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颜
“早安”,我张开惺忪的睡眼,“早——安——”“Siri”(苹果系统智能助理软件)一字一句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我木然地笑笑。
脚边的扫地机¡器人在毛茸茸的拖鞋边蹭了蹭,转而挪向桌角;厨房的面包机已完成昨晚预设的“号令”,奉上香气扑鼻的面包,我满意地笑笑,“真好,我是它们的主人!”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
打开电脑,在对话框中将自己的作文输入,等待着系统的打分映入眼帘。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的目光乐此不疲地追逐着光标,系统的推荐表达我照单全收,系统的质疑我有错必纠,直到系统亮出“闪光短语——真棒!”。我舒心一笑,与镜中的自己对视,蓦然间,映出的却是奴颜。我,怎么被计算机“调教”的连话也不会说了?
诚然,这便是库克所担心的:人工智能赋予计算机人的思维方式,赋予了“Siri”以“i(我)”自称的权利,但人类却被计算机的引力扭曲,成为了一颗行星,而不再是一个宇宙。
思想บ是情感与观点,如今却被抽象成数字和编码。网络上曾红极一时的“女白领踩猫”视频,是人类价值观与同情心的沦丧。计算机一遍遍的推送此视频,它的评判标准只是评论数和浏览量;女白领对着镜头漠然地将鞋跟刺入小猫小小的身躯,那一幕被机械般地推送到了公众面前。当小猫上一秒欢愉地拉着女子♡衣角的时候,可曾为女子破碎的心点亮一丝微光?当小猫抽搐着的小爪子下一秒无力地垂下时,莫非带来的只是浏览量加1的结果?柴静在采访踩猫女时说:“我们都是时代的患者,采访很大程度上只是病友间相互探望!”。我曾批注——&웃ldquo;伪善”二字,在我看来这无非就是无罪者对有罪者的同情罢了,何必如此冠冕堂皇?而如今,信息化的生活在每天的结尾打上一个loop(循环),不再如诗中所云:“每天的开始是旅程的起点”;快节奏生活下的是非观,被简化成计算机式的“Right(对)”或“Wrong(错)”;我们机械化地记诵作文、浏览,不再创新,关注的仅仅是最后的“Print(输出)”后的那一个数字,我不禁扼腕!
诞生之初,计算机是人类的仆人,如今满脸奴颜的却成了人类。八股取士用文字奴役读书人,封建统治用皇权奴役百姓,经过先人无数腥风血雨的斗争后重拾自由的我们却自甘于卑躬屈膝地成为计算机的附庸,失去了徐志摩放弃学位卷上书包去拜罗素为师的勇气,淡忘了雪小婵风瘦雨瘦的情怀,没有了林清玄愿意蹲下倾听一株小草的耐心,甚至剥去了对生命最基本的敬畏。我再次翻开柴静的访谈录,划去了“伪善”二字,取而代之的是“人性”二字。从别人的过失,看见自身病态的一面,是感同身受;是窥见理解的盲区后,认识到人与人终将浑然难分,像水溶于水中。简单的现象往往需要多十倍的注脚,抚摸不到的痛蕴藏在每个人的体内,又怎能如计算机,冷漠地给出“是”或“非”的判断?
曾经的诗词大会,简单记诵的模式,使人们在诗词歌赋面前显出奴颜,可谓“将自己的头脑变为别人思想的跑马场”。如今,欣喜地看见理解性问答的加入,打破了这一枷锁。语句锁住的思想早已死去,唯有把语句写在心里才是一种自由。
如今的计算机,映出人们的奴颜,更致命的是人们甘当奴仆却不自知。世界的美是丰富的,机械化的冰冷只是一小部分,情深,万象皆深,又何必带着奴颜将自己放逐于世界丰富的美之外?
“Siri(苹果系统智能助理软件)”和“Sir(先生)”只是一个字母之差,但“Siri(苹果系统智能助理软件)”虽可自称“i(我)”却终究无法体会人世的悲喜,Sir虽然不会时时标榜“i(我)”,却有能力从风月中洞明世事。每一个生命都有一轮倒影,真正的自我栖居在内心,使人显出奴颜的正是“i(我)”在内心的缺失!
“早安”,我向对面的“Sir(先生)”问好,“早安”,他暖暖地点头回答,“你为何欲说还休?”我欣然笑笑,“我觉得…&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