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
以前老小区门口拱桥旁,开着一家裁缝铺子。
略显裁破烂的招牌下,只有一对老夫妻,年纪早已过半百,老奶奶负责缝衣服,而老爷爷负责盘扣子,他们收费不高,但一个月下来也够老俩口用了。
已到上小班年纪的我被接来了苏州。对于童年记忆中只有平楼和砖瓦房的我来说,苏州无疑是另外一个世界——高层粼次栉比,人来车往的街道,一声声既熟悉又陌生的卖菜声,一切都令我新奇。
上了小班,跌☿跌撞撞还是免不了,我从小平衡性就差,双手双脚还不是很协调,当别的孩子都会爬了,而我却只能挺着圆嘟嘟的肚子滚来滚去。因此,我在走路方面不是很擅长,常常走着走着就能摔跤℉。衣服总归会磨坏。而且小时候的我又喜欢用手扣,原本一个小洞,两三天下来都能被我扣成一个大窟窿。所以我的衣服多多少少都是不完整的,又有点像电影里乞丐的衣衫褴褛。
那时我们家里经济条件并不富裕,一年也就买两三次新衣服,所以裁缝铺子就成了妈妈和我常去之地。缝纫机“吱吱”地响着,老奶奶动作娴熟,双眼微眯,脚有规律晃动着,手也不闲,慢慢地将衣服、裤子向前推,只听“咯吱咯吱”几声,原本的窟窿就合了起来。第一次看见缝纫机的我自然要摸摸,可她却拦下了我,难道说有什么秘密不让摸?当然不是,老奶奶拉我到她身旁,伸出那双令人满是伤疤的♒手说:
“孩子,奶奶当年也是摸摸,后来就这样了。”
这双手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数不清。可令我影响最深作文的,还是那条从大拇指划到手背的黑伤口,我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后来,那个老爷爷在我的裤子上缝了一个漂亮的补丁,笑了:“孩子,就当一ฬ个见面礼。”妈妈想拦着,可是老爷爷却执意要缝。
到了付账时候,老俩口却挥挥手,“一点小问题,不收钱了。”还给了我几颗水果糖,老爷爷慈祥地笑着,摸了摸我的脸,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把脖子缩了缩,反倒逗乐了老俩口,妈妈过意不去,手拿钱向奶奶口袋里硬塞,老奶奶推了推手,说:“不差孩子这点!”
过了很久,这一幕一直记在我心里,缝个裤子又能拿糖吃,又不要钱,于是我便总是弄坏裤子,去老奶奶那缝补。那老俩口也不恼,总笑着“天天又来了……”
后来,母亲好像发现我故意为之,便向老俩口道了歉,还了钱。但他们却说:“小孩子嘛,计较什么。”我自然少不了被一顿骂,但我终于明白了老俩口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了。
原来父母刚来苏州打工时,母亲工作累一点,衣服便容易坏,她总来老俩口这补,偶尔也会陪陪他们,他们儿女都在外地,一年回不来一次,母亲就挑起陪伴两位老人的担子,三个人有说有笑,老两口便不那么无聊了。现在,又有了我,我们四个一起聊天说地,倒也其乐融融。
最近一次去看老俩口已是三年前,当时正好路过缝纫店,依旧普通寻常,便进去看看,老俩口更老了,脸上的皱纹淹没了额头,动作也不利索了。但一直说:&lทdquo;还记得我们就好。”听到这话的我却心里忍不住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