牵着我的小手一样,真地很希望一起走进快乐的童年。
小时候母亲的手是我活着的尊严,我也更加祈愿我长大的手,同样也能成为母亲老年时的尊严。
前几年我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与母亲相隔千里,然而遥远的路途却遮挡不住我对母亲深深的爱意。这么多年来,每年难得抽空回去一趟,然而母亲的手却一直握在我的手里,就像我的心在我胸膛里的位置一样。母亲的手,时刻让我感到温暖和幸福,它是我一生都将珍藏于心的爱的种子,它很弱小,但永远不失爱的绿意。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母亲的手,又还有什么能够让我们的手变得如此有力而充实呢?
童年雪忆
记忆中孩提时的冬天,隔三岔五总会有一场雪,使故乡村庄掩映在粉妆玉砌的童话世界里。那份静穆,那份安宁,连同那红红的炉火,多少年来总是撩拨着我的心。那飘飘落下亲吻大地的景致,在肆虐狂风中翩翩起舞若仙女下凡般婀娜的姿态,以及雪后的静寂、日出照射大地的壮观,就如同日思暮念久别的亲人般,在心头印下深深的烙痕。
老家的冬天,地瘦水寒,然而初冬的一场雪就会将其装扮得清爽而安详。最令人心动的是晶莹剔透的雪花洋洋洒洒从空中飘落的情形。她们舞着轻盈的手臂,扭着柔柔的腰肢,眨着嬉皮的眼睛,手牵着手、肩碰着肩,轻轻地、悠闲地落在田野,落在沟渠,落在屋顶,落在枝杈。孩子们便相继跑出家门,三五成群聚在宽阔的场地、路边,追逐着雪花,成群嬉戏,热闹非凡。雪越来越大,渐渐地如同年关集市上游梭的人群,密密麻麻、插隙落地,直至越积越厚。村庄里传来了阵阵呼唤,一帮孩童抖落身上厚厚的雪欢快地散去。暮色降临,乡村宁静了,雪花仍无所顾忌地飘落,一丁点声息也没有,唯恐打扰正在火炉旁,边娇嗔责怪孩子边为其烘烤被雪浸湿棉鞋的母亲,也更怕惊醒了热被窝里小脸被炉火映得红彤彤的孩子们。
清晨,打开屋门,揉揉惺忪的睡眼,啊!雪停了,好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远处的田野、沟渠,近处的树木、村庄,一夜之间披上洁白的盛装,浑然一体。太阳直射大地反射出道道金光,枝头的麻雀或许是看到另外一个新奇的世界,抑或是一时无法找到觅食去处,焦灼着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人们都走出家门,兴奋地谈论着这雪能渗透土地几厘米厚,又让麦子饱饱地喝了一通;各家也忙活着清扫着门前厚厚的积雪,于是洁白雪地上,出现了错落有致的小路。这条是通向邻家的、那一条是通向柴垛的、通向打水井的、通向大路的;孩子们呢,则欢呼雀跃,有的滚起了雪球,打起了雪仗。有些更调皮的孩子,还会趁人不备把雪团偷偷从别人的颈后塞进衣服里,刺骨的凉气顿时从后背蔓延开来,笑的笑,叫的叫,追的追,逃的逃……童年的我肯定是这群孩子中的一个。那情那景,让早已为人父的我时常都沉浸在欢快的回忆中。
第一场雪一旦飘落,各家都终止了屋外的劳作。傍晚时分,这家火炉旁三五个媳妇飞针走线,做活计、织毛衣;那家火炉旁男人门谈笑风生,策划着明年如何能让粮仓更满些,收入更多些;我们这群孩子也从校园的羁绊中走出,趴在那浑实而厚重的桌子上完成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一切待来年冰消雪化,养筋壮骨了一个冬日的人们又重新舒展筋骨,在被冰雪润泽了一个冬日的土地上开始撒播新的希望。
离开故乡已经20多年了,每逢冬日,我都会被那种情愫所左右,不知是真的雪少了,还是在人生旅程中被一些平凡琐事尘封了那颗透明的心,好久未曾顾及雪的有无。只是奔波在异乡的街头,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偶尔被儿时的伙伴一把拽住,呼唤一声我儿时的乳名,热烈相拥时,便禁不住心潮涌动。顿时,仿佛童年轻盈的雪花,再次亲吻着我裸露的肌肤,让久违的亲切感流满了我整个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