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曲调也是歌
浓烈的橙色涌进被刷得崭白的墙,逃进他的眼里,反射出别样的斑光。只一人倚一床,柱一杖,只着一大⌚衣,长裤,静若雕塑。
年过耄耋,他的年代,他的青春,就像一曲被切碎的歌谣,支离破碎,拾不起,拼不拢。
十七岁吧,风华正茂,谁都有一个张扬的黄金时代。是的,张扬。张扬到叛逆,张扬到不屑于被拘束于书本之中,他愿意去闯荡,这个小地主家庭,让他也不能满足。于是,他出走。战事刚平的春天,辽沈风静,淮海波平,平津夜宁。渡过江流,南京城飘起镰刀与锤头的战歌。连滚带爬地,几近不拖儿带女的仓皇。在涌动的人流之中,他难以逆流挣脱,他被带走了。
窄窄的海峡,似远隔万里。在人头攒动的船上,难忍的海腥直刺鼻腔,即使曾是摇船好手,此刻也如风雨中的鸭子,慌乱,呕吐成了他日常作息之外,唯一剩下的,足以挨过时间的事情✄。
四面围海的宝岛,明明是海空兼备的交通要地,却又如同一围住囚犯的,阴冷的➳监牢。如何逃出那里作文?天涯边,古桥上,唯唱人断肠。几乎跑遍整个台湾的他,几次陷入国民军的封锁线,两年的时间,让他摸清了每个港口。摸着黑夜的轮廓,触☂着风的声音,他挤上货船,经手几番电筒的搜索,他放下了安全船,渡着风啸,划回大陆。
已经抖光了钱袋的他无可奈何,仍是挤着,藏着,挟着,腋着,在泥泞里跌倒了好几次,裹着一身黄泥,他回来了。
刀疤,风刻下的痕迹,挤在眼角与嘴角之间,刚过弱冠的他,就如已至而立。杨柳依依,雨雪霏霏。一下子的风涌入干涩的眼中,吹出了混浊的泪。母亲的像升上堂中,灰白的,眉眼中流露着昔日的温情。
他似乎拥有一个奇迹的青春,在所有人经历绝望之后,他带着伤痛的青春,回来了。
他嘴里仍哼着,断断续续的,谱不成曲的歌。他撑床吃力站起,甩开手边的木杖。
“大外公,我来啦!”我向他大喊着,怕风吹声进不了他那耳背的人儿。笑,挤进断章的青春。
不成曲的青春,也是一首奇Ⓐ妙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