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散文摘抄 散文作文

时间:2024-12-27 14:31:54 来源:作文网 作者: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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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余光中散文的描写》

余光中散文的描写

余光中散文的描写阳光乐园

余光中,是一个骄傲的人,对自己的作品有着相当的自信。他曾经撰文将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批得体无完肤,主要意思是,朱自清在文中的描写并不高明。读完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朱自清曾被我们奉为描写大师。于是很想知道余光中是不是街头卖大力丸的。 读了余光中的几篇诗文,如果说他的诗文均为佳作,也未必尽然,但是,他的《碧潭》、《永远,我等》、《等你在雨中》、《春天,遂想起》、《布谷》等诗歌作品还是很让我心动。他的散文除了冗长外,其描写还是很见功夫。余光中散文摘抄

余光中的诗歌以后再谈,这里先说说他散文中的描写。举几例:

写卡夫卡的画像。“画中的卡夫卡浓眉大眼,忧郁的眼神满含焦灼,那一对瞳仁正是高高的狱窗,深囚的灵魂就攀在窗口向外窥探。黑发蓄成平头,低压在额头上。招风的大耳朵突出于两侧,惊醒得似乎在收听什么可疑、可惊的动静。挺直的鼻梁,轮廓刚劲地从眉心削落下来,被丰满而富感性的嘴唇托个正着。”动词的运用,精妙撼人,让死变为活:卡夫卡悠悠醒来,跨越时空,正盯着余光中的妙笔。

再如,写莱茵河畔河妖的雕像。“她半垂着头,在午日下不容易细读表情。我举起相机,在调整距离和角度。忽然,她的眼睛半开,向我无声地来,似嗔似笑,流露出一棱暗蓝的寒光。烈日下,我心神恍恍,不由自主地一阵摇颤。”我没看到过有谁以这样的笔法去写一座雕像,妖冶而诱惑的河妖,跃然纸上;神幻的虚拟,让她的目光摇曳妩媚。令我叹服。 看他写景。“我几乎以为,站在四围的秋色里,那种圆溜溜的成熟感,会永远悬在那里,不坠下来。终于一切瓜一切果都过肥过重了,从腴沃中升起来的仍垂向腴沃。每到黄昏,太阳也垂垂落向南瓜田里,红橙橙的,一只熟得不能再熟下去的,特大号的南瓜。”景物描写中含有警句,更让人惊叹的是他对夕阳的描写,即景而写,比喻自然美妙。余光中散文摘抄

再看他写海面。“怪可怜的芭蕾舞女,黄喙白羽,洁净而且窈窕,正张开遒劲有力的翅膀,循最轻灵最柔美的曲线,在风的背上有节奏地溜冰。风的背很阔,很冰。风的舌有咸水的腥气。乌衣巫的瓶中,夜,愈酿愈浓。北纬四十一度的洋面,仍有一层翳翳的毛玻璃的什么,在抵抗黑暗的冻结。”无疑,除了比喻和拟人的精彩想象,动词的运用给这个夜色渐浓的洋面之境,增添了神秘和灵动。再如写黄蜂和阳光。“八九十人的大教室,只有一只迷路的黄蜂,震起一串高频率而低沉的营营,在讲台前面沉吟了好一会,断定春天不在这里,终于嗡嗡然,从另一扇窗口飞走。外面,杜鹃开得好热烈,红白缤纷,像一团爱情的雾。阳光从高高的榄仁树上落下来,斑斑点点的琥珀,溅满窗台,一直溅到临窗一个女生的迷你裙上。”余光中让这只黄蜂,充满了神异的色彩,让阳光有了形状和动作。

就像他自己所说,动词才是句子精彩的关键。当然我们不能要求,每一句话都是那么优美而精彩,每一个动词都令人兴奋甚至惊叹。但是,动词给人的感受是如此震颤,一杯二锅头,喝一口,从嗓子热辣到小腹,过瘾!我们经常看到的是,不少散文,用浓稠的形容词酿成饮料,甜香得腻味,蹙颦着呻吟。

动词运用的本质是思维,是想象,想象力丰富,动词才可能描写松树的作文用得巧妙。余光中说得好:“形容词是排列的,动词才交流。”其实,我国古代很多诗人、散文家就是运用动词的高手。仅举一例:李清照写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一“下”一“上”,闲愁顿时栩栩如活、声色俱现。余光中所言不是发轫,但深得古人语言运用真谛。

以为然,学习之。

第二篇:《余光中散文和诗歌的特点》余光中散文摘抄

余光中散文和诗歌的特点

“惊这是八月,星在天上,人在人间。七夕已过,中秋未至,夏正可怜”(《幻》),“夜原是立体的,虽然时间在鼠噬”(《幻》),这是余光中的两句诗。这两句诗细腻婉约,简约而有韵律美,从中,余光中的诗歌特点可见一斑。 从诗歌蕴含的情感来谈:余光中的诗歌不管是题咏爱情、风物还是怀念故土,都充满了感伤凄美的色彩,如“月是盗梦的惊魂,今夕,回不回去?”、“轮回在莲花的清芬里,超时空地想你,浑然不觉蛙已寂,星已低低”(《中元夜》),寥寥数语,寂静的夜和深沉的思念,便如在眼前。除了爱情,“乡愁”是他的诗歌中经常出现的另一个主题,家国之思亦是若隐若现贯穿“乡愁”的始终。无论是《漂给屈原》,《夜读》,还是《乡愁》,都展现了诗人那伤感而悲壮的情感历程,在诗人的诗歌中,处处蕴含了个人与国家,个人与命运的双重关系。

从表现形式来谈:他的诗歌格律不是句句押韵,而是情感的互渗,在他的诗歌里可以找到整个情感流动的脉络历程。“空中有风,风中隐隐,有钟声,自无处来,向无处去,无始无终。背风而立,钟声涌起,如潮生远海,如回忆。钟声沉寂。”(《升》),这首诗多用四言句式,间杂三言、五言于其中,使得节奏轻盈,再加上以“忆”、“寂”结尾,不仅押韵有致,而且给人以悠远空灵的虚无之感,从而使得字面意义与蕴含的思想感情相契合,“风”、“海”、“钟声”、“回忆”浑然一体,一种落寞却不凄凉的美感萦绕于读者心中,这也是诗人情感的流动与诗句中的表征。再从字面上来看,余光中先生的诗歌,文字简洁易懂,简洁流畅的文字里蕴含了丰富的感情,同时具有西方象征派的特色和中国古典文化的美感,这也是诗人写诗歌的成功之处。余光中先生的用字可以说信手拈来,在诗人的组织下成了情感丰富,意义深刻的抒情诗歌,这不得不叫人佩服。

关于散文方面,余光中经常用文字的简省, 空白的利用, 停顿的变换来改变语言节奏、语言旋律, 创造一种新的语言律动。他特别善于利用音律与节奏来作文章, 创造各种各样的既能切合物、景、情, 又能充分展示主体的心情意绪和情感激流的艺术节奏, 或跌宕起伏, 或流畅自然, 或宛转缠绵。

先看看《听听那冷雨》中的“雨”:“听听, 那冷雨。看看, 那冷雨。嗅嗅闻闻, 那冷雨。舔舔吧, 那冷雨。”“雨气空蒙而迷幻,细细嗅嗅, 清清爽爽新新。”余光中散文摘抄

“雨敲在鳞鳞千瓣的瓦上, 由远而近,轻轻重重轻轻。”“譬如凭空写一个‘雨’字, 点点滴滴, 涝傍沱沱,浙沥浙沥浙沥, 一切云情雨意, 就宛然其中了。”这样的语句, 读起来让人觉得似乎是在消受一种雨的淋淋漓漓, 浙浙沥沥, 体会一种雨的形感和质感。作者充分利用了汉字双声叠韵的美质, 将古诗词言语的组合方式化用入文, 写得叠字连绵。雨形, 雨态, 雨声, 雨情, 境界俱出, 简直就是直接用文字的雨珠, 声色光影, 密密麻麻,纵横交织而成。

第三篇:《解读余光中散文语言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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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余光中散文语言的特质

作者:陈祥春

来源:《文学教育》2013年第10期

内容摘要:余光中散文语言的弹性、密度和质料,实际上只是给读者的一种审美感受,一种语言风格的体验。呈现这种审美感受的,是余光中娴熟至臻、灵活多样的表现技巧。其中最突出也是我们比较易于学习的表现手法有:文言语体,包括文言词语、文言句式、模拟古诗文名句和连缀古诗文意象;多姿的句式,包括长短句的互用,使语言节奏变化有序,运用反复、排比句把文字“拉长”,增强语言气势;运用意识流的手法,通过想像和通感的手法,使作品意象密集,文势跌宕,蕴含着丰富的艺术容量;妙用动词,再现壮美,使笔力劲健,气势纵横,表达深广的内涵。

关键词:散文语言 弹性 密度 质料

余光中散文创作的理论集中体现在他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开始撰写的《剪掉散文的辫子》、《左手的缪思》、《杖底烟霞——山水游记的艺术》、《逍遥游·后记》、《我们需要几本书》、《散文的知性与感性》等一系列重要文章中。最应值得我们予以关注的,应该是他在《剪掉散文的辫子》一文中所提出的、关于散文应当具备的“弹性”“密度”和“质料”的理论观点。

梦想的翅膀

什么是“弹性”?余光中先生认为,“所谓„弹性‟是指这种散文对于各种语气能够兼容并包融和无间的高度及适应能力。文体和语气愈变化多姿,散文的弹性当然愈大;弹性愈大,则发展的可能性愈大,不至于迅趋僵化”。因此,在余先生的散文作品里,我们能经常遇到简洁浑成的文言,井然有序的西语,亲切自然的现代口语,这三者和谐融合,形成了一种张力结构,既保持着流畅的白话节奏,又呈现出充满弹性的语言风格。如“坐在参天的老橡树下,任南风拂动鬓发,宿醒中,听了一下午琐琐屑屑细细碎碎申申诉诉说说的鸟声,声在茂叶国庆手抄报内容资料深处渗出漱出。他从来没有听过那样好听的鸣禽,也从未像那天那么想家。他说不出是知更还是画眉。鸣者自鸣。聆者欢喜赞叹地聆听。他坐在重重叠叠浓浓浅浅的绿思绿想中。他相信自己的发上淌得下沁凉的绿液。城春。城夏。草木何深深。泰山耸着。黄河流着。东方已有太多的伤心。又何必黯然,为几个希腊太妹?”(《塔》)这里有文言词语的运用,如“宿醒中”、“鸣者自鸣”、“聆者”、“草木何深深”;有文言诗词的化用,如“琐琐屑屑细细碎碎申申诉诉说说”、“重重叠叠浓浓浅浅”模拟李清照词《声声慢》中的词句;也有文言句式的运用,如“又何必黯然,为几个希腊太妹?”等,这些文言语体使语言显得典雅,抒发感情自由真切。也有西语的长短互用,更有俚语的亲切鲜活,读来感到长短句错落有致,节奏张弛有敛,音调轻重相间,由此实现了散文语言的多元且富有“弹性”。又如“雨,该是一滴湿漓漓的灵魂,窗外在喊谁”, (《听听那冷雨》)这里是一个倒装句与插入句。原意是“雨在窗外喊谁”,并插入了“该是一滴湿漓漓的灵魂”作为雨滴的譬喻。“窗外在喊谁”是倒装句,且既可解为“在窗外喊谁”,又可解为“谁在窗外喊”。如此歧义、倒装又兼拟人,增加文意解读的乐趣与迷离的气氛。

第四篇:《张晓风散文10篇》

张晓风散文

大型家家酒

我还想在瓦斯炉下面做一个假的老式灶,小时读刘大白的诗,写村妇的脸被灶火映红的动人景象,我拒绝不了老灶的诱惑,竞走遍台北找一只生铁铸的灶门……

事情好像是从那个走廊开始的。

那走廊还算宽,差不多六尺宽,十八尺长,在寸土寸金的台北似乎早就有资格摇身变为一间房子了。

但是,我喜欢一条空的走廊。

可是,要"空",也是很奢侈的事,前廊终于沦落弯成堆栈了,堆的东西全是那些年演完戏舍不得丢的大件,譬如说,一张拇指粗的麻绳编的大渔网,曾在《武陵人》的开场戏里象征着挣扎郁结的生活的。二块用扭曲的木头做的坐墩,几张导演欣赏的白铁皮,是在《和氏壁》中卞和妻子生产时用来制造扭曲痉挛里效果的……那些东西在舞台上,在声光电化所组成的一夕沧桑中当然是动人的,但堆在一所公寓四楼的前廊上却猥琐肮脏,令人一进门就为之气短。

事情的另外一个起因是由于家里发生了一件灾祸,那就是余光中先生所说的"书灾"。两个人都爱书,偏偏所学的又不同行,于是各人买各人的。原有的书柜放不下,弄得满坑满谷,举步维艰,可恨的是,下次上街,一时兴奋,又忘情的肩驮手抱的成堆的买了回来。

当然,说来书也有一重好处,那时新婚,租了个旧式的榻榻米房子,前院一棵短榕树,屋后一片猛开的珊瑚藤,在树与藤之间的十坪空间我们也不觉其小,如果不是被左牵右绊弄得人跌跌撞撞的书堆逼急了,我们不会狗急跳墙想到去买房子。不料这一买了房子,数年之间才发现自己也糊里糊涂的有了"百万身价"了,邱永汉说"贫者因书而富",在我家倒是真有这么回事,只是说得正确点,应该是"贫者因想买房子当书柜而富"。

若干年后,我们陆续添了些书架。

又若干年后,我把属于我的书,一举搬到学校的研究室里,逢人就说,我已经安排了"书的小公馆"。书本经过这番大移民倒也相安了一段时候。但又过了若干年,仍然"书口膨胀",我想来想去,打算把一面九尺高,二十尺长的墙完全做成书墙。

那时刚放暑假,我打算要好好玩上一票,生平没有学过室内装演,但隐隐约约只觉得自己会喜欢上这件事。原来的计划只是整理前廊,并做个顶天立地的书橱,但没想到计划愈扯愈大。"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为"?终于决定全屋子大翻修。

天热得要命,我深夜静坐,像入定的老僧,把整个房子思前想后参悟一番,一时之间,屋子的前世此世和来世都来到眼前,于是我无师自通的想好了步骤,第一,我要亲自到全台北市去找材料,这些年来我已经愈来愈佩服"纯构想"了,如果市面上没有某种材料,设计图的构想就不成立。

我先去找磁砖,有了地的颜色比较好决定房间的色调,磁砖真是漂亮的东西--虽然也有让人恶心想吐的那种。我选了砖红色的窑变小方砖铺前廊,窑变砖看来像烤得特别焦跪香滋的小饼,每一条纹路都仿佛火的图案,厨房铺土黄,浴室则铺深蓝的罗马磁砖,为了省钱算准了数目只买二十七块。

二个礼拜把全台北的磁砖看了个饱,又交了些不生不熟的卖磁砖的朋友,我觉得无限得意。

厨房流理台的估价单出来了,光是不锈钢厨具竟要七八万,我吓呆了,我才不买那玩意,我自有办法解决。

到建国南路的旧料行去,那里原是我平日常去的地方,不买什么,只是为了转来转去的去看看那些旧木料、桧木、杉木、香杉……静静地躺在阳光下、蔓草间。那天下午我驾轻就熟的去买了一条八尺长的旧杉木,只花三十块钱,原想坐计程车回家,不料木料太长,放不进,我就扛着它在夕阳时分走到信义路去搭公车,姿势颇像一个扛枪的小兵。回到家把木头刷上透明漆,纹理斑节像雕塑似的全显出来了,真是好看。我请工人把木头钉在墙上,木头上又钉些粗铁钉,(那种钉有手指粗,还带一个九十度的钩,我在重庆北路买到的,据说原来是钉铁轨用的)水壶、水罐、平底锅就挂在上面,颇有点美国殖民地时期的风味。

其实,白亮的水壶,以及高雄船上卖出来的大肚水罐都是极漂亮的东西,花七八万块买不锈钢厨具来把它们藏起来太可惜了。我甚至觉得一只平底锅跟一个花钵是一样亮眼的东西,大可不必藏拙。

我决定在瓦斯炉下面做一个假的老式炬,我拒绝不了老灶的诱惑。小时候读过刘大白的诗,写村妇的脸被灶火映红的动人景象,不知道是不是那首诗作怪,我竟然真的傻里傻气的满台北去找生铁铸的灶门。有人说某个铁工厂有,有人说莺歌有,有人说后车站有,有人说万华有……我不管消息来源可靠不可靠,竟认真的一家一家的去问。我走到双连,那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走着走着,二三十年的台北在脚下像浪一样的涌动起来。我曾经多爱吃那小小圆圆中间有个小洞的芝麻饼,(咦!现在也不妨再买个来吃呀)我曾在挤得要死的人群里惊看野台戏中的蚌壳精如何在翻搅的海浪中载浮载沉。铁路旁原来是片大泥潭,那些大片的绿叶子已经记不得是芋头叶还是荷叶了,只记得有一次去采叶子几乎要陷下去,愈急愈拔不出脚来。……

三十年,把一个小女孩走成一个妇人,双连,仍是熙熙攘攘的双连。而此刻走着走着,竟魔术似的,又把一个妇人走回为一个小女孩。

天真热,我一路走着,有点忘记自己是出来买灶门的了,猛然一惊,赶紧再走,灶门一定要买到,不然就做不成灶了。

"灶门是什么?"一个年轻的伙计听了我的话高声的问他的老头家。

我继续往前走,那家伙大概是太年轻了。

"你跟我到后面仓库去看看。"终于有一位老头答应我去翻库存旧货。

"唉哟,"他唠唠叨叨地问着,"台北市哪有人用灶门,你是怎么会想到用灶门的?"天,真给他翻到了!价钱他已经不记得了,又在灰尘中去翻一本陈年帐簿。

我兴冲冲的把灶门交给泥水工人去安装,他们一直不相信这东西还没有绝迹。

灶门里头当然没有烧得哔剥的木柴,但是我也物尽其用的放了些瓶瓶罐罐在肚子里。

不知道在台北市万千公寓里,有没有哪个厨房里有一个"假灶"的,我觉得在厨房里自苦了这么多年,用一个棕红色磁砖砌的假灶来慰劳自己一下,是一件言之成理的事。自从有了这个灶,丈夫总把厨房当作观赏胜地引朋友来看,有些人竟以为我真的有一个灶,我也不去说破它。

给孩子们接生的大夫退休了,他有始有终的举行了结束仪式。过不久,那栋原来的医院的日式房子就拆了。有一天,我心血来潮,想去看看那房子的旧址。曾经也是夏天,在那栋房子里,大夫曾告诉我初孕的讯息,我和丈夫,一路从那巷子里走出来,回家,心里有万千句话……孩子出生,孩子在那小小的婴儿磅秤上愈秤愈大,终于大到快有父母高了……

而医院,此刻是废墟,我想到那湮远的生老病死……

忽然,我低下头来,不得了,我发现了一些被工人拆散的木雕了,我趴在地上仔细一看,禁不住怦然心动,这样美丽!一幅松鼠葡萄,当下连忙抱了一堆回家。等天色薄暮了,才把训练尚未有素而脸皮犹薄的丈夫拉来,第二次的行动内容是拔了一些黄金葛,并且扛了一些乡下人坐的那种条凳,浩浩荡荡而归。

那种旧式的连绵的木雕有些破裂,我们用强力胶胶好,挂在前廊,又另外花四十元买了在旧料行草丛里翻出来的一块棕色的屋角瓦,也挂在墙上,兴致一时弄得愈来愈高,把别人送的一些极漂亮的装潢参考书都傲气十足的一起推开,那种书看来是人为占地两英亩的房子设计的,跟我们没有关系,我对自己愈来愈有自信了。

我又在邻巷看中了一个陶瓮,想去"骗"来。

我走到那家人门口,向那老太婆买了一盆一百块钱的植物,她是个"业余园艺家",常在些破桶烂缸里种些乱七八糟的花草,偶然也有人跟她买,她的要价不便宜,但我毫不犹豫的付了钱,然后假装漫不经心的指着陶瓮说:

"把那个附送给我好不好?"

"哦,从前做酒的,好多年不做了,你要就拿去吧!"

我高兴的快要笑出来,牛刀小试,原来我也如此善诈,她以为我是嫌盆栽的花盆太小,要移植到陶瓮里去。那老太婆向来很计较,如果让她知道我爱上那只陶瓮,她非猛敲一记不可。

陶瓮虽然只有尺许高容量却惊人,过年的时候,我把向推车乡下人买来的大白菜和萝卜全塞进去,隐隐觉得有一种沉坠坠喜孜孜的北方农家地窖子里的年景。

过年的时候存放阳明山橘子的是一口小水缸,那缸也是捡来的,巷了里拆违章建筑的时候,原主人不要的。缸平日放我想看而一时来不及看的报纸。

我们在桶店里买了两个木桶,上面还有竹制的箍子,大的那只装米,小的那只装糖,我用茶褐色的桶子的杉木料涂得旧兮兮的,放在厨房里。

婆婆有一只黑箱子,又老又笨,四面包着铁角,婆婆说要丢掉,我却喜欢它那副笨样子,要了来,当起成室的茶几。箱子里面是一家人的小箱子,我一直迷信着"每个孩子都是伴着一只小箱子长大的",一只蝉壳,一张蝴蝶书笺,一个茧,一块石头,那样琐琐碎碎的一只小盒子的牵挂。然后,人长大了,盒子也大了,一口锅,一根针,一张书桌,一面容过二个人三个人四个人的镜子……有一天才发现箱子大成了房子,男孩女孩大成了男人女人,那个盒子就是家了。

我曾在彰化买过五个磬,由大到小一路排下去,现在也拿来放在书架上,每次累了,我就依次去敲一下,一时竟有点"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的错觉。

我一直没发现玩房子竟是这么好玩的,不知道别人看来,像不像在办"家家酒"?原来不搞壁纸,不搞地毯也是可以室内设计。

我第一次一个人到澎湖去的时候,曾惊讶的站在一家小店门口。

"那是什么?"

"鲸鱼的脊椎骨,另外那个像长刀的是鲸鱼的肋骨。"

"怎么会有鲸鱼的骨头的?"

"有一条鲸鱼,冲到岸上来,不知怎么死了,后来海水冲刷了不知多少年,只剩下白骨了,有人发现,捡了来,放在这里卖,要是刚死的鲸鱼,骨头里全是油,那里能碰!"

"脊椎骨一截多少钱?"

"大的一截六百。"

我买了个最大的来,那样巨大的脊椎节,分三个方向放射开来,有些生物是死得只剩骨头也还是很尊严高贵的。

我第二次去澎湖的时候,在市场里转来转去,居然看到了一截致密的竹根牛轭,喜欢得不得了,我一向以为只有木料才可以做轭,没想到澎湖的牛拉竹轭。

"你买这个干什么?"

虽然我也跟别人一样付一百八十元,可是老板非常不以为然。我想告诉他,有一本书,叫《圣经》,其中马太福音里有一段是这样说的:

"你们应当负我的轭,学我的样式。"

我又想说:

"负轭犁田的,岂只是牛,我们也得各自负起轭来,低着头,慢慢的走一段艰辛悠长的路。"

但我什么也没有说,只一路接受些并无恶意的怪笑,把那幅轭和丈夫两人背回台北来。

对于摆设品,我喜欢诗中"无一字无来历"的办法,也就是说,我喜欢有故事有出身的东西。

而现在,鱼骨在客厅茶几上,像一座有宗教意味的香炉。轭在高墙上挂着,像一枚"受苦者的图腾"。

床头悬的是一幅箩筛,因为孔多,台湾人结婚时用它预兆百子千孙。我们当然不想百子千孙,只想二子四孙,所以给筛子找了个"象征意义",筛子也可以表示"精神绵延",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基本上我是从普通艺术的观点来惊看筛子的美感。筛子里放了两根路过新墨西哥州买的风干红玉米和杂鱼玉米,两根印第安人种的玉米,怎么会跑到中国人编的箩筛里来?也只能说是缘分吧!人跟物的聚散,或者物跟物的聚散,除了用缘分,你又能用什么解释呢?

除了这些,动物的单词还有一种东西,我魂思梦思,却弄不到手,那就是石磨,太重了,没有缘,只好算了。

丈夫途经中部乡下买了二把秫秸扫把,算是对此番天翻地覆的整屋事件(作业的确从天花板弄到地板)的唯一贡献。我把它分别钉在墙上,权且当作画。帚加女就是"妇",想到自己做了半生的执帚人,心里渐了浮起一段话,托人去问台静农先生可不可以写,台先生也答应了,那段话是这样的:"杜康以秫造酒,余则制帚,(指秸扫为取秫造酒后的余物)酒令天下独,帚令一古清,吾欲倾东海洗乾坤,以天下为一洒扫也。"

我时而对壁发呆,不知怎么搞的,有时竟觉得台先生的书法已经悬在那里了,甚至,连我一直想在卧房门口挂的"有巢"和厨房里挂"燧人"斗方,也恍惚一并写好悬在那里了--,虽然我还迟迟没去拜望书法家。

九月开学,我室内设计的狂热慢慢冷了,但我一直记得,那个暑假我玩房子玩得真愉快。

张晓风短篇散文

那部车子

朋友跟我抢付车票,在兰屿的公车上。

"没关系啦,"车掌是江浙口音,一个大男人,"这老师有钱的啦,我知道的。"

这种车掌,真是把全"车"了如指"掌"。

车子在环岛公路上跑着--不,正确一点说,应该是跳着,--忽然,我看到大路边停着一辆车。

"怎么?怎么那里也有一辆,咦,是公路局的车,你不是说兰屿就这一辆车吗?"

"噢!"朋友说,"那是从前的一辆,从前他们搞来这么一辆报废车,嘿,兰屿这种路哪里容得下它,一天到晚抛锚,到后来算算得不偿失,干脆再花了一百多万买了这辆全新的巴士。"

"这是什么坏习惯--把些无德无能的人全往离岛送,连车,也是把坏的往这里推,还是兰屿的路厉害,它哽是拒绝了这种车。"

"其实,越是离岛越要好东西。"朋友幽幽的说。

车过机场,有一位漂亮的小姐上来。

"今天不开飞机对不对?"车长一副先见之明的样子。

"今天不开。"

"哼,我早就告诉你了。"忽然地又转过去问另一个乘客,"又来钓鱼啦!"

"又来了!"

真要命,他竟无所不知。

这位司机也是山地人,台湾来的。

他正开着车,忽然猛地急刹车,大家听到一声凄惨的猫叫。

"唉呀,压死一只猫了!"乘客吓得心抽起来。

"哈,哈!"司机大笑。

那里有什么猫?原来是司机先生学口技。那刹车,也是骗人的。

大概是开车太无聊了,所以他会想出这种娱人娱已的招数,这样的司机不知该记过还是该记功。

"从前更绝,"朋友说,"司机到了站懒得开车门,对乘客说:'喂,爬窗户进来嘛!'乘客居然也爬了。"

早班的公车开出来的时候,司机背后一只桶,桶里一袋袋豆腐,每袋二十四元,他居然一路走一路做生意。

每到一站,总有人来买豆腐。

不在站上也有人买,彼此默契好极了。司机一按喇叭,穿着蓝灰军衣的海防部队就有人跑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除了卖豆腐,他也卖槟榔。

"槟榔也是狠重要的!"他一本正经的说,仿佛在从事一件了不起的救人事业。

豆腐是一位湖北老乡做的,他每天做二十斤豆子。

"也是拜师傅学的,"他说,"只是想赚个烟酒钱。"

他自称是做"阿兵哥"来的,以后娶了兰屿小姐--跟车掌一样,就落了籍了,他在乡公所做事。

"我那儿子,"他眉飞色舞起来,"比我高哪,一百八十几公分,你没看过他们球队里打篮球打得最好的就是呀!"

车子忽然停下来,并且慢慢往后倒退。

"干什么?"

"他看到海边那里有人要她搭车。"朋友说。

下列对余光中这篇散文的赏析不正确的两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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