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真实 2014年18期

【摘 要】摄影带给我们一种真实，但这种“真实”恰恰是一种幻觉，它在一瞬间把现实生活凝结。摄影让我们认为看到过去发生的一切事情，其实是摄影越来越把我们带到了摄影师所设计的“真实”。那一张张照片连接起来成为一个“真实的倒影”，照片的歧义性终于呈现为另一种真实，过去凝固的瞬间也因此获得生命，那些真实❅瞬间传达出无限的美好，也最能打动人的心灵，但其传达的真实却使我们什么也保留不下来。

【关键词】摄影；真实；歧义

一、摄影的产生

在十九世纪初期当时法国的艺术与科学学院联合大会上，一名叫多米尼克・弗兰西斯・阿拉戈的天文台长展示了摄影技术，这一展示也标志着摄影艺术的诞生。但在摄影技术诞生的初期并没有被广大群众接受，当时的人们对摄影技术有着复杂的感情，在文艺界由于人们的不了解而引起的恐慌弥漫在整个十九世纪初期，人们从各自不同的信仰、利益、传统对这个新事物有着不同的态度，比如当时有一份叫《莱布尼茨》的报纸是这样描述来自法国的这项恶魔技艺的：“要将浮动短暂的镜像固定住是不可能的事，非但如此，单是想留住影像，就等于是在亵⌚渎神灵了。人类是依照上帝的形象创造的，而任何人类发明的机器都不能固定上帝的形象。”这种描述在我们现代人看来虽然有些可笑或者荒谬但在当时却代表着一部分人的心里。事实是摄影技术的发明对当时传统的油画技艺形成了强烈的挑战，更是一种犯上作乱的弑父行为。人们当时把光影看着神圣的真理，其思想仍然生活在柏拉图的洞穴¿中，对摄影这门技艺充满恐惧，却根本不知道那只是真理的倒影。

二、现实与摄影的关系

现实世界是摄影的对象，是先于摄影而存在的。照片反映的是物质世界的画面内容，现实世界作为拍摄对象是一个时间流；照片从现实世界中抽取一个时刻用二维平面记录下来，所表现的是一个时刻；从此意义上来说，摄影是固定了现实世界的一个瞬间，它将千变万化的现实世界凝固成了不变的图片，形成图库，将我们在现实中没法实现的经历或者无法拥有的事物通过摄影储存起来，在我们需要时可以随时欣赏。时间和空间在摄影面前被击得支离破碎，拉近了人与时空的关系。摄影也凭借其纪实性、瞬间性、图像性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青睐。

在人们的观念中，摄影往往被轻易地认为是客观的，真实的，从不撒谎的，而麦克卢汉的一句“摄影机不会撒谎”的话，反到体现了在摄影反映真实现实下的许多欺骗性，警醒了众人。在他看来，摄影的“客观真实”来自于它的机械记录特征，既然是机械记录，那么似乎是客观的，并且照片准确、逼真、真实的瞬间画面使人们往往忽略了对于画面所映射的时间流的鉴别。所以照片只能展现事件的瞬间，对于事件的来龙去脉则无能为力，只能靠读者用完形心理去填充，照片对于事件的解释和评论只能通过表象进行，但是表象与真实事件往往不一致，很多表象甚至是假象。所以从一个主题的所有信息来看，摄影所能表达的视觉信息部分是十分有限的，对于很多摄影只能进行视觉暗示，并且更多的信息对于摄影再现（表达）来说也是盲区。正是照片表面的真实、时刻的客观让人们放松了警惕，以至于面对照片，人们失去了怀疑的态度。

伴随科技的不断进步，高新技术的不断变革促使照相机的功能也日趋完善，以往凭借机械性能、光学性能为主的照相机结构逐渐向自动化、数码化技术方向发展。摄影，这个用来收集客观世界的工具，逐渐打破了人与现实之间的自然纽带，反而在其中担当起了沟通无限的桥梁作用。过去一些无法想象的技术现在成为了现实，比如：天文摄影、空中摄影、定时摄影、分光摄影……凭借这些让人惊诧的技术，许多难以捕捉的精彩瞬间此时都变得轻而易举，许多肉眼无法辨认的细节也为此突现出来。总而言之，伴随而来的也有世界秩序的进一步混乱，客观世界中的万事万物经过照相机的过滤已面目全非，人们可以清晰无比的感知到，在这些繁缛奢华的外表掩盖下，是人们无从所知的本质，一些崇高、伟岸的事物被缩小，一些威严、庄重的情感也随之在这一过程中化为泡影。没有了梦幻，没有了联想，没有了所谓的纯粹，好像一切在高新技术下都可以修饰、改变，面对照相机过滤出来的东西，人们放弃了信任，选择了质疑，纯粹的东西没了。

正如柏拉图的洞穴对摄影这种哑默的影像而言，仍然带给我们以启示：人们习惯了通过照片了解世界，反而对真正的现实世界漠不关心。桑塔格曾经说过，照片让世界的规模发生了改变，然而照片本身也在被缩放、修饰、剪裁、窜改……，照片是通过挑剔的筛选框定带有局限性的部分现实。其实问题就出现在这里，画面框定的为什么是这里而不是那里，是这时而不是那时？在以客观现实著称的摄影里其实有它自身的道德和伦理。我们想通过照片的一瞬来留住永远，用一瞬来记住过去的美好和对未来的渴望，其实那一瞬告诉我们的恰恰是我们什么也留不住。所以照片总是引领我们走向死亡的幻灭之感。那一张张照片截取的都是现实世界的瞬间，一个个瞬间连接起来成为一个“真实的倒影”。

三、摄影与观众的关系

人们信仰摄影，比起文字和图画，照片更能提供在场的证据，过去的某个瞬间因为光与影而凝固了。但是，这是否意味着我们真的洞悉或者占有了那个凝固的瞬间呢？让.摩尔的实♪验更像是一个游戏，他随机选出一组照片，不加以任何说明，给与不同背景的人读解，这些人职业涵盖是工人、花匠、学生、理发师、女演员、银行业者、舞蹈教师、神职人员以及精神科医生之类，他只是负责记录他们的看法或者说他们看到了什么。几乎每个人对每张照片的解析都有所不同，但是往往都与原来照片的主旨相去甚远。通过上述实验或者行为艺术，我们可以体会到照片歧义性的无处不在，一张戏剧性的照片与一张平淡的照片背后都充满了错乱与谎言。在被记录的瞬间与观看的瞬间二者之间“存在一个深渊”。约翰.伯格认为照片都应该是真实表现事物的，没有虚假。但是要注意的是照片要以那种形式来传递其真实性！歧义的秘密存在于摄影本身，他将照相机定义为传送现象的盒子，每一张照片都在叙述着现象的秘密。与记忆最大的不同在于，照片没有连贯性，只是援引一个孤立瞬间的现象，因此产生的不连续性就反映为照片意义上的含混暧昧。照片的歧义性往往被掩藏在所拍事件的说明文字背后。在摄影已经为大众所自由使用的今天，每个人其实也在不断在寻求启示与认同，当我们遭遇的照片能够提供满足内心的期待，实现内在的观看意志，那么此时，我们就会为这样的照片感动。照片的歧义性终于呈现为另一种真实，过去凝固的瞬间也因此获得生命。 摄影展示的是一种真实，具有强烈的现实主义特征，它试图向人们展示现实生活中的一切。但是，却形成了现实与图片、图片与现实的混乱。摄影开阔了我们的视野，但它却使我们对生活和道德的感觉变得麻木。摄影本身磨灭了事物和事物间的关系，干扰了人们思维的路径，阻挡了对真实的逼近和道德的坚守。对生活的感觉变得越来越稀少，由于感觉的缺失人们变得麻木，于是人们需要更多的图片刺激视觉来获得感觉，但是这种行为无疑是饮鸩止渴。摄影看上去对世界的绝对“真实”记录，并不能真正做到“重现原貌”，它能做到的是且只是提供一个观察角度。既非复制亦非模仿，而是重塑。即使是那些看上去很严肃的纪✌实作品或文献摄影都是掺杂作者的感情，拍摄者的情感倾向决定拍摄角度与取景，往往镜头的一个小小偏向、边缘的裁切、仰拍或俯拍的角度都会泄漏作者的情感秘密。摄影同其他任何一种艺术一样不存在客观。摄影的非客观性正是摄影价值之所在，同一事件甚至同一物体经过不同观察角度的过滤可呈现出或温情或冷漠或讽刺或幽默的效果；战地摄影往往透露出作者的悲悯、关怀、反战情绪甚至愤怒，也许这些情绪并不能阻止战争的发生，但人文关怀所带来的舆论压力却可能使战争尽快的结束。

不同观赏者的存在也强化了摄影作品主观性。一幅表意暧昧的作品常常带来截然不同的观赏体验，然而这并不表示这是失败的作品。对于同样的事物，不同人产生不同看法，是因为很多时候人们从中看到的是内心隐藏的向往和期待，是缺失的或者需要的一种东西，所以有时看似在感受别人的心情，其实是在感受自己。也许对任何一种艺术形式的观赏都可以说是一种情感上的各取所需。任何一种外向的审视都是对内部欲望的窥视。

四、摄影与文字注释的关系

由以上又带来另一个问题，照片需不需要文字注释？许多摄影师认为，真正优秀的摄影作品无需文字说明的辅助来表达思想。但若观赏者的主观性大于摄影作品表现意图的强度，是否会产生对作品的误读呢？对于艺术类摄影这个问题是不存在的，但是文献类作品呢？文献类的摄影作品，如果没有了文字说明――哪怕只是简单的信息罗列，就显得缺少诚意因而乏味，也缺乏对被拍摄者的尊重。另一个正面的例子是《生命的肖像》（瓦尔特・舍尔斯），他为每位被拍摄者所做的详细记录使这本影集更具质感与可读性，让照片带来的冲击力强化。恰当的文字说明能够强化对摄影作品的感受而不喧宾夺主。

五、结语

事到如今“眼见为实”已不再适用于我们。我们的眼睛甚至于已经对真假难辨的照片熟视无睹，因为，这样的视觉冲击在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代都没出现过，密集而强烈的传达给我们如此大量的视觉信息。一切的影像都记录着某个瞬间，但却存在于永远。人们以为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但事实却是人们并没有弄清真相，而是走向了摄影所设计的阴谋，人们看得到照片却看不到真实，被困于黑暗之中！我们用影像来重构人类的处境，在影像和真实之间，跳过掩盖的那个关键瞬间。如此这般，影像似乎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门。然而，事实是摄影并不单单是一个摄影师和一张照片碰撞的结果：因为摄影本身就是一次真实发生的事件，在这个极具权利和霸道的事件里充斥着对真实的忽略、干预和入侵。各种因素对照片都有着深刻影响，如：权利、利益、道德等各种因素都影响和支配着照片的拍摄，这些因素试图重述历史，直到人们变得麻木失去思考。只是在这个真实的倒影中，我们只能在空洞而虚幻的图像中感知时间的流逝，再也没有足够深厚的情感去拥抱真实！然而摄影毕竟给了我们看待世界的另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