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海泛舟,掌舵于手
人人生而有欲,实无可避。一叶芥舟入欲海梦江,飘忽便是一生。日幕途尽之时泊扁舟于青山之畔还是乱滩之尾,但看你掌舵于手还是浮沉随狂潮激浪。
欲流汤汤,掬一捧有清有浊。口腹之思是欲,官缨之望是欲,珠玉之念是欲。然怎辨得团圆之盼、鸳鸯之情、ด报国之心便非欲?人人生而有欲,本无什么恶欲熏心之说。但พ泛舟日久,有人倦而弃桨终至浮沉狼狈,于是浊欲如浪扑过,淹人心无形;有人决意掌舵终至乘风破浪,于是清欲方似柔波,推扁舟向远。不可避之欲如江流奔涌,人生则似堤岸旁株株槐柳。人的责任无可推托,那便是认清欲流于人生之无可避,同时尽全力防其决堤。
如绳墨,唯执而不逾方创盛世;似川海,唯涌而不泄才利万民。欲念一旦掌控了生命,与万虫蚀青®木无异,和群蝗过麦野何殊?古有奸臣揽朝纲敛不义财,落得顷刻楼塌了,史册一笔蔑色;今亦有贪吏玩弄权柄人心,怎能不迎下马利鞭当头一喝?欲念不可纵其壮大,更不可跪拜称臣。否则槐柳必卷于滔天淫浪,扁舟亦湮没于茫茫欲海。
决意于欲海之中掌舵之人方获得完满人生,泛舟悠然。古有首阳采薇,绝口腹之欲以铭丧国之痛;亦有舍生取义,彰其所欲有甚于生者。清欲浊欲,人人皆有。看你随何欲泛舟,握桨于手向何处划。今亦有辞职追远方,放弃利与名;有舍生救孩童,清欲推舟前进。如此种种,怎胜枚举?欲望如生来即有的指环,掌舵之人不会任其愈来愈紧束缚自己的双手,反会缀刻属于自己的印记于上,掌握命运。
欲望不可避,也便无所畏。反应认清己欲,坦然面对,以审视之心而非臣服之情,秉掌握之意而非躲避之意。《美丽新世界》中说,情感便藏身于欲求与满足之间,二者距离越远越浓烈,愈近愈苟延残喘。若无欲求,何来行动的推动力?又何来向前向上、不断奔跑的希望与野心?欲望既可以是危崖之上推你入深渊的狂风阵阵,亦可以是死水之上助你鼓帆的顺水之风。况且焉知悬崖千丈,下去不是前程万里?因此何惧欲求,无需真的寡了己欲。以清欲推自作文己泛舟人生岂不快意,无了欲望又何寻追求之力量?
如史铁生言残疾人人生而即有,欲♡望是我们熟ฝ悉的情感,是我们熟悉的推动力。人生倏忽,不过泛舟于欲海片刻。叔本华亦言:人生如钟摆,在欲求与满足之间摆动。若无史载事之想,史官怎会执笔书丹青卷卷;若无报国诛寇之望,将士何必浴血疆场,杀敌嘶吼如狼?若无孝老抚幼之盼,街巷之间何来步履匆匆,沧桑但又坚毅的面庞?欲望从来不是个贬义词,而是可清可浊,可涌可泄的江海川流。泛舟于上无畏无惧、掌舵于手,又有何可叹可唾,避之如见虎豹亦或俯首卑微若芥?
简而言之,欲无可避,亦无所惧。视之若江海,慎防决堤;当之为啸风,学会借势,时刻记住芥舟泛往何处,勿忘以手掬之辨清浊。《忽然七日》中谈及界限,称之可以被你次次修改,次次推远,直至你发现已在世界尽头。对欲求的态度亦是如此,守界不逾永为珠玑之言。认清己欲,勿纵其决堤。
难识己欲,亦难断他人之欲。泛舟欲海,有数舟同游。有人好随群共渡,以为数众方为正途。于是多少歧路往往数舟共踏,无人可幸免于湮没之命途。何不认清自己?亦有人总想辨他人舟旁清浊,轻言佻语,乱他人方向。何不掌己之舵?见如今社会舆论轻易起,批判豪奢之风抑或他人私欲,未尝辨清真相,理顺事情。批判他人之欲已成许多人未意识到的习惯,可焉知胡乱置喙亦是浊欲一捧,泄于船内?欲海乱象,啰嗦一提。
雨果之忧,道理亦如前文所提,勿纵欲过了度,自己反成自己情感的奴隶;而大众所思亦为无可置喙之实,欲无可避。人人驾一叶扁舟泛于欲海,须掌舵方抵远方;人人植槐柳于欲流岸畔,唯防其决堤方见生命如柳叶青翠;人人也都立于危崖,唯抵挡欲之狂风方护己不坠。唯人人认清欲求真形,不避不惧,掌舵于手,方完满利用欲求推动之作用,得抵青山绿水畔,扁舟一叶悠然一生,免求而不得之悲苦。岂不与欲相安无事,立舳舻之尾负手笑看江山?
不可避,无所惧,鼓帆助己,扁舟乘之抵远方,笑谓之欲。