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苗山 4
我,就要离开了,离开苗山了。就在我离开之前,却鬼使神差的走进了歌神的吊脚楼。
九、歌神的吊脚楼
我来到神山,在这聚集着苗家无数先人灵智和痛苦的土地上,去寻找那原始文明的积淀。
神山,一座平平常常的山,它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所不同的是这里林木葱郁,花草繁茂,景色宜人。就是这样一座山,千百年来竞主宰着苗家人世世代代的命运。
孔雀湖就在神山的山脚下,形状就象一只开屏的孔雀。
孔雀,这原始民族的图腾和幸福的象征。今天,她的湖水仍然是那样的澄净和明艳,而在她身边繁衍生息的后代,在这原始文化、道德、伦理的束缚下,竞然拒绝一切现代文明的渗透,迫使现代文明降服于☮原始文明。
清清的湖水倒映着蓝蓝的天和黛绿色的山峦,这一潭碧波将我这个来自北京的姑娘给吸引住了,我丢开撩人的思绪和那深切的烦恼,脱下t恤衫,身上只剩下那三点,就一个猛子扎进湖里,舒心的游着尽情的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
游着游着,游累了,我就平伸双手,躺在湖面,闭上双眼,两腿轻轻的蹭着蹭着,一任荡漾的湖水轻柔的抚摸着我的全身。
我忘记了ป父母,忘记了朋友,忘记了王韦,忘记了哪个使我心动更使我痛苦的人。
湖边,鸟儿在悠闲的觅食,嬉戏。使我惊异的是,它们根本无视我的存在,一点也不怕人。
我上了岸躺在沙滩上,沙粒带着太阳的余温,使我感到一阵快意,我舒展开四肢,放松肌肉进入了一种如醉似梦的忘我境界。
一只雌苍鹭站立湖边,把头搭在雄苍鹭的翅膀上,轻轻的磨蹭着,真像一对情意绵绵的情侣。
忽然间狂野的热情取代了钝态的情愫,两只苍鹭伸长了脖项,拍打着双翅,大声的欢叫起来,两只脖子缠成了一团。
长长的脖项是那么的柔软,轻而易举的绕着对方缠了一圈又一圈。
啊,这情人的纽结呀!
完成了这个动作,两只苍鹭伸出了喙,快速而又多情的相互亲吻着乍起的羽毛,捋过去,又蹭过来,理到头又顺到爪……
此时此刻我忘记了一切,多想自己就是一只苍鹭,美美的去享受这爱与欲的交融啊!✎
我浑身上下开始燥热起来,体内好象有什么东西在膨胀,血液也在不安的振荡着……
是少女春情的勃发吗?
我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取出了录音机,将采录的苗族民歌放了起来。
我跟着录音机小声的吟唱着,优美的旋律渐渐抚平了我膨湃的春情。
在这次采风中,苗族人民的淳朴、憨厚、质朴,给了我家庭般的温暖。这古朴的民风,在这金钱浪潮风卷现代文明的社会里,显得多么富有诗意和人情味,是多么的难能和可贵啊!
我就要回去了,就要回到北京,回到学校,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了,和朋友们欢聚一堂,还有他……
这次采风没告诉他,还要爸爸、妈妈严守秘密。想着他那着急的样儿,我不由扑哧一笑。
为什么我的心中竟有一丝怅然。
王韦,我儿时的伙伴。
我们两家是世交又同住一个大院,小时候“过家家”,他扮新郎,我扮新娘。
我妈说,他会疼人,跟了他,爸爸,妈妈放心。
他的父母从小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对我百般呵护。
在北京的日子,我们ท一起到北海划船,到西山看红叶;我们在八达岭,长城脚下放声高歌“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脚下是故乡……”
可是,可是,我总是把他当成我的大哥哥,一个兄长。
我把我的感觉告诉了他。
他总是笑着说,他要等我长大,等我成熟,还说我是生活在童话王国里的小女孩,总是幻想着罗曼蒂克的爱情。
他相信,我总有一天会爱上他。
你看,他还挺自信呢!可是使我深深感到困惑的和奇怪的是是,在苗山这个原始封闭的群体中,竞有一个熔铸着原始文明和现代文明相互撞击的人。
怎么?又是他?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我竞鬼使神差的闯进了他的家,歌神的吊脚楼。
歌神的吊脚楼和寨子里其它的吊脚楼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杉木树皮屋顶,一样的上面长满了绿茸茸的青苔。
我心里隐隐有一种失望,他,不应该住在这里,他应该住进山洞,周围还要有毒蛇和猛兽。
屋内很洁净,墙上挂着猎枪、鹿角、豹皮,墙角是一排排简易的竹制书架。
我好奇的走了过去。
啊!乖乖,上面竞赫然的放着黑格尔、尼采、培根、弗洛伊德、乔伊斯的的著作和大量的中外名著。
中间一格,有一台录音机,旁边是一排整整齐齐的英语磁带和一些流行歌曲磁带。
我一摁录音机。
里面是用英语朗诵的高尔基的《海燕》。
这是他,鲁杰罗的声音!
我把录音带倒过来,又重新从头听到尾。
他发音准确、朗读流利,只不过在感情上稍嫌生硬。
没想到在这个封闭型的山寨中,竞蕴藏着这样一个令人震撼的灵魂!命运并没有厚待他,抛给他的是一个又一个严酷的现实,而他始终顽强的学习着、生活着、追求着、奋斗着,就像高尔基暴风雨中的《海燕》。
是的,我被强烈的震撼了,而这震撼我心灵的人,竞是一个生活在这样一个穷乡僻壤的山野初民――鲁杰罗!
见鬼,竹制的花瓶里插着几枝含苞欲放的扁竹根花。
那是依茜的魂灵,那是依茜的化身。
鲁杰罗――这个多情的苗家汉子。
我,竞嫉妒了,嫉妒这竹瓶里的花,嫉妒死去的依茜……
我……在嫉妒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难道……难道,我……爱上了他――鲁杰罗?
我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我自嘲自己这份不可能的感情,我自嘲这份童话王国里的罗蔓蒂克。
我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中……
从此,我有意无意的疏远着他,鲁杰罗也仿佛有所觉察而很少露面,尽管我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了痛苦的阴云,尽管自己有时也在不由自主的寻找着他的踪影。
除了每天来看看阿乃外,我们偶尔相遇,也只是淡淡的打个招呼。必须跟我说什么的时候,也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我们都在竭力逃避,然而就是这种逃避,却相反的使我难也割断那一份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
午夜的苗山,传来了幽怨的芦笙声,这是灵魂的呼唤,这是灵魂的倾诉……
十、午夜的芦笙
这是一个月明之夜,山风轻拂着窗前参差不齐的竹叶,如梦的月色,轻轻柔柔的笼罩着层峦叠嶂的群山,月夜下的尧家山寨,是那么的纯净、透明。
我的毕业作品已经接近尾声,感谢苗山的青山绿水,更感谢那些创造了这美好旋律的心灵。可是,隐隐之中,我又觉得我的作品中似乎还缺少了一点什么?
这种感觉紧紧的攫着了我,我辗转难眠,不知不觉之中,我又从枕边拿出了那只弩箭,箭镞在月光下闪烁着莹莹的蓝光,箭杆上,用苗文镌刻着鲁杰罗的名字和他英文名字的缩写,明朗而清晰,我的耳畔又响起了他带有金属色彩的歌声。
月儿弯弯两头钩,两颗星星挂两头。
妹心挂在郎心上,郎心挂在妹心头。
“鲁杰罗”我喃喃的叫着他的名字,眼睛渐渐湿润了。
这时,一阵幽怨的芦笙声悠悠的从远处传来,这午夜的芦笙如泣如诉,哀婉凄绝,在竹梢、在林巅、在这月夜下的尧家山寨轻旋低绕。
说不出的是那一份撼人心弦的哀怨和凄楚。
我静静的听着,听着,用我的心灵去倾听,用我的灵魂去捕捉。
这……这是灵魂对灵魂的呼唤,这是灵魂对灵魂的倾诉,这种撕心裂肺痛澈骨髓的感觉,不就是我苦苦寻找而又没有找到的吗?不就是我作品中所缺少的吗?
这……就是我作品的主旋,这……就是我作品的灵魂,这就是我寻找也久而又没有找到的苗族文化的精髓!
这午夜的芦笙声勾魂摄魄,强烈的震撼着我,我再也无法入睡了,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披上风衣,推开院坝里的小竹门,循着这声音走去。
不知不觉之中,我来到了一个竹影婆娑花草掩映的土堆前,朦胧中我仿佛听到了一阵低沉的絮语。
“依茜,依茜,原谅我吧,我把我的思想,我的感情全都告诉你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能听得懂我的话,才能理解我,我……实在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是谁?是谁在忏悔?
月夜下,一片片,一簇簇的扁竹根花儿晶莹如玉,散发着若有若无淡淡的馨香。
是……他,鲁杰罗,我一阵颤栗。
我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他猛地站立起来,慢慢的向我靠近,靠近。
我的心怦怦的猛跳起来,我下意识的向后退着,退着……
突然,一个趔趄,一双大手扶住了我。
眼睛,一双莫测高深的眼睛,一双曾经是那么熟悉冷漠傲慢的眼睛,今夜,竞……竞这样充满了柔情和无尽的温柔。
啊,我心里一阵迷失,说不清是苦是甜还是涩。
还没等我明白过来,他那带着浓浓旱烟味的嘴唇就猛地压在了我的唇上,女性的本能使我挣扎着,却被他拥得更紧更紧。那山林汉子特有的男人气息直钻鼻孔,一瞬之间,我失去了挣扎的力量,也失去了挣扎的意识。
他狂热的吻着我,吻着我的眼睛,吻着我的睫毛,吻着我的脖项……我不知不觉的沉醉在他热烈的拥抱和亲吻之中,贪婪的吮吸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男人的气息。真没想到,我理智的堤防竞是那样的不堪一击,感情的潮水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漫过了它。
他狂热的吻着我,吻着我,这令人陶醉的原始之吻,野性之吻啊,在他的拥抱和亲吻之中,我紧闭双眼,渐渐变得安静和柔顺,这时我才明白,女人竞是这样强烈的渴望着被爱和爱别人。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了,就像喝醉了酒似的摇晃,猛地,他将我抱起,向竹林深处走去。
他轻轻的将我放在芭蕉叶的上面,他的手轻柔的解开我的衣扣,温柔而深情的爱抚着我,我浑身禁不住一阵痉挛,一下将他紧紧的搂着……
他轻柔的捧着我的头,嘴里喃喃的,梦呓般的呼唤着。
“依茜、依茜,我的好妹妹,是你吗?今天¢,我终于找到了你,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三年了,你就忍心把我孤零零的撇在这里,你……你可真狠心啊,可……可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爱上她呀。”
依茜,歌神死去的妻子。
他……他,把我当成了依茜,当成了他死去的妻子,我心里又悲愤又痛苦。
我……我正要推开他,他的手忽然停了下来,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死死的,惊疑的盯着我。
“你……你不是依茜,你……你……”
他的声音流露出越来越强烈的痛苦。
委屈、气恼、酸楚一起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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