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度

听一曲埙声，呡一口清茗，风拂过树梢，坠落的，是满树的宫商角徵羽。奶白色的雾气囚住了空气中滴滴水珠，待其散尽，于桃花林深处走来的，是你。风度翩翩，亦如少年。

周末，随爷爷去探望旧时老友。

黑白居，青石巷，灰瓦老屋。轻掩的木门间传来似有若无的乐音。那并不是涧底流泉或是莺歌燕语的妩媚音调，而是带着粗粝的质地，只是短短一个乐句，便让人心里微微一痛，好像一阵没有故乡的风，穿越万里流沙而无处停留。在空中低回徘徊，无枝可依。

好似担心惊扰到正在奏乐的老友，爷爷轻推木门，领我进入。越过厅堂，随爷爷来到庭院。正值盛春，院里，满树繁花。白的，如雪；粉的，似霞；红的，胜火……清风拂过树梢，偶尔几朵❧桃花蹁跹而下坠落湖面，荡漾开点点涟漪。

桃林尽头，一座亭子安静的坐落于湖边。亭中，一位老者满鬓白发，双目微闭，身着一袭长衫，倚着柱子，嘴边吹奏着不知名的乐器。低沉浑厚、空灵柔美的乐声像一道水痕慢慢融入干涸的心田，泅开。

似是察觉到Ⓐ我们的到来。老人缓缓睁开双眸，邀爷爷与我一道入座。老人为爷爷和我都倒上茶。茶水从嘴壶中慢慢流出，倒进小巧的茶杯。茶叶在水中打了几个旋，先是浮在水面上，之后便慢慢地沉到杯底。浅绿色的茶和砂红的杯子相映衬，格外好看。屡屡茶香在鼻尖兜兜转转，轻挑着人作文的味蕾。爷爷不禁赞叹老人茶艺上佳。老人似是欣慰的笑了，这才慢慢轻呡一口，眼睛微闭，好似醉在其中。

待老人品茶结束，我不禁好奇问道

“爷爷，你刚刚吹奏的是什么乐器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老人的眸中划过一丝落寞，“这是埙，是中国十大古典乐器之一……现在认识它的人都少了，更何况吹奏呢……”老人一边介绍，一边忍不住叹息。

从老人手中接过埙，在阳光下仔细观察。

圆润的造型，墨黑色的涂料，大小不一的圆孔井然有序的排列其上。没有繁琐的构造，亦没有繁复的花纹。看似普通的它，在老人手中却能吹奏出ช现代乐器所无法睥睨的乐音。看似平淡却饱含着不平凡。

“现在的人啊，都追捧流行乐，哪里还有人肯学习这古老的乐器呢。”老人又忍不住叹息。

惘然，不知不☭觉夕阳西下。离别时，老ฏ人吹奏起《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为我们送行。

低沉的埙声，让我心中微微一痛。谁又能否定古典乐器无法吹奏出流行乐呢，只不过是无人愿意如老人这般，独坐光阴一隅，传承传统文化罢了。

在纷繁复杂的社会面前，老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他却用自己的执着，默默坚守着传统文化。任庭前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宠辱不惊，聆听岁月寂寂。

微风乍起，一缕花香缠绵着一曲埙音，老人立于林中，风度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