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发现
刚掰开的热红薯还腾着白烟,昏黄路灯下倒有些移不开眼,便定定望着,却迟迟不愿伸出手接。
或许是发现红薯心再没当时的红了罢。
小时候喜欢一个人讨厌一个人是没来由的,第一眼看上去便会定位。可能是六爷那太过深邃的眸子叫人看了不舒服,也许又是他那黝黑的面庞叫我不喜欢。打记事起,就总是想尽办法躲着他,偏偏爷爷又常常带我去他家走动,就只好小心翼翼跟在爷爷后面,不敢吭声。
不知哪里传来ธ烤红薯的香气。在屋里四处探寻,却又没敢太过明显。四周环顾,那件深灰色昵大衣总是耷拉在六爷身后,长至膝盖,这下显得他原就短小的身躯愈发矮小了。此时倒未曾望见他,那悬着的心倏然落地,便松开了爷爷的衣角,用目光探寻红薯的所在。然而那香气像是从屋外飘来,既怕碰到六爷,又惦念着烤红薯。
终归抵不住香味,“噔噔噔”跑到屋外,院中没有见到六爷,胆子也就大了,一个屋子一个屋子找,路过厨房,偶然瞥见了六爷的身影。他坐在不ฑ大点的板凳上,佝偻着脊背,手搁在曲起的腿上,整个人像作文缩成了一团。看着,心里没来由一软。脚下的步子放轻了些,却不敢走慢,生怕迟一步就会被六爷发现。
多少要弄出些声音,一不小心撞倒了立在墙边的竹扫帚,心里急得却又没办法。六爷扭头看着我,灰蒙蒙的眸中闪着点点亮光,他扯出一个长长的笑容,我看着不觉想起了炸开口的杏咧着嘴的那副模样。“红薯快烤好了,宝儿先回屋等着,啊。”我不敢抬头,抓紧衣角一口气跑回了屋里。心里的墙似乎开了一个角,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悄悄蔓延。
他的额头因为受热气烘烤的缘故,不断冒出细密地汗珠,油光锃亮的,看了很不舒服,“吃吧,还热着¡呢。”或许六爷没有因我乱跑弄倒扫帚而如预想那般生气,我也不再怕与他对视。也就因为这偶然之间的发现,我对他也未再疏离,但这也可能是我吃过最甜的红薯了。
近来又入冬了,霜冷月明。我依旧喜欢买个红薯捂手,小区旁没有就缠着奶奶自家烤,只是偶然又想起了六爷爷,好久都没再见一见他那黑得发亮的面庞了。好似我再怎么寻找,也找不回那时抬头偶然发现的☤红薯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