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逗号
我早早起床,去参加一场婚礼,新娘是三婚。偏巧,遇上深秋的第一场大雪。
一场初雪,厚重结实地拍打在未来得及卸妆的秋的身上。红的、绿的、金黄的枝叶直直地打着挺儿,仿佛轻轻一碰就会脆脆地碎去。
因为突然,就多了好多猝不及防。
雪地上,只剩下麻雀在行走,确切说是蹦Q。它茸茸的小脑袋像蒲公英的一团种子,或许它饿了在寻找食物,或许是冷了靠着蹦跳取暖,我惊讶的是,它仰头时的素描酷像一个大大的逗号。
我坐在车里,打开音响,一曲深情的萨克斯曲《回家》,让我忘了跟踪麻雀的行踪,等我缓过神来,雪地里只有一行浅浅的麻雀的脚印。那一个个“个”字型图案,通向哪里?
新娘很美丽。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一副小鸟依人的可人样子,虽然已是四十开外的女人,仍然风韵犹存地摇曳着青春的尾音。
有人对新娘这样评价,假如她第一次坚守婚姻,或许比现在好,那是初恋,出轨的男人多半是暂时迷路,男人是大孩子。但是,新娘选择了离去。在一个灰蒙蒙的黎明,她带着心头没有痊愈的伤痕走在雪地上,她的脚步、她的身姿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颠簸着生命前行的轨迹。
有人说新娘的第二次¡婚姻是逃离初婚后,另一种浪漫的渴望。就像雪,那梦幻洁白的世界,一旦☮遭遇摄氏零上的温度☑,就会冰雪消融。第二次组合的婚姻,时髦的AA制,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就像两座不可侵犯的碉堡,各自固守着婚姻的桥头。雪化了,新娘累了,新娘像一只疲倦的小鸟,蜷缩在桥头的栏杆上,任呼啸的北风从脊背上刮过,掀飞片片羽毛。
我去了新房,在书房里,有一个新郎亲手为新娘做的木制的月牙形秋千,秋千悠悠荡荡,房间棚顶装饰成布满星星的夜空,八音盒里飘出小提琴的旋律,绵软悠长,但却莫名地让我多了一份惆怅:我不知道,这婉转的音乐,能不能让她✘的脚步,停止在这间婚房里,让这里成为她的家?
小麻雀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飞落到我的车前盖上,是不是它也听见了那首《回家》的金曲?我仔细打量着小麻雀,它脖颈下结了个小冰溜,就像新娘项下的水晶吊坠,或许刚才它去了温暖湿润的地方。小麻雀像一个逗号,在我的眼前越来ผ越大,越来越清晰。
大大的逗号。
接亲的队伍走了,车开动了,小麻雀飞了,缓缓前行的婚车在雪地里就像一只小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