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长街
白驹用温润的眸子默默守望,它把岁月编织成鬓角的阴影。我用思念装点额角,像一顶冠冕,我擦拭它,守护它。那些年少的记忆,是我最动人的不朽。
你说你的名字叫子规,一种鸟的名字。“是那个么?”我不屑地撇嘴,指着门前偷吃麦粒的麻雀。你只是笑,嘴角漾起温柔的涟漪。
六岁那年,我独自一人跑到你的学校找你。那里离住宅区已经有点遥远,暮色苍茫的天空上,只有褐色的鸟群飞过。我看见相互推搡的男孩子和说笑着走来的女孩子,只有你低头走自己的路。你看到我眼中的光亮起又暗下。“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小屁孩。”我仰起脸,认真的说:“只要我想去,没有去不成的地方呢!”你不说话,我却感觉夕阳蓦的把你的脸照亮。
“子规,陪我去买苹果吧!”我开始习惯做每件事都喊上你。“要叫姐姐!我可比你大好多呢!”你瞪我一眼,然后又低头写你那永远写不完的卷子。“那…这些多的时间,到哪儿去了呢?”“放在心里呀。”“时间太多,放在心里多难受啊?”你淡淡地笑,终于放下手中❣的笔。“走吧,小屁孩。”你穿上烟灰色的大衣,拉着我走上长街的石板路。我一边走,一边摘下路边的小花,它的茎流淌出粘稠的汁液,而我依然紧紧攥住。你看我一眼,“小屁孩,有ฟ时候真羡慕你的作文执着呢。”“执着?”我歪头想了一会儿,不过บ是想到作文书上的铅字。
在经历了那个炎炎的夏日,和一场高考,你就一下子空闲许多。闲来无事的时候,你就教我读诗。“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你说,这是你最喜欢的诗。我却早已走神,看院子里➳的落花被风吹起,听喜鹊清脆地啼叫起来。
收到通知书的那天,你一直坐在自己的房间。黄昏时下起一场雨。停息之后,有月光淡淡爬上树梢。我想说些什么,却又踌躇。而你只留下一句“再见”和一个背影,史书般晦涩难懂。从此就不见了你笑颜。
大雪满朔北,胡笛又苍凉。曾经年少不知怨,黑发三日薄染霜。梦里过客笑眼望,望回廊,秋螽藏。人世短,人间长。
“你子规姐姐要去美国了。”外婆的声 ☻音,又波澜不惊地响起。我拿起你寄来的明信片,“你说得对,小屁孩。没有去不成的地方,不管人生有多少艰难,成长的路有多少挫折,请答应我好好长大。”我想起什么,拿起笔:“你不是过客,你是归人!”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杨花落尽,子规远去。走过长街,我想我会好好长大,带着你的守望。耳边又响你清甜的声音:“灯影桨声里,天犹寒,水犹寒。梦中丝竹轻唱,楼外楼,山外山,楼山之外人未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