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想抱抱你
外婆家门口长着一株樱桃树。
每逢盛夏,樱桃树会尽情伸展青翠的枝叶,枝叶下垂着一粒粒饱满的樱桃。那经过外公精心看护的樱桃红得浓而呆,常常招惹雀儿停歇。
此刻、外公就会手持竹竿赶走偷吃的鸟雀,却又得小心避开枝叶上的樱桃。他手足失调的样子滑稽可笑,总引得坐在荫凉处的我和妹妹大笑。
我很少去外公家,所以每逢樱桃熟透,外公在打电话时,总要捎上웃一句把我带来去。当我走进外公家的院落时,他都会高兴地拍拍手,笑得像个孩子。他执意踩上吱呀吱呀的竹梯,摘下红红的樱桃后,都会洗三遍后分成两堆,一堆给稀客—我,一堆给常客妹妹,不偏不倚。
外公习惯听京剧和评剧,在他家的红木柜子里,安放着一叠又一叠的CD,那些CD总有一股樟脑球的味,所以我不太肯亲近它们,外公在晚饭后免不了要引吭高歌,他最喜在那时打开电视,插上CD,与℃外婆一同唱和。我和妹妹头上插花覆纱,身上披红戴绿,来到樱桃树下,随着歌声起舞。每当我们牵着手,腕上的核舟便碰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核舟是外公在我们出生时做⌚的作文,他一时兴起说:“这核撞得真好听,我再给你们做几个!”
然而这种游戏在我年长后越来越少,当他们一起听歌玩乐时,曾经作为主力军的我却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樱桃尽了又结,结了又尽,慢慢地不再看到樱桃压枝低的盛况,外公渐渐变得多病,他渐渐消瘦,渐渐虚弱,最后卧床不起,只能躺在床上,看着电视发呆。但是只要我一出现,他就会忍者噬骨的痛翻身迎接我。
春晚前一天,外公的病情毫无征兆地恶化了,我们急忙把他送去医院,给每个亲戚打去电话。在他的弥留之际,他的目光在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在我和妹妹身上久久不肯离去,他最后望了一眼忍着泪水的爱哭的外婆,那么深情,然后在我们的痛哭声中安详地逝去……
在呛人的鞭炮硫磺味和低迴的哀乐声中,我平静地看了一眼灵柩中的外公,安慰着痛哭的妹妹,却仍是红了眼圈。泪水模糊了双眼,与外公度过的时光却永远不会模糊。
外公去世后的几个月,我无数次在梦中与外公,重逢,他站在樱桃树下,对着我笑,我说:外公, ヅ我想抱抱你。但当我张开双臂走过去时,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