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科名称的演变看中国视觉传达设计教育的发展

视觉传达设计是历史比较悠久的设计专业之一，国内某些高等院校早在图案教育期间就下设过商业美术专业，这是现代视觉传达设计教育的雏形。建国后，在工艺美术教育时期，将商业美术改名为装潢美术。改革开放后，伴随着工艺美术向艺术设计学科的转型，该专业又经历了从 装潢设计、平面设计至视觉传达设计的易名过程。当下，虽然专业名称仍颇有争议，但国内重点艺术院校的专业名称多采用视觉传达设计一词。

专业名称不断变化背后，一方面反映出视觉传达设计专业在应对整个设计学科大环境转变时所作的与时俱进的调整；另一方面也揭示出该专业面对不同社会问题时所做的适时反思。因此，通过对专业名称的梳理，可以了解中国视觉传达设计教育发展过程，厘清其在发展过程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归纳出视觉传达设计教育的本质。

1从商业美术到装潢美术

商业美术一词可以算是视觉传达设计最早的专业名称。这一词是伴随西方现代工业文明的浸ป入与民族工商业的发展孕育而生的，带有鲜明浓厚的近代色彩，一般特指晚清至民国这一时段的设计。早在民国时期，一批高等院校开始在图案系下面设置与商业美术相关的课程，如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北京美术学校、武昌艺术专科学校、杭州艺术专科学校等，这些院校为社会培养了大量的商业美术设计人员，推动了中国20 世纪二三十年代商业美术设计整体水平的提高。

商业美术阶段包含的内容非常的广泛，不仅包括字体设计、招贴设计等专业内容， 还有橱窗设计、室内陈设等。商业美术包含橱窗装饰、招牌、大小广告、包装纸、容器意匠等等，而和其他工艺美术相异之特质是其生命短促这一点上。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生产资料所有制经历改造，资本主义商业不复存在，所谓商业美术无以所附，慢慢淡出了日常用词的范围。

装潢美术一词在新中国成立至20世纪80年代前期运用最多。装潢二字，也是具有中国特色的一个称谓。在中国古代，装潢指的是书籍装帧和书画装裱。随着印刷书籍的出现和装订方式的改变，装潢的本意也随之演变为对书籍的装饰与美化，进而演化为对整个造型的装饰与美化。这一时期，装潢美术是一个比商业美术范畴更大的概念，它除了延续商业美术内容，还增加了书籍装帧的内容，如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自1956年建院后，设立了装演美术系，下设商业美术和书籍装帧两个专业。

从对♂商业美术、装潢美术阶段的梳理中，我们能看出视觉传达设计早期阶段的专业范畴就不仅局限为二维平面空间内，而是包含很多三维空间内的设计。但是，商业美术、装潢美术阶段主要依赖画家绘制完成，这一时期的课程主要局限在纯美术的框架中，这对之后视觉传达教育造成了不良的影响，致使改革开放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视觉传达教育还存在重美术轻设计的问题。

2 平面设计与视觉传达设计之争

事实上，改革开放三十年以来，随着工艺美术向艺术设计转变的学科发展趋势，本专业的名称也始终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可谓：破也难，立也难。破途径，主要是对 装潢一词的含义进行补充和修正，试图帮助它追赶学科外延的极速伸展。伴随着设计一词作为名词在中国大陆的广泛使用，在80年代后期起很多院校将装潢美术改为装潢设计。但是仍有很多人对装潢设计一词不满，他们批评的重点还是在装潢二字上面，认为这一词汇与生俱来带有装饰、修饰之意，词语的内涵过于宽泛，无法直指该专业的核心内涵。因此，很多人通过立的途径，主要是从西方引进，引入了平面设计、图形设计、印刷设计、视觉传达设计等多个选项。

平面设计这个词传入中国大陆是在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随港台出版的设计类图书流入的，20世纪90年代在部分学校开始取代装潢设计一词。但同时，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针对这个词也产生了很多争议。比如，很多人认为平面设计一词无法涵盖三维形态方面的设计，因此，这一词无法明确表达该专业的内容。

伴随着พ平面设计，同时引进来的还有视觉传达一词。视觉传达设计是从英文visual communication design直译而来的。该词较早出现于20世纪50年代，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包豪斯学院的毕业生马克斯比尔（Max Bill，1908-1994）在德国乌尔姆设计学院首次开设了名为视觉传达的课程，到了60年代，越来越多的业界人士认识到，本专业未来的发展将不限于传统的印刷领域，而向多媒体化、空间化的综合方向迈进，他们认为graphic一词不能适应这种变化，应以visual communication取代。 20世纪90年代中期，国内也有学院尝试将装潢设计改为视觉传达设计，但遭遇较大阻力。反对的原因是大多数艺术设计都带有视觉传达的目的和效果，用一个如此宽泛的词语，来指称一个特定的专业，不清晰、不科学、不合理。

在20世纪90年代，国内有些院校将装潢设计改为视觉传达设计、有些学校则改为平面设计，有的则来回改动[ 如中国美术学院1996年改装潢设计为视觉传达，2007年视觉传达改为平面设计，2014年又改回为视觉传达。]，造成了学科名称上的混乱。至此，关于学科的命名一直争论不休，至今未完全统一。平面设计与视觉传达专业名称之争的背后，体现的是，信息技术革命对设计教育的冲击和影响。

改革开放至20世纪末期，受之前思路的制约，有很长一段时间，该学科的建设仍然约束在纯美术的♒范畴中，无法形成符合学科和专业特点的教学方法和思路。但时代在发展、国家的经济环境、生产格局以及社会大众的需求形势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人才培养模式、课程内容仍停留在工艺美术、图案及装饰训练为重点的基础教育就显得颇为落后。因此，这一时期的教育逐渐淘汰部分陈旧、不实用的课程，增加符合设计专业特点的课程，例如，引进三大构成、计算机设计、丝网印刷等新课。课程内容逐渐地从注重手工描绘、造物与表意的技法转换到培养学生创造力，以培养出符合社会需要的思维型、能力型、潜力型的设计人才为目标。

进入新世纪，面对设计领域多元交叉的趋势，新的时代需要更为系统化、更加全面化、更加智能化的设计素养。因此，视觉传达设计一词因其宽泛的语镜逐渐取代了装潢设计、平面设计等词，成为运用最广的专业名词。教育的方向在更为密切的关注新的媒介技术的基础上，逐渐向跨界和综合方向整合。

从商业美术发展至今，视觉传达设计的媒介和信息传达的形式都发生了很大的转变。视觉传达设计的视觉媒介由印刷载体向多媒体领域发展；其表现形态从静态发展到动态；其视觉符号形式由二维扩大到三维和四维形式；其传达方式从单向信息传达向交互式信息传达发展。但无论视觉传达设计的概念与范畴如何扩大，我们都能从这种不断演变的设计行为中总结出一些根本性的东西：视觉传达设计是为着传达和交流而进行的基于视觉媒介的造型活动。未来视觉传达设计教育的目标，应密切关注视觉媒介的发展变化，向更加的多元、多维、多向的方向发展，能够更有效地、更多层次、更大范围地向ฆ大众传播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