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金融发展水平对地方政府债务适度规模的影响

近年来，地方政府债务规模的不断膨胀可能引发的风险，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从审计署公布的地方债务审计报告来看，地方政府债务融资资金来源很大程度来自银行等金融机构，一旦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爆发，金融机构难以独善其身而引发连锁反应，学界认为地方政府债务将是影响中国经济发展前景的三大风险因素之一①。

按照国际上的标准，一般采用债务率、偿债率、负债率等指标来衡量债务风险。纵观世界各国的债务，一些国家如日本和美国的债务率早已超过警戒线，而这些国家的经济仍处于可持续发展状态; 一些国家的债务率明显低于警戒线但其经济犹如过山车般跌宕起伏。究其根本，在于这些政府负债率高的国家金融市场发展成熟，可以通过市场有效解决债务融资和偿债问题。

中国各地区经济金融发展水平差异较大，地方政府债务的增加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也将是客观趋势，关键问题在于地方政府债务能否找到可持续发展的路径，地方政府债务是否存在一个适度规模问题，不同地区其债务规模门槛值是多少? 本文尝试从金融发展理论角度探讨地方政府债务的适度规模问题，将门槛效应引入地方政府债务规模风险预警机制的研究中，试图刻画一个合理的地方政府债务规模的客观值。

一、相关文献综述及理论分析

国外对政府债务风险预警机制和政府债务适度规模的研究很多，代表性成果主要有信号灯分析法、STV 和BP 模型等。如哥伦比亚的红绿灯预警系统严格限制地方政府的借款，采用地方政府利息支出率和债务率两个指标来限制借款。2008 年金融危机和欧债主权债务危机爆发后，Reinhart 和Rogoff 通过对44 个国家1790 ～ 2009 年的历史数据研究发现，发达国家和新兴国家的政府债务阈值都比较接近，政府债务规模占GDP 的比值在90% 左右，然而新兴国家过高的债务往往伴随着较高的通货膨胀率，发达国家的政府债务与通货膨胀率则没明显的相关关系。Caner 等 对75 个发展中国家和26 个发达国家的研究数据表明，当政府债务比率超过77% 时，债务的增加伴随经济增长的下滑。Cecchetti 等 对OECD 的18 个国家1980～ 2010 年的数据进行分析，结果显示，一旦政府债务占GDP 的比例超过85%则会阻碍经济增长，从长期来看，应该建立财政缓冲器来缓解债务压力。国内研究地方政府债务适度规模和预警的文献也不少，大部分集中定性论述了地方政府债务的形成原因及风险传导的机理，借鉴宏观经济与金融危机预警的数据与统计方法，构建地方政府债务风险预警机制的指标体系与模型。归结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种预警机制模型。

一是运用因子判别方法识别风险。伏润民等 通过因子分析来对地方政府债务风险区间划分，之后用聚类和判别分析法建立函数式把样本分组，从而可以判别每个区间之间样本点的风险状况。卿固等 则采用逐级多次模糊综合评价的方法，对第一次模糊综合评判中处于危险的地方政府债务，结合各评价指标进行逐个分析，调整评价指标的影响因素再次对危机进行模糊评判，以此作为风险预测的控制目标。考燕鸣、王淑梅、王磊 从地方政府债务的借、用、还三个环节选取12 个指标并赋予相应的权重，从而得出地方政府债务的风险系数。

二是运用BP 神经网络构建地方政府债务风险预警机制。如洪源、刘兴琳 在 ヅBP 神经网络研究的基础上，吸收了粗糙集和BP 神经网络在数据处理上的优点构建了地方政府债务风险预警机制并进行实证分析，结果表明样本地区的债务风险都处于中警及以上状态，说明我国地方政府债务的风险较高。谢征、陈光焱 则用灰色关联法结合BP 神经网络算法集成构建我国地方政府债务风险指数预警模型，也同样得出我国地方政府债务风险呈现不断上升趋势的结论。

三是以政府债务适度规模临界值作为预警机制研究。政府债务规模对经济增长存在怎样的影响成为当今国际学术界关注的热点。刘金林 从经济增长角度探讨了债务的合理规模，认为要防范地方政府政府债务危机则必须要关注债务规模的临界值。张英杰等 认为，地方政府债务存在一个适度规模问题，即存在一个门槛值，采用了105 个变量指标来设定门槛值，如果超过门槛阈值则表明地方政府债务偏离里适度规模易发生财政风险。一般来说政府债务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是非线性的②。范小云、郭步超 则同时选取政府债务与其平方项进行回归来说明政府债务的门槛效应。罗林、龚攀 通过面板模型检验结果得出，当政府净债务与GDP 的比率在85% ～ 87%之间时其门槛效应最为显著。何代欣 采用了门槛面板模型来对国债规模进行测量，最后得出样本国家的门槛值是国债负担率42. 224%。

四是运用各种指标体系建立的其他模型。王桂花、许成安 认为，新型城镇化是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累积的缘由之一，构建了基于熵模型的地方债务风险预警机制指标体系来动态衡量债务风险，熵模型能够比一般的线性模型更好地量化地方政府债务显性和隐形风险的测算。

以上研究都用不同方法建立了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预警机制。因子判别分析方法在指标选取方面有所侧重，赋予不同的指标以不同权重能更好的区分指标差异; 用BP 神经网络建立预警机制的方法把政府债务风险放在经济网络中，再进行系统仿真测算可以较好地贴合实际经济情况; 采用政府债务适度规模门槛值的方法则为地方政府判断债务规模临界值提供风险预警，可适度安排未来债务规模。但大多数研究都是简单针对债务而言，或是基于债务水平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虽也有从政府债务融资方面来论述地方政府债务的可持续，但少有研究从金融发展水平以及❅金融衍生品方面探讨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预警机制。

Hauner 从政府债务和金融发展的角度出发，阐述银行金融机构部门愿意持有政府债务的原因在于银行认为政府资产相对安全，经济金融发展水平越发达的地区，政府越容易从银行获得贷款。Ismihan 和Gulcin 的研究发现，在很多国家，政府是获得银行贷款最多的部门，并且，金融发展水平低下的国家或地区，公共部门的借贷对金融发展和宏观经济产出会起到更大的反向作用。这也从侧面说明了金融发展水平越高的国家或地区，政府债务规模即使相应偏大，而对经济发展的影响较小。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一直在高速增长，金融危机过后面临经济增速下滑，显示我国经济发展将迈入新常态时期。多数的文献研究都是基于地方经济增长角度来建立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预警机制，而我国地区经济增长不平衡现象突出，经济金融发展水平高的地区，地方政府可通过金融市场融资从而降低债务风险，其政府债务门槛值相应较高;而金融发展水平低的地区，借新还旧相对困难，难以找到市场上的金融工具化解债务包袱。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形成有一定的门槛条件，这个条件的形成主要是地方政府债务规模累积到一定的程度，地方政府未来的财政预期收益无法覆盖财政支出，又找不到可以化解政府债务的金融渠道。地方财政风险集聚使得债务违约成为地方政府的最优选择，即地方政府债务规模一旦超过这个临界值，就超过了地方政府财政风险的控制能力，一旦债务风险出现并传导至银行等金融机构，极易引发系统性金融风险。那么，在当前地区经济金融的发展水平下，是否存在一个地方政府债务规模的临界值来约束地方政府债务规模的水平并对债务发出预警呢?

为此，本文从地区金融发展水平角度对地方政府债务规模预警机制进行拓展，在借鉴Hansen 门槛面板模型应用的基础上，从地方政府经济金融发展水平和地方财政收支平衡能力角度，采用简洁、可操作性强的实用数据指标来建立地方政유府政府债务风险预警机制，建立一般意义上的门槛值。

三、实证结果及分析

指标变量选取及预处理。样本城市为除西藏以外的全国30 个省 ，时间跨度为2007 ～2013 年，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网站。本研究的关键是考察金融发展水平是否对地方政府债务规模产生影响，在金融发展水平中，影响地区金融业增加值的因素较多，主要是金融机构总体规模及数量、金融机构的产值、存贷比、不良率等。为了更突出指标的代表性，解释变量选取金融业增加值占GDP 的比重作为反映地区金融发展水平; 存贷比代表一个地区的金融效率; 财政收入与财政支出比代表财政平衡，衡量地方政府的财政能力。选取地方政府债务规模占比滞后一期作为门槛变量。

被解释变量选取地方政府债务规模负债率，即地方政府债务余额占地区GDP 比重，这个变量代表了地方政府债务的负债水平。

门槛值为地方政府债务余额占比 。多数研究结果表明，由于地区金融发展水平的差异，直接影响地方政府债务融资水平和偿债能力。在一定的阈值范围内，地区金融发展水平越高，地方政府债务的增加对地区经济增长起到促进作用，地区财政处于可持续状态; 超过一定阈值过后，增加政府债务反而会阻碍经济增长导致政府财政收支恶化。通常来看，我国不同省份之间的政府债务规模大小差异过大，本文在实证研究中采用地方政府债务余额占GDP 的比率来衡量省份债务的相对规模，并以该占比的滞后一期作为模型中的门槛变量反映政府债务规模的门槛效应。由于地方政府债务的权威数据较难取得，由国家审计署发布的ธ报告可以看出，地方政府债务在市政建设、交通运输建设、土地收储以及保障性住房这几方面的投向占所有债务总额的80%左右。据此，本文选取相应行业的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指标来代替上述债务投向领域，如电力、燃气及水的生产和供应业，房地产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卫生、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业5 个指标之和④。

存贷比⑤: 采用存贷比 这个量化指标，能有效地反映金融部门对金融资源配置的有效程度。

金融业增加值占GDP 比重。金融业增加值是地区所有常住单位在一定时期内从事金融业生产活动的最终成果，该指标能较好地反映一个地区的金融发展程度。金融发展水平高的地区拥有较广泛的金融市场渠道来转移部分地方政府债务风险，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地方政府债务的可持续发展水平。因此，将金融业增加值占当期地区GDP 的比例作为解释变量。

财政平衡⑥。评估地方政府的偿债能力和偿债意愿的指标非常多，其中地方财政的收支状况是衡量地方政府债务是否具有可持续的核心标准。选取财政平衡= 财政收入/财政支出这个指标作为衡量地方政府债务的偿债能力。

四、结论与政策启示

本文以构建的金融发展水平对地方政府债务规模的门槛效应研究模型为基础，考察了金融发展水平的不同程度对债务规模是否存在门槛效应的问题，最终结果证明，金融➳发展水平对地方政府债务规模确实存在门槛效应。研究结果表明，地方政府除了考察一般意义上的经济增长率和财政收支状况外，可根据地方金融业的发展情况，适度调节债务规模，金融发展水平低的地区，地方政府债务规模相应偏低; 金融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地方政府可扩大借债规模。

根据上述研究结论，提出三方面的建议: 一是大力发展地区金融业，这样有利于解决地方融资难的问题，可有效支撑地方经济产业发展; 二是探索地方产融结合的有效途径，从上海、浙江等地的实践看，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公司通过积极开展金融业务，既为当地政府快速集聚了大量建设资金，促进了当地地方金融机构的发展壮大，同时也确保了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公司的可持续发展，形成良性互动的发展格局; 三是要加强地方政府债务的管理水平、风险控制能力，建立适合本地区的政府债务风险预警机制，从而降低债务风险爆发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